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二更>

? “謝謝光臨。”臉上挂着标準的嘴露六齒笑容，我拉開玻璃門兒送走了來拿寫真照片的那對被林夕稱為鮮花（男生）插在了牛糞（女生）上的情侶。

“林栖，幹的不錯，客人對你的評價很高哦，态度好，拍的好，修的更好。”順着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收銀臺後面淡淡雅致笑着的店長，我咧嘴笑了兩聲：“我也沒幹什麽，這都是份內的事兒，而且他們的要求只是普通修一下，客人對店長您的評價才是最高的！”

“你小子就拍我馬屁吧，要小心可別拍到馬腿上，到時候就有你苦頭吃了。”說着，店長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本夾着書簽的書，擡頭看我一眼她說：“剛剛點名要你拍照的女孩兒已經化好妝在攝影棚等着了，你快去吧。”

點點頭，我路過收銀臺時下意識撇了一眼店長手裏的書，恰好看見那本天藍色封面的書被攤開前的幾個白色字體——我的天使我的愛。

看見書名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可究竟是什麽，我又沒有一點兒頭緒，只隐隐覺得那本書我好像在哪兒看過，聽誰說過。

站在攝影棚裏調整聚焦，洛宸湊到一旁用胳膊肘戳了戳我，沖站在聚光燈下的女生擡着下巴示意我擡眼看一下對方：“這妹子是不是看上你了啊？每次來都點名讓你拍，你忙的時候她就說下次再來，沈如清抱怨好幾次了都，說那妹子只讓你拍，她的提成都沒了。”

順着洛宸的示意我看了一眼那女生，的确是給她拍過幾次，但沒什麽太深的印象，唯一記得的就是她笑起來時那雙彎如月牙的眼睛很像林夕。

做攝影師這行，尤其是這種客流量絡繹不絕的店，每天接觸的客人，拍的照片，我自己都記不清，哪兒有空閑去記這個人是誰，那個人是誰。

“說不定人家是比較喜歡我拍的照片兒，我告訴你你別瞎猜來猜去的，要是因此少了個客人損失的可不只是店長和我，還有你！別忘了，你是化妝師。”

“沒勁！”跟個老頭子似得嘆了口氣，洛宸見我開始拍照片，識趣兒地跑到了一邊兒坐着。

“好，下一張。”

“左手擡高點兒……對……好，下一張。”

“身體前傾角度再大點兒，小腿再翹高一些……好，下一張。”

“笑得太僵硬了，不夠自然……這樣，你把舌頭抵在上颚，不要刻意去帶動臉部肌肉，自然地抿嘴微笑……對，就這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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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拍下最後一張照片，我大腦也忽然‘咔嚓’了一聲，下一秒，我脫口就出：“我想起來了！”

“啊？想起什麽了？”全程旁觀的洛宸一臉茫然地看着我，然後他一臉‘原來如此’的笑着走到我身邊兒耳語：“是不是想起那妹子是誰了？”

“我想起你妹……”擡起腿剛要發飙，我突然意識到還有一個人在，轉臉沖那妹子尴尬笑笑，我把腿放下：“照片拍完了，你先去換衣服，一會兒選照片，是精修，表框架，還是做成相冊以及什麽時候來拿這些你到收銀臺找店長就行了。”說完，洛宸和那女孩兒一塊兒走了出去，我則抱着單反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翻着相機裏的照片。

想起來了，店長看的那本書，我的天使我的愛，那是……一本女同性戀小說。

要問我為什麽會知道那是一本女同性戀小說，不是因為我看過，而是因為大林夕五歲的姐姐林杏，在2006年買過那本書。當時看她成天兒抱着那本書看，有幾次還哭得梨花帶雨，我就忍不住好奇心問了她那是什麽書。

我記得……她好像說那本書是2005年在網絡上轟動一時的神作，甚至在12家網站、130多家網絡媒體上進行發布，還受到了一千多萬網民的關注，是中國第一部極具時代感的女同性戀題材小說。

雖說看同性戀小說的人不一定就是同性戀，可我就是有種直覺，店長她……是同性戀。

我們店長黛伊人，今年三十六歲，未婚，單身，也不知道是保養得好還是天生皮膚好，再加上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和閑雅清逸的氣質，看起來俨然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二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但是讓我如此篤定店長是同性戀的理由不是這個，而是她舉手投足間對男人的一些細微态度，以及一個三天兩頭來店裏找店長，和林夕差不多大的混血女孩兒。

