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瘋狗亂吠

盛雲霄幫助程接雨避免了和主角攻受一起上武課的尴尬,下午的選修課程接雨同樣打算避開他們兩個。

程接雨記得,書中設定這個世界的修仙史起源于千年前的封魔大戰,所以以武入道的修者占大多數。

這樣的修者,通常會輔修煉器,為自己鍛造法器法衣。

所以,書中的溫敬之和柳新涯都選了煉器課,原主是溫敬之的跟屁蟲,自然也不例外。

但原主的根骨屬木,并不适合學習煉器,學得十分艱難。

所以程接雨決定去聽聽煉丹的試講課。

因是小班授課,教授煉丹的講師有好幾位,程接雨有盛雲霄護送,來得早,正好選到了師母方璃衿的煉丹課。

丹藥和岐黃之術密不可分,醫術藥理是基礎,方璃衿講解了入門知識,程接雨聽下來,覺得自己還能跟得上,并且很有興趣。

首先他就想知道,居家旅行必備良藥——含笑半步癫到底能不能煉出來!

與他一起上課的還有四師姐和八師姐。

她們自小就跟在師母身邊學習醫術、藥理和煉丹之術,這次既是學員,也是助教。見程接雨有聽不懂的地方,還會低聲給他講解。

于是一堂課後,他投出了自己的名簽,選了師母的煉丹課。

很快三十個名額就滿了。

落雪飛花谷少谷主、風花雪月四位姐姐、藍氏兄妹以及惠問法師都選了這門課,沒有溫敬之和柳新涯,程接雨不覺松了一口氣。

選課結束,開學第一天便算是順利度過。

夜裏,程接雨早早睡下,還做了一個夢。

“髒死了!”

夢中,程接雨聽見一個小男孩嫌棄的聲音,回頭卻見對方比自己還要高一點,自己竟然需要仰視對方。

再低頭看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孩,一身白衣髒兮兮的,全是泥點污漬。

不知為何,程接雨感覺到“自己”心裏十分委屈。

板着小臉的小男孩拉起了他的小手,把他拽到河邊。

“洗幹淨。”小男孩命令道。

程接雨發現“自己”乖乖走進了河水裏,凍得打了個哆嗦,“好冷……”

又見“自己”轉頭看向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問對方:“你不一起洗嗎?”

程接雨看着對方身上也不怎麽幹淨的黑衣服,覺得這個提議非常有必要。

誰知男孩卻拒絕了他,“你快點!”

小程接雨癟癟嘴轉過頭,撈着冰涼的河水搓洗自己的衣服,嘴裏嘀咕道:“哥哥好兇。”

“誰是你哥哥?”小男孩站在岸上冷冷道。

“不可以嗎?”小程接雨看向岸上的小男孩,又神色委屈地轉過頭,搓洗自己的衣裳,布料很順滑,泥點污漬一碰水就化了個幹淨。

程接雨聽見“自己”委屈的聲音,“我也想有個哥哥。”

岸上的小男孩卻沒吭聲。

小程接雨搓幹淨衣裳轉過頭,卻只看見小男孩已經走遠的背影。

“哥哥!”小程接雨慌忙跑上岸,渾身濕漉漉地追着小男孩跑去,“哥哥等我!”

“別跟着我!”

身後的小孩屁颠屁颠跟上,嘟囔:“那你還叫我……洗快點……”

随着兩個小人走遠,程接雨從夢中醒來,緩緩睜開眼睛。

不是吧……

他怎麽會突然做一個邀請“小哥哥”一起洗澡還被拒的蠢夢?

難道是昨天偷看師叔洗澡的後遺症?

別說,夢中小男孩的眉眼還與師叔有幾分相似。

因這個蠢夢,程接雨早晨看見盛雲霄便有點心虛,被對方抱着飛下山的時候也不敢再有亂七八糟的念頭。

之後幾日,程接雨按部就班地過起了學院生活。

每日厚着臉皮求盛雲霄給自己當鬧鐘,享受叫醒服務,然後被盛雲霄送到在水一方上早課。

早課結束後去五味堂領兩個包子或燒餅,去藥田澆水,再傳訊喊師叔來接他,回歸雪峰上武課。

午後再被師叔送下山上煉丹課,結束後去五味堂用飯,去藥田澆水,再傳訊喊——

不,下午散學盛雲霄拒絕來接他,非要他從靈溪藥谷爬上一個多小時回到歸雪峰,說是鍛煉體質。還教他行走的時候運轉靈氣,加快速度。

為了瘦,他忍!

如此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明日将迎來開學後的第一次休沐。

這天上完煉丹課,程接雨照常去五味堂用晚飯。

端菜的老伯認出他,同他打招呼,“今日有你喜歡的紅燒肉,我給你挑一盤多的。”

說着老伯端起裝得最滿的那盤紅燒肉往程接雨手中的托盤裏放。

程接雨忍痛拒絕,“別別別!給我一盤少點肉的。”

減肥中的人沒資格放縱。

“少點的?”老伯疑惑道,“瞧你這幾日好像瘦了,是不是修煉太辛苦了啊?”

“瘦了嗎?!”

