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天界太子
“太子殿下?”
程接雨望着眼前這位瓊枝玉樹、仙姿神風的黑衣尊者,一時間忘了對方就是方才那條氣勢駭人的大黑蛇。
“尊者可是說天界太子?”
蛟龍見他疑惑,恍然道:“本尊險些忘了,你如今可什麽都不記得。”
程接雨沒想到又遇見一個看出他身份的人,“尊者認得我?”
蛟龍卻撇了一眼他懷中抱着的劍,取笑道:“二十多年前你來的時候,本事可沒有這般差。”
程接雨聞言臉一紅,不好意思地将歸雪劍抱得更緊,“晚輩會加緊修煉。”
“這把劍本尊倒是見過。”蛟龍又瞧了兩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怎麽?他如今還與你在一塊?”
程接雨眼睛微睜,不禁上前一步:“尊者認得我師叔?”
“師叔?”蛟龍微愣,繼而負手笑道:“也對,太子殿下當年将你送給溫鴻曦那小子教養,按輩分,那人可不就成了你師叔。”
說着他眼神一厲,肅容問:“你是當真一點都不記得,還是想從本尊這裏套話?”
程接雨忙老實道:“其實記起了一點,但唯獨不記得當年如何随太子殿下來的下界,也不記得當年為何去了異界——”
說着一臉求知若渴地看着蛟龍。
蛟龍擡手戳了他額頭一指,“狂妄小兒,竟想套本尊的話?”
話裏訓斥,臉上卻帶着笑意。
發覺對方并無惡意,甚至态度親和,極好相處,程接雨一時間忍不住懷疑,那個蛟龍“野性難馴、乖張頑劣、觸犯天規”的傳言,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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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着杆往上爬:“晚輩怎敢套尊者的話,只是實在不記得,不知尊者能否指點一二?”
“是麽?”蛟龍唇角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擺手一揮,“那你且來試試,讓本尊瞧瞧你是否良材可造,若是闖過三層塔,本尊便告訴你。”
只見眼前的空屋一變,忽然間櫃格林立,滿滿當當全是書卷。
“此間只有一本真卷,一炷香內将它找出來。”蛟龍話音一落,屋中央出現一炷香臺,袅袅飄煙。
程接雨知道這是進入了藏書人的副本。
原書中溫敬之便在第一層塔遇到了這樣的考核,看似簡單,考驗的卻是入塔者可有收放靈氣做意識的能力。
若是師叔那樣歸元境的強者,将神魂意識外放,瞬間便能閱完屋內的書籍,找到那本真卷。
但化虛境以下的修者,尚未修出神魂,若是不懂收放靈氣做意識,那便只能一本本去找,一炷香的時間又怎麽夠?
原書中,溫敬之當時有接近入臻九階的修為,馬上踏入化虛境,靈識收放自如,在一炷香內準确找到了那本真卷。
但如今的程接雨只是個入臻境還差臨門一腳的小菜雞。
不過,他記得原書中寫到,溫敬之找到那本真卷之後,眼前這些林立的櫃格卷本便消失不見,所以——
這般想着,就聽蛟龍尊者道:“怎麽?你這是找也不找就想認輸?”
程接雨瞥了一眼已經燒去三分之一的香柱,立刻掏出溫敬之給的玄光鏡,對着書架一照——
果然,鏡中什麽都沒有!
蛟龍看着他拿出玄光鏡便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他舉着鏡子一排排書架跑過去,最後在角落一處停下。
程接雨躍到空中,拿出那本唯一在玄光鏡中呈象的書卷,只見封面赫然寫着二字——
《真卷》!
程接雨:“……”
這也太簡單粗暴了吧?難怪原書中溫敬之找到這本《真卷》之後表情僵了一瞬。
他拿着《真卷》回到蛟龍身邊,香柱還有六分之一未燃盡。
蛟龍奪過那本《真卷》,訓斥道:“投機取巧!”
