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面具 拜堂你自己來!洞房你更要自己來……

“阿彌陀佛,”知客僧對婦人行了一佛禮,“夏夫人。”

容文文轉過頭,便看見了一位梳着燕尾圓髻的溫婉婦人,婦人身後,跟着一位長相俊逸的年輕公子,正是昨晚容文文見過的夏二公子。

今日的夏二公子身穿一件深藍色圓領襕衫,面容溫和,若不是手中持着一把沉香木盲杖,看起來就與常人無異。

容文文暗暗扯了扯容娴娴的袖子。

容娴娴隐在帷帽下,悄悄打量了他一眼,當下也對他的身份有幾分了然。

在夏夫人的勸說下,知客僧終于同意讓姐妹二人進去。

容文文怕容娴娴害羞,只同夏夫人道了謝,便與他們道別了。

分道而行後,容文文悄聲問容娴娴,“怎樣?那夏二公子生得可俊俏?”

容娴娴紅了臉,沒有說話。

容文文知這是看上了,故意道:“不喜歡麽?我看生得挺好的呀,他娘看起來也是個好相處的。”

容娴娴窘迫極了,“姐姐,今日我是陪你來找國師的……”

“哦,國師啊,不着急。我今日是陪你來看這夏家二公子的呀!剛剛有沒有看清?要不我們再去看多幾眼?”

容娴娴羞急,跺了跺腳,轉身要走。

容文文連忙拉住她,“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真心問你,你覺得這夏二公子如何?你要不喜歡,我們就再看幾家,只是……我沒那麽多時間啦,你要就快些。”

容娴娴一聽,未免神傷,“姐姐……”

她自然知道容文文這話的意思,姐姐就要嫁入禁坊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姐姐是想在入禁坊之前替她安排好親事。

容文文自顧自道:“秀才家是不能要的,他那寡嫂,我聽說是個厲害角色,你嫁過去,怕是沒好日子過。”

容文文不敢直說秀才與寡嫂私通一事,只另外尋了借口。

容娴娴有些遲疑,“這事……我怕作不了主,要問過母親。”

這就是同意了,容文文有些歡喜,只覺得心中一塊大石頭都落了地,“你放心,此事交給我。”

兩人在白馬寺轉了半圈,好不容易才在一個小沙彌口中打聽到國師在方丈禪房內。

待趕過去,就看見方丈院子外候着不少香客,其中還有一個眼熟的,不正是她二叔容青仲麽?

容青仲也見到了她們,幾人面面相觑。

容青仲硬着頭皮過來,讪道:“文文,是二叔對不起你。”

容文文沒搭理他。

容青仲在懷中摸了老半天,摸出她當初給的那張銀票,“這……這銀票就還給你吧。”

容文文也不接。

容青仲只好給了容娴娴。

容娴娴接了過來,塞到容文文手裏,“姐姐……”

容文文這才接過,讓同樣冷着臉的柳嬷嬷收起來。

容青仲讪讪道:“二叔在這兒等國師,待會兒要是國師出來了,我、我去求求他……”

容文文開口,“二叔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當、當然。”

兩人去到一邊說話,容文文直接就開門見山了,要她原諒他也行。

他要對容娴娴的親事負責,将容娴娴許給夏家,還有容娴娴的嫁妝,一分也不能少。

剛開始容青仲還有些支吾,将容娴娴嫁到夏家,他倒是做得了主,可是容娴娴的嫁妝,他怕谷氏那邊不肯松口。

“我不管,”容文文道,“嫁妝一分錢都不能少。這樣吧,到時候我爹回來了,我幫二叔說兩句,就說是我同意你将我名字遞上去的。不然的話,到時你自己去跟我爹交待吧。”

以她爹的性子,要是回來後得知她嫁入禁坊的前因後果,怕是得直接拔劍砍掉她二叔一只手!

容青仲糾結半日,才道:“二叔盡……盡量。”

“不是盡量,是一定!”

容文文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

姐妹倆等了許久,到了午時,還去五觀堂用了齋飯才回來,可直等到日落西山,都沒見到傳說中的國師,直到香客當中有人說國師并不在方丈院中,而是和方丈去了山巅論經,衆人這才漸漸散了。

容娴娴不信,還想再等,容文文卻沒了耐心,再不走她都要餓死了。

中午都沒吃到肉!沒吃肉那能叫吃飯嗎!她餓到兩條腿都發軟了,也不知道玉姐姐在家中做了什麽好吃的等着她。

想到這,她更餓了。

容文文二話不說,拉起容娴娴就走了。

快出寺門口的時候,聽到一位大娘在和知客僧打聽國師的容貌。

容文文駐足,便見知客僧滿臉敬仰道——

國師身高七尺有餘,鶴發童顏,白衣飄飄,仙氣渺渺,有如踏雲而來……

容文文心下懷疑,小師父你不是信佛的嗎?怎麽一副要信道教的模樣?

回去的路上,容文文心中把這浪費了她一天時間的糟老頭罵了個遍。

禁坊,周院裏的密室中。

仙風道骨的國師剛用藥水卸下雪白的胡須和眉毛,便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旁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輕飄飄地站了起來,“看來罵你的人不少。”

國師一聲嗤笑,取下白色的假發套,露出一頭束緊的黑發來,“若不是為了你,本座至于在白馬寺和一個老禿驢論經論了一日。”

男子笑,擡手取下了臉上的金色面具,露出一張絕美的面孔來,正是容玉。

他仍是女子的眉目,只是玉冠束發,讓人一眼望去,只覺得雌雄莫辯。

與此同時,國師也洗掉了臉上的皺紋,露出了一張俊逸清貴的年輕臉龐來,瞧着竟與容玉有三四分相似。

“本座真累啊!”國師慨嘆了一聲,接着就一屁股癱坐在了輪椅上,哪裏還有半點在人前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這陣子盯緊點,婚事別出了差錯。”

“放心吧!”國師翹起二郎腿,“對了,到時要我幫你拜堂嗎?”

容玉盯了他片刻,一字一句道:“我突然想起,身邊還缺個貼身的太監,不如你順便……”

國師生怕他說出“你順便閹割了吧”這一類的話,連忙道:“殿下,屬下開個開玩笑的!拜堂你自己來!洞房你更要自己來!”

容玉冷哼一聲,便從暗道離開了。

國師托腮,嘆了口氣。

他覺得他承受了太多,既要精通儒釋道兵法墨,好忽悠君王百姓,又要不良于行和不能人道,經年累月坐輪椅……

還差一點點就斷子絕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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