22 上香 禁坊裏面,既像深宮,又像天牢
容娴娴驚訝,“姐姐你、你明日也去?”
“是啊!對了,那個夏家二公子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容文文話題突然轉到她的親事上來,容娴娴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的親事不急,先解決你的吧。”
“我的怕是解決不了。倒是那夏家二公子,明日是十五,我聽說他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陪他娘親到白馬寺上香,你要不……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
容娴娴低頭猶豫了半天才答應,“那明日我陪姐姐去白馬寺,若能碰上那……夏家公子,便瞧一眼。”
“放心,包在我身上!”容文文拍了拍胸口,忽覺得有些餓了,“你用晚膳了嗎?”
容娴娴搖了搖頭。
“那正好,晚上我們吃溫鼎,你要不……”
容文文話未說完,容玉便輕咳了一下,然後道:“小姐,食材不夠。”
“啊?你不是準備了很多嗎?”
容玉木着臉,“不夠吃。”
“娴娴吃很少的,我少吃兩口就行啦!”
容玉板着臉不吭聲。
還是容娴娴會看臉色,連忙道:“姐姐,那邊廚房裏給我備了晚膳,我還是回去吃吧,下次再過來吃。”
不待容文文說話,容玉便道:“小碧,送客。”
容娴娴走後,容文文有些不快,“玉姐姐,你為什麽不讓二妹妹留下來一起用膳?”
“因為……”容玉理所當然道,“奴婢做的菜,只給小姐一個人能吃。”
容文文聞言,眨了眨眼,“好吧。”
玉姐姐的意思是不是,她在玉姐姐心目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
其實兩個人吃溫鼎也挺有意思的。
她最喜歡和玉姐姐一起吃溫鼎了,以前每次都是玉姐姐負責煮,她就負責吃,嘴巴都沒停下來過。
現在容文文懂事了許多,不會只顧着自己了。
她會夾菜到容玉碗裏,“玉姐姐你好瘦,要多吃點呢!”
還有容玉夾到她碗裏的,她咬了一口覺得好吃,便喂給容玉,“玉姐姐這個好吃!”
容玉并不嫌棄,看也不看,張口便吃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小碧隐約嗅出了一種不一樣的味道——前不久她在小姐看過的話本裏看到過一個故事,叫分桃而食,好像說的是衛靈公和他男寵的故事——怎麽瞧着有點像現在小姐和玉姐姐呢?
她是不是想歪了?
因着明日一大早要去白馬寺,容文文今晚也不敢太晚睡,沐浴過後直接就上床了。
她昨晚沒睡夠,這會兒其實還是有些困的,但又不怎麽睡得着,便讓容玉幫她摸背。
小時候她娘都是這樣哄她睡覺的,就用手順着她的背慢慢地摸下來,一下又一下,摸着摸着她就睡着了。
這會兒,容文文抱着一只小鹿形狀的軟枕半趴睡着,背對着容玉。
容玉則側躺着,一手撐頭,一手緩緩地幫她順着背。
少女的背部線條優美,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絲質真衣,摸下來極為順滑流暢。
容玉的指腹甚至能感受到輕薄的寝衣下透上來的肌膚的溫度。
“玉姐姐,”容文文開口,聲音已經有了些微的倦意了,“你明日要和我去白馬寺嗎?”
“不去。”
“為什麽呀?你不想去逛一下嗎?”
