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心儀之人

第80章 心儀之人

方掬水和盛雲霄随應雪蓮等人抵達落雪飛花谷,受到了熱情款待。

在客院住下後,方掬水想到的頭一件事兒就是詢問應雪蓮,可否在落雪飛花谷的繡樓定制衣裳。

方掬水拿出錢袋:“不知這衣裳是收銀錢還是收靈石?”

應雪蓮盈盈淺笑:“二位對雪蓮有救命之恩,區區幾身衣裳,雪蓮贈予恩公便是。只不過這定制衣裳得費些時日……”

她悄悄看了盛雲霄一眼,畢竟是頭一回遇上令她心頭悸動的男子,她私心想留盛雲霄二人多住兩日,好與他多些接觸。

“正巧這兩日有雪,行路不便,二位不如多住幾日,待雪停了,雪蓮正好帶二位去賞景。”應雪蓮道。

方掬水一聽,只覺正中下懷,他本就是對落雪飛花谷的景致感興趣,自然不介意多住幾日。

“那就麻煩少谷主了。”

只要他高興,盛雲霄便沒有異議。

于是方掬水便拉着他去繡樓量了尺寸,又畫下舊劍穗大概的模樣,請繡娘教他編劍穗。

繡娘見他長得好看,手又靈巧,倒也樂意教他。

忙活了兩日,方掬水終于編好一枚新劍穗,興沖沖跑回客院。

這幾日的确落了雪,白雪皚皚鋪滿院子,牆邊卻還盛放着鮮花——樹上紅梅,樹下報春、玉蘭,好不熱鬧。

身長玉立的黑衣男子正在院中練劍,淩冽如雪的劍氣蕩開,紅梅搖曳,玉蘭送香,花飛劍舞。

應雪蓮站在院牆邊,望着黑衣男子俊逸潇灑的身影,不自覺看癡了。

“盛雲霄!”

一個紅衣少年忽然從院外跑進來,壓根沒有看見立在牆邊的應雪蓮,徑直跑向練劍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聽見喊聲,收劍回身,周身劍氣收斂,淩厲的眼神瞬間變得柔軟。

紅衣少年跑到黑衣男子身前,亮出手中的紅穗,“看!原先那個丢了就算了,我送你一個新的。”

方掬水拿過他的劍,将紅穗子系到劍柄末端,“這個可是我親手做的,不許再丢了。”

盛雲霄輕撫那枚劍穗,唇角微微揚起,露出溫柔的笑意:“好。”

應雪蓮看着這一幕,心中難免覺得異樣:盛雲霄與他這位小師兄,關系似乎過于親密了。

前幾天撿到那枚劍穗,她原本想洗幹淨之後單獨還給盛雲霄,後來無意聽聞是方掬水所贈,應雪蓮忽然就不想還給盛雲霄了。

前兩日得知方掬水找繡娘學編劍穗,她不知為何也做了一枚,本想今日送給盛雲霄,暗表情誼,卻沒想到還是落在了後頭。

修道界不乏同性道侶,落雪飛花谷始祖便是一對女道侶,盛雲霄與方掬水,難道也是這種關系嗎?

那她不就沒有機會了?

“我剛從繡樓回來,你的衣裳已經快做好了,以後就不要整日穿這身黑漆漆了。”方掬水喋喋不休地與盛雲霄說着話。

“嗯。”盛雲霄輕輕應着,擡頭瞥向被他無視許久的應雪蓮。

從對方出現那一刻盛雲霄便注意到了,只是他隐約能察覺對方的情愫,又無法回應,只能視而不見。

方掬水順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應雪蓮就站在院牆邊,頓時一愣。

她何時來的?方才沒聽見她靠近的動靜,莫非是原先就在這?那……盛雲霄方才在這裏練劍,她就在這看着?

方掬水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酸脹,不太舒服。

但他還記得自己和盛雲霄是客,連忙甩掉那點不好的情緒,彎着眼睛笑道:“少谷主怎麽過來了?”

應雪蓮臉上也帶着溫婉的笑,“今日雪後初晴,雪蓮命人在小玉峰備了薄酒,想邀兩位一道賞雪。”

方掬水立刻拉住盛雲霄的手:“好呀好呀!現在就去嗎?”