這話程接雨愛聽,不自覺摸了摸臉,朝着對方笑起來。

“是真的瘦了。”老伯說着,硬是把多的那盤肉放進程接雨的托盤,“年輕娃子,還是要多吃點。”

扶雲九霄宗坐落在此之後,附近的百姓心向往之,就算自己沒有修煉的天賦,也以在九霄宗做事為榮。

九霄宗也不把他們當奴隸使,只簽長工契。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些人會把家裏養不活的孩子丢棄在山下,久而久之,九霄宗專門設了一個孤幼堂,收留那些孤兒和棄嬰。

其中有修煉根骨的,比如七師兄常思賢和八師姐方瑤這種,就會被收入宗門教養。而沒有根骨無緣仙途的,可以在孤幼堂識字或學手藝,十五歲後下山自力更生,或者留在九霄宗做事。

老伯就是許多年前被孤幼堂收養的棄嬰,在九霄宗待了一輩子,十分敬重前任掌門方平雲和現任掌門溫鴻羲,所以對他們這些嫡傳弟子也非常和善。

只不過,以前各峰嫡傳弟子的住處都有小廚房,極少來五味堂,所以老伯沒什麽機會接觸他們。

最近在水一方開學,未辟谷的程接雨每日早晚都會來五味堂用飯,老伯與他很快親近起來。

但他這種親近,在別人看來就是看人下菜碟,讨好嫡傳弟子。

“憑什麽多給他肉?”

身旁有人議論了一句,程接雨和老伯回過頭,只見身後站着一群十七八歲的青衣弟子,有男有女,只是各個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說話那人只嘀咕了那麽一句,程接雨一時間不知道是誰在抱怨,只是覺得對方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老伯見到這副場景,怕起沖突,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忙道:“這還有呢,每個人都有。”

那群青衣弟子同時看向一位少女,似乎她是這群人的領頭人。

但程接雨分明聽到剛剛那句抱怨的是少年的聲音。

頂着衆人的目光,少女尴尬了一瞬,硬着頭皮上前領了一盤紅燒肉。

其餘青衣弟子見狀倒沒有再抱怨,也老老實實去拿了飯。

程接雨和老伯道別,端着自己的飯菜找了個座位坐下吃飯。

然而沒吃幾口,又聽見一句熟悉的聲音。

“死肥豬!”

靠!程接雨捏着筷子沒動。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在罵我吧?

原因無他,曾經胖過的他對着三個字實在是太敏感了。

雖然他以前胖的時候也不醜,甚至還因為圓潤可愛,人緣很好,很讨班上女孩子喜歡。

但只要你和大家不同,就會有人不喜歡你。

這種不喜歡某些時候自然就會變成惡意。

“死肥豬”這三個字,他在班上的小混混口中聽過,也在發現自己喜歡的女生對自己愛搭不理卻特別喜歡和程接雨玩的好學生班長口中聽過。

但當時對方是點名道姓罵他,他自然也沒有忍氣吞聲,狠狠回擊了對方。

只不過如今罵人這家夥藏頭露尾,程接雨就不能輕舉妄動了。

動了就是對號入座,那不是傻嗎?

所以程接雨低着頭,不動聲色的繼續吃飯,眼神卻悄悄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死肥豬!就知道吃!”

操!是可忍孰不可忍!

程接雨“啪”的一聲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朝出聲的那人看去。

這次他逮到了說話的人,同時也想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當初在藥田笑話他不會縱水術的人。

是個青衣弟子,看起來十六七歲,五官平庸,沒有任何記憶點。

對方被程接雨瞪着,不但不心虛,還夾起一塊紅燒肉指桑罵槐,“這豬啊,不能吃得太肥,不然宰了做成紅燒肉,肥得讓人惡心,實在難以下咽。”

程接雨怒氣直竄腦門,小宇宙裏簡直怒得煮開水!

但大帥逼什麽時候也不能損失逼格。

尤其是在這種全場矚目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看他的反應,那他自然也不能讓大家失望。

他抱起胳膊一個冷笑,看向與那人同桌的那群青衣弟子,“衆位師弟師妹,你們剛剛有沒有聽見一陣狗叫?”

青衣師弟師妹:“……”

“你——”那位先出口罵人的青衣弟子摔了筷子想站起來,卻被身邊的少女拉住。

“孫宇!”

是方才那位領頭的少女,她沖程接雨甜甜一笑,“回禀師兄,我們沒有聽見什麽狗叫。”

“是嗎?”程接雨又是一聲冷笑,“看來師妹耳朵不太好使,剛剛那瘋狗叫得那麽大聲猖狂,師妹居然沒有聽到?”

少女臉上的笑容僵住,咬唇委屈不語。

程接雨本就不是悶聲吃虧的性子,不像原主口笨舌拙,受了委屈只會捏着小拳頭氣呼呼地憋紅眼睛。

他一甩衣袖站起身,對衆人漫不經心道:“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瘋狗,見人就吠,若是諸位見到了,千萬要捉了亂棍打死,省得它亂咬人,傷及無辜。”

“對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個叫做孫宇的嘴賤師弟,“這瘋狗肉啊,不能吃。”

“吃了怕是會得瘋病。”

程接雨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有多麽高傲驕縱,在對方看來又有多麽可恨。

孫宇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他剛才拐着彎罵程接雨,如今程接雨同樣指桑罵槐地罵他。

偏偏他還不能與程接雨撕破臉對罵,否則就是承認自己是瘋狗,承認自己剛才在挑釁程接雨。對方是嫡傳弟子,又是掌門愛徒,他以下犯上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想到這裏,孫宇攥緊拳頭,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忿忿地瞪着程接雨。

程接雨見孫宇雖然不說話,看着他的眼神卻滿是憤恨,頓時更火大。

先撩者賤,你先招惹你爸爸,還好意思瞪人?!

看來還是得爸爸教你好好做人。

“不知諸位師弟師妹師從哪位師叔?”

他話音一轉,看向方才那個笑得像綠茶的少女。

對方見這麽多人看着,也不敢說假話,答道:“我等乃李齊峰尊者名下弟子。”

程接雨也不管什麽李齊峰張齊峰,反正他不認識。

“原來是李師叔……”

他漫不經心嘆了一聲,負着手潇灑地往外走。

孫宇到底按捺不住,豁然站起身,咬牙切齒道:“師兄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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