白馬寺坐落在半山腰,風景極佳,她已經幾年沒去過白馬寺了,還想着帶玉姐姐去白馬寺逛一下。
自從她爹出事後,她已經很少光明正大地出去了,每次出去,大都是偷偷摸摸地去街上吃些小吃。
容玉輕聲道:“奴婢明日一早要去采買些吃食。”
“哦,這樣呀,那你記得戴好帷帽呀。”
容文文有些不放心。
因為玉姐姐實在是生得太好看了,每次出去總容易受一些登徒子觊觎。以前還好,她是将軍府的大小姐,護得住她,而現在,她是護不住的了。
“小姐放心。小姐去白馬寺也小心些。”
“嗯啊……”容文文喃喃應了一聲,只覺得眼皮子有些重了,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容玉緩緩收回了手,幫她撚了撚被角,目光落在她懷中抱着的小鹿軟枕上。
軟枕枕套本是柔和的月白色,這麽多年過去了,都洗得褪成白色的了。
容玉垂眸,他一直都知道,這個愛笑的小姑娘其實很缺乏安全感。
自從夫人去世後,她晚上總是睡不安穩,半夜常常哭醒,怎麽哄都不管用,後來,他給她縫制了這麽一只小鹿形狀的軟枕。
說來也怪,自從有了這小鹿抱枕後,她晚上抱着它睡,總能一覺到天亮。
算來這個抱枕也抱了足足有八年了,好在當年他用的都是上好的針線和面料,如今除了舊一些,倒也看不出什麽殘破之處。
容玉起身,扯了一匹月白色的布,鋪在榻幾上,仔細描出了小鹿的邊緣,在燈下細細裁剪着……
裁好後,容玉看了眼滴漏,很快起身,将布料放到了衣櫃頂上。
這個地方,以容文文的身高是看不到的。
放好布料後,他有條不紊地燃了一支安神香,然後利落換上夜行衣,便從窗口躍了出去。
容文文第二天讓小碧喚醒的時候,困得不行,第一句話就是問,“玉姐姐呢?”
“姐姐去西市采買了。”
“這麽早麽?”容文文嘟囔,“她戴帷帽了嗎?”
“奴婢沒瞧見,姐姐老早就出門了。”
“戴了,”柳嬷嬷端着吃食進來道,“小姐就放心吧。”
“嬷嬷你沒和玉姐姐一起去的嗎?”
“沒,今日嬷嬷陪你去白馬寺,容玉那兒有王媽媽陪着呢。”
容文文這才“哦”了一聲,王媽媽是粗使婆子,力氣也大,應當能保護好玉姐姐的。
馬車上,容文文連連打着呵欠,容娴娴問了好幾次,“姐姐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容文文又一次擺手說了不用,然後頭一歪,就靠在車壁上睡着了。
快到的時候,容娴娴才喚醒了她。
容文文昏昏欲睡地下了馬車,好在戴着帷帽,旁人倒也看不出她沒精打采的。
只是姐妹二人沒想到,今日因國師的到來,入白馬寺得提前預定,沒預定的香客,今日是不給進寺的。
容文文覺得簡單,摸出一錠銀子,笑眯眯地對知客僧道:“小師父,我們添多點香油錢行嗎?”
“阿彌陀佛,”知客僧很好地诠釋了什麽出家人叫視錢財如糞土,“幾位施主還是請回吧。”
容文文于是又摸出一錠,“行嗎?求求你了小師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知客僧不解,“施主此言何意?”
容文文:“……”
就突然有點編不下去。
這時,身後來了幾位香客,似乎是提前約好的,但并不着急入寺,而是耐心地等在她們身後。
容文文眼珠子轉了一轉,連忙道:“不瞞小師父,我乃大将軍容玄伯之女。小師父當也知道,我爹至今仍下落不明,信女此番和妹妹前來,是想為我爹祈福,保佑我爹能平安歸來,求師父成全。”
知客僧猶豫片刻,道:“今日國師到來,确實不能随意出入,施主還是明日再來吧。”
容文文泫然欲泣,“小師父身在佛門,當是不知,信女昨日蒙聖上賜婚,不日将要嫁入禁坊,只怕……下次不知何時才能來了。”
所謂禁坊,便是進去了出不來的意思。
禁坊裏面的質子們,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可以說禁坊裏面,既像深宮,又像天牢。
知客僧顯然還不知賜婚一事,有些為難,“這……”
“小師父,”身後傳來一位婦人和善的聲音,“您就通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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