應雪蓮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又很快恢複表情,“嗯,請随我來。”

之後幾日,應雪蓮每日都來邀他們賞雪,賞花。雪化了之後,又邀他們游湖。

方掬水每回去之前興致高昂,去了就發現,應雪蓮總喜歡同盛雲霄搭話。盛雲霄每回将話題抛給他,他講完之後,應雪蓮又将話頭遞給盛雲霄。

就好像,只對盛雲霄有興趣。

一開始,方掬水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便不與他們一塊聊那些經義、茶道與古史,自個去摘花、釣魚。

這日他們去游湖,他見應雪蓮擺出棋盤要與盛雲霄下棋,又将他排除在外,頓時郁悶,決定自個去船頭釣魚。

可惜擺弄了半天也沒能釣上一條魚,魚餌倒是丢了不少,他心中煩悶,更覺盛雲霄與應雪蓮對坐手談的畫面分外礙眼。

“盛雲霄。”他忍不住出聲喊他。

盛雲霄立刻丢下應雪蓮,起身朝他走過來,“怎麽了?”

方掬水心中一喜,抿住忍不住上揚的唇角,故意癟着嘴把魚竿丢給盛雲霄,“我不會弄。”

盛雲霄于是耐心同他講解,方掬水卻将手背到身後,當起甩手掌櫃,“你來你來,釣上魚咱們中午就加菜!”

“好。”盛雲霄寵溺淺笑,将魚鈎抛入湖中。

“計謀”得逞的方掬水,把下巴搭在盛雲霄肩上,全然不知這樣的姿态有多麽親密,“你會烤魚嗎?我想吃烤魚。”

“好。”

方掬水的唇角再也抑制不住,将臉埋在盛雲霄肩上無聲竊笑。

應雪蓮站在二人身後,望着他們若無旁人的姿親昵态,心緩緩沉了下去。

她擡步上前,“掬水愛吃烤魚?待會可以讓船上的廚子做。”

方掬水聽見她過來,站直身子癟了癟嘴,恨不得任性大喊:不要!我就要吃哥哥做的!

但他知道客随主便的道理,便沒吭聲。

盛雲霄卻道“不必”,然後收起魚線釣起一條大魚,“我給小師哥烤。”

方掬水一愣,頓時喜笑顏開,趴到盛雲霄背上攬住他的脖子,低聲道:“哥哥最好了。”

應雪蓮表情一僵,沒有再開口。

這日,盛雲霄當真給方掬水做了烤魚。應雪蓮沾光分到半尾,卻實在食不知味。

……

第二日,應雪蓮又來邀他二人冬獵。

方掬水找了個借口拒絕:“今日天冷,還是不去了。”

沒想到應雪蓮卻看向盛雲霄,道:“掬水怕冷的話,不如我與雲霄師兄一道去,獵幾只兔子回來,給掬水做烤肉。”

方掬水眼珠子一瞪,扭頭看向盛雲霄:要是哥哥敢答應,他就……他就……

“不必了。”盛雲霄道,“游玩數日,早已荒廢了修煉,今日小師哥要教考我功課。”

方掬水:“……對!師父命我監督雲霄師弟,不可放松!”

應雪蓮:“……”

“那雪蓮就不打擾二位了。”她垂眸掩飾失落的神色,轉身離去。

院門一關,方掬水叉腰瞪着盛雲霄,低聲道:“盛雲霄,她喜歡你。”

盛雲霄意外挑眉:“你才發現?”

看來倒也不是完全不開竅。

方掬水卻将他的神色當做得意,頓時鼓起臉,氣呼呼質問:“你很得意?”

“冤枉。”盛雲霄淺笑着看他,眼中有缱绻深情,“我已有心儀之人。”

方掬水一怔,急吼吼問:“誰?!”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高高提起,眼睛緊緊盯着盛雲霄,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甚至緊張到眸中泛起酸澀的水光。

“到底是誰?哥哥何時有了心儀之人?為何不告訴我?”

方掬水沒有察覺,自己此刻的聲音隐隐帶上了哭腔,像一只即将被抛棄的狗狗,委屈又難過地看着它的主人。

盛雲霄心中狂喜,再也情難自禁,一把攬住方掬水的腰,與他額頭挨着額頭,道:“你。”

“我心儀之人,是你。”

方掬水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盛雲霄捧住他的臉,克制地吻向他水潤的眼眸。

方掬水下意識閉眼,淚珠落下,心髒卻怦怦直跳,臉頰慢慢泛起熱意——

哥哥喜歡的人,是我?