程接雨也沒有反駁,摸了摸鼻子,垂頭乖巧聽訓,“……晚輩修為不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說着他又忍不住發散思維,“其實您可以多放幾卷書混淆視線,反正一般人也猜不到真卷就叫《真卷》。”
蛟龍用《真卷》敲了敲他的腦袋,氣得笑道:“你倒是知道如何刁難後來者。”
程接雨頓時抿嘴,求饒道:“晚輩什麽都沒說,尊者就當沒聽過吧。”
蛟龍卻将《真卷》丢給他,“看在你替本尊想了個不錯的法子,這第一層塔就算你過了。”
言罷,蛟龍轉身擡步,腳下忽現一道靈光,一個傳送陣出現眼前。
“跟上。”
“哦。”程接雨忙将《真卷》收入儲物戒指,抱着歸雪劍跟随蛟龍進入傳送陣。
眨眼之間來到了第二層塔,還是一間空屋。
蛟龍尊者已不在身邊,只聽見傳音道:“找到出路才能去往第三層。”
話音一落,無數高出人身、鑲着鏡面的屏風拔地而起,猶如一道道窄門,圍成了一道鏡面迷宮。
程接雨望着鏡中的自己被反反複複反射過後的身影,頓時眼睛發花。
他索性閉上眼,思考着如何通過考驗。
這個迷宮與原書中困住原主的第一層考驗相似。
一列屏風一般有三或五扇,除了中間那扇固定不動,左右皆可開合,與周遭的屏風形成閉路或通路。
原主在其中繞了無數圈也沒能找到出路,最後被遣回塔外。
但當時原主遇到的屏風并沒有鑲鏡子,如今顯然是蛟龍尊者受到他的啓發,為他增加了難度。
追悔莫及的程接雨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讓你多嘴!
他沒怎麽玩過迷宮,只聽說過一般方形迷宮沿牆走就能找到出口,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摸了摸懷中的歸雪劍,“你能不能變小一點,藏我袖子裏。”
歸雪劍當即變成巴掌大小,卻沒藏進程接雨的衣袖,而是從他領口鑽入衣襟,待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程接雨笑着拍了拍胸口,心想這回真的把師叔揣心窩裏了,心中頓時安定了不少。
為了防止走回頭路,程接雨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一支毛筆,在第一架屏風中央那扇固定不動的鏡面上編了個號。
這架屏風有五扇,中間那扇為東西走向,程接雨便将左右四扇打直,立成一整塊東西走向的屏風。
然後摸向它右邊那架屏風,以同樣的方法編號,打直,然後再次向右。
遇到撞上其他屏風打不直的情況,程接雨便将它與中央那扇屏風折疊。
總之,盡量将所有彎道變成直線,将所有門變成牆,然後往一開始定好的方向走,遇到死胡同便折回上一個路口,做好标記,換個方向。
蛟龍隐匿氣息立于房梁之上,看着程接雨從屏風裏摸索出通道,慢慢走向另一端的出口,不禁勾唇笑了笑:小聰明倒是不少。
兩刻鐘後,程接雨踏出鏡面迷宮,剛舒了一口氣,眼淚就嘩啦啦從酸脹的眼睛裏湧了出來。
他趕緊擡手捂住眼睛,一邊運轉靈氣給自己熱敷,一邊吸着鼻子想:他大概是史上第一個被鏡子裏的自己帥哭的大帥逼吧。
隐在暗處的蛟龍尊者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何至于哭成這樣?外人見了還當我如何欺負了你。”
程接雨聳聳鼻子“哼”了一聲,感覺眼睛不那麽酸脹才放下手,擦幹淨眼淚,面前又出現了一個傳送陣。
“上來。”蛟龍尊者傳音道。
程接雨聞言踏入傳送陣,來到第三層塔。
依舊是間空屋,蛟龍同樣沒有現身,而是傳音道:“贏了方能出塔。”
話音一落,四壁突然出現數架木質機關,對準了程接雨。
程接雨連忙召出驚鴻劍握在手中,還沒等他擺出禦敵的姿勢,機關口便放出無數利箭朝他射來。
程接雨立刻揮劍掃開利箭,回身左右閃避。
好巧不巧,這層是原書中柳新涯遇到的考驗。
當時柳新涯一眼就看出機關發射的規律,利用其中的間隙,用短刃拆解了機關。