“可……可我也是男子。”他磕磕巴巴說着,手卻攥住了盛雲霄的衣袖,緊緊地,不肯松開。

“我知。”

盛雲霄見他呆愣愣的模樣,知道他尚未回過神,甚至可能還有些排斥,将他攬入懷中,“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可還是喜歡你——想與你共度一生的喜歡。”

方掬水茫然無措,手卻下意識抱住了盛雲霄。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境,盛雲霄都是最令他安心之人。

“你年紀尚小,我原本不打算這麽早向你表明心意。”

盛雲霄輕撫他的後腦勺,輕聲道:“只是我怕,怕你哪日突然開竅,卻喜歡上了別人——”

他話音一頓,深吸一口氣,收緊胳膊,将臉埋在方掬水頸邊,啞聲道:“答應我,不要喜歡別人。”

方掬水傻傻地點頭,卻毫不猶豫。

他确實一直不開竅,沒有喜歡過誰。就連師姐同他開玩笑,問他喜歡怎樣的姑娘,他也答不上來。

如果是哥哥……如果他可以喜歡哥哥,那他肯定不會再喜歡別人。

毋庸置疑。

得到他首肯的盛雲霄緩緩松了一口氣,松開懷抱,揉了揉他的臉,寵溺地看着他,“你不用如今就給我答複,我有耐心等你長大,等你明白何為喜歡,再決定要不要選我。”

方掬水再度呆呆地點頭,臉蛋紅紅,垂下眼不敢和盛雲霄對視。

……

第二日,他們就辭別應雪蓮,離開了落雪飛花谷。

定制的衣物盛雲霄還是以靈石作報酬給了應雪蓮。

收下靈石的應雪蓮終于明白,自己确實沒有機會了。

原本據她觀察,雖然盛雲霄看方掬水的眼神藏不住寵溺與愛意,但方掬水分明還沒有開竅,還是少年心性。

她還以為自己有機會捷足先登。

但今日一見,方掬水看向盛雲霄的眼神中,除了依戀與信賴,分明還多了絲絲縷縷的愛慕與情愫。

她終究還是一腔情誼錯付。

……

離開落雪飛花谷,方掬水纏着盛雲霄帶他去戮魇魔門。

盛雲霄給他買了一副遮住半臉的銀色面具,又用魔修法器掩蓋他身上純淨的靈氣,這才帶了他去戮魇魔門。

閉關許久的“柳未深”現身,自然有不少事務要處理。方掬水不熟悉魔門地界,便陪在他身邊。

直到幾日後,盛雲霄得了空,才帶他四處逛逛。

魔門與尋常宗門也沒有多大差別,只不過氣息更為駁雜,屋舍樓臺、花草景致的布局也更為随性,方掬水第一回 見,倒也覺得新奇。

穿過一個花園,方掬水看見幾排破敗的屋子,忍不住嘆道:“诶,你這兒怎麽還有這麽破的院子?”

在院外站定,他眉頭忽然一皺,“裏頭怎麽還有活物的氣息?”

說着他便推開院門步入其中,盛雲霄同樣眉頭微皺,緊随其後。

“盛——”方掬水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深哥你看,這裏有顆蛋!”

他循着活物的氣息,從屋內床下的暗格中發現了一枚蛋。

盛雲霄的手掌撫上蛋殼,低沉的聲音道:“是妖族。”

“妖族?”

“嗯,這裏,應是原先魇寐囚禁禁.脔的地方。”提到魇寐,盛雲霄眸光漸冷。

“啊?那不能留他在這……”方掬水抱起那顆蛋,“既然是你們魔門的後嗣,不如,你帶回去養吧!”

盛雲霄卻冷聲道:“這是魇寐的孩子。”

方掬水愣了一下,“啊……也對,你應該不想養他……那,交給其他人養行嗎?”

盛雲霄沉默不語,望着那顆蛋的眼神越發冰冷,甚至恨不得——

方掬水上前拉他的衣袖,“盛——深哥,他只是一顆蛋,而且他的母親可能也是無辜被魇寐所害……”

“再者,你将這顆蛋放在眼皮子底下養大,總好過他成為另一個魇寐,對吧?”

盛雲霄沉默。

方掬水拽着他的衣袖搖了搖,放軟了語氣,“哥,你答應過我和師父的。”

良久,盛雲霄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牽起他的手,“交給左右護法吧。”

方掬水臉上露出笑容,跟着盛雲霄走出屋子。

他抱着那枚妖蛋摸了又摸,小聲嘆道:“可惜了。你如果只是一枚普通的蛋,我就和哥哥一起養你了。”

盛雲霄腳步一頓,不知想到什麽,唇邊突然綻出一絲笑意。

再看向那枚蛋,好像也沒那麽礙眼了。

“你笑什麽?”方掬水問。

盛雲霄但笑不語。

方掬水捏他的手,“說呀!你笑什麽嘛?不可以養蛋嗎?還是你不想和我一起養?你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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