只是原書并未詳寫其規律,所以如今程接雨只能自己觀察。
四面牆上各兩個嵌于不同高度的機關,頭頂還有一個,一共九個機關口,最少有五個機關同時出箭,最多是九口齊發。
程接雨揮劍游走在屋中,同時以靈氣罩住周身抵禦飛箭,慢慢靠近牆角的牆柱。
他發現,雖然九個機關分布在不同高度,但估摸是為了集中攻擊站在屋中央的入塔者,高處的箭矢遠不如低處密集,四角牆柱頂端的位置更是箭矢無法抵達的死角。
他橫身踏上牆柱,以靈氣灌滿驚鴻,揮劍斬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機關——他可不懂如何拆解機關,只能試試暴力破壞了。
好在驚鴻沒讓他失望,劍氣轟然蕩開,機關瞬間破裂成殘渣。
程接雨連忙挑起幾塊碎木釘入牆上的缺口,将其堵死。
接着又飛身踏上四壁頂梁,用同樣的辦法揮劍破壞頭頂的機關。
随着機關減少,箭雨形成的攻擊範圍也越來越小。直到程接雨将全部機關一一破壞、堵死,箭雨方歇。
程接雨飛身從梁柱上跳下,落地的雙腿微微發虛,氣息有些不穩。
胸口的歸雪劍卻拍了拍他的心口,仿若嘉獎。程接雨捂着胸口露出淺笑,雙頰一對梨渦淺陷。
地上的殘箭消失,蛟龍現身,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不看看方才那本《真卷》?”
程接雨聞言一愣,收了驚鴻,将那本《真卷》掏出來,翻開第一頁——
只見上頭赫然畫着第二層的迷宮圖紙!
再往後翻,又畫了這一層的機關圖紙,不但注明了發箭規律,還标注了關閉機關的開關位置!
程接雨:……日!他裂開了!!!
誰能想到《真卷》就是通關秘籍!
蛟龍望着他又氣又悔又不甘心的表情,得逞大笑。
笑夠了才道:“行了,塔都給本尊拆了,就算你過了吧。”
程接雨:“……”
他憑本事拆的塔——呸,他憑本事過的關,什麽叫“算過了吧”?
蛟龍擡手一揮,變出三個寶匣,“來,本尊許你挑一個。”
程接雨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麽東西,一時難以抉擇,心裏卻想:他已經成年了,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
于是歪頭露出無辜的眼神:“我方才過了三關,不該有三個獎勵?”
蛟龍聞言一愣,再度大笑,“行行行,太子殿下給本尊尋了這麽大的樂子,全都贈你又何妨?”
程接雨笑着接過三個寶匣,打開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裝着幾卷書,應是秘籍心法,另一個裝着幾瓶丹藥,還有一個裝着兩片黑色鱗片。
他擡頭訝異地看向蛟龍尊者,只聽對方負手道:“兩片龍鱗,随你拿去煉器還是煉丹,亦或者向本尊換兩個承諾。”
程接雨忙将三個寶匣收入儲物戒指,恭恭敬敬對蛟龍躬身行禮:“多謝尊者。”
蛟龍淺笑着颔首:“行了,出去吧。”
程接雨卻往前靠近對方一步,問:“出塔前,尊者可否告知晚輩當年之事?”
抽身欲離的蛟龍頓住腳步,“本尊不過是聽景曜太子提過兩句,不知全貌。與其問本尊,不如本尊幫你想起來。”
說着他擡手點了一下程接雨的額頭。
一道菁純的靈氣注入腦海,紛繁雜亂的畫面不斷閃過,程接雨耳邊卻環繞着蛟龍方才那句“景曜太子”,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湧上心頭。
記憶中浮現上回那個衣服上繡着金線鳳尾的男子,他伸手接過一株白蓮,然後擡起了頭——
程接雨看清對方的臉,頓時瞳孔一縮,猛然從回憶中驚醒。
景曜太子……
是他爸程景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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