“嘿！”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鑽進耳膜，打斷了我的思緒。

愣愣擡起頭，映入眼簾得是個皮膚白皙，五官立體，有着一雙灰色眼睛，淺金色自然卷頭發的混血兒。

看着離我異常近的混血美女，大腦還在後知後覺沒反應過來時身體倒先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朝後靠去。

說曹操曹操就到，還真是不能在背後念叨人……

沒錯，這個混血美女就是我說的三天兩頭來找店長的那個女孩兒。

“呃……克裏娅……怎麽了？”咽口口水，我抱着單反往旁邊挪了挪，只想遠離那個讓我經歷了平生第一次和女生離得那麽近的‘恩人’。

“沒什麽，看你在發呆，所以吓吓你。”咧嘴燦爛一笑，克裏娅毫不客氣地在我身邊兒坐下：“是不是被吓了一大跳？”

機械式的笑着點點頭，我說：“下次別這麽幹了，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

“是嗎？我之前覺得你被吓到時得反應很有趣，忍不住就想吓吓你。”微微眯起眼笑着，克裏娅如是說道。

我覺得，要不是顧及到剛剛猜想的她和店長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就沖她這好像陽光被揉碎了撒在身上般的模樣，我絕對會春心大動！不過說到這個比喻，我倒是想起一個頭發也是淺金色，笑起來渾身上下都洋溢着春日陽光味道既欠扁又欠揍的人！只不過克裏娅的發色是天生的，林夕的發色是碰巧染成那樣的。

肩上挂着單反相機包站在影樓門口兒，我有些恍惚，說不好時間究竟是過得快還是慢，早上去店裏的時候還覺得煎熬漫長的一天又開始了，可還沒等我感覺到煎熬的時候就下班兒了……

回頭看了一眼玻璃門內和店長一起坐在收銀臺有說有笑的克裏娅，回想起兩個小時前路過服裝室時不小心從虛掩的門外看見她們在擁吻，我雞皮疙瘩莫名就起了一身。

店長和克裏娅果然是那種關系。

“林栖？怎麽了？”走在前面不遠處的洛宸和沈如清回過頭問我：“有東西落在店裏嗎？”

“沒有。”搖搖頭，我快步朝他們走去。

人家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和我有一分錢的關系嗎？沒有！所以洛宸那句話還真是說對了：鹹吃蘿蔔淡操心。多管什麽閑事兒啊！

“林夕還是老樣子窩在你家嗎？”待我走到旁邊，洛宸用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問我。

撇嘴聳聳肩，我給了他一個不言而喻的答案。說實話，我一丁點兒都沒指望林夕能聽進我昨天的話今天乖乖去找工作，但是在看見不遠處一個撐着白色透明傘朝我們走過來的熟悉人影時，我承認我對他的期望值還是有那麽百分之零點一的。

“這大熱天兒的，你打着傘幹嘛？”走在我和洛宸前面的沈如清率先接觸了林夕。

“……遮太陽……”蔫蔫兒的吐出三個字，林夕無視了沈如清徑直朝我走來。

“什——麽？！擋太陽？！”仿佛聽見了這個世上最令人捧腹大笑的荒唐事情，沈如清音調瞬間就變得尖銳起來：“用透明傘？遮太陽？……洛宸，我錯了，腦細胞真正快死光的人是林夕！”

盯着滿頭大汗的林夕洛宸點頭表示贊同，然而頭才點到一半，他就指着林夕紅得不正常的嘴巴問：“你嘴怎麽了？”

看着林夕反應遲鈍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又呆愣愣地看了洛宸好一會兒，我心頭忽然冒上一股子不安：這家夥天天窩在家裏很少見太陽，該不是乍一出來熱暈頭了吧？

然而，林夕接下來的話不僅證明了他沒有熱昏頭，腦子還清醒得很。

“噢……這是被木西強吻……”

‘啪’地一聲脆響，我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話才說到一半兒的林夕的後脖頸上，疼得他猛吸了一口氣扔掉傘捂着脖子蹲在地上。

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我俯視着蹲在地上的林夕，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訓斥道：“讓你昨天吃那麽多鴨脖，活該上火！洛宸，沈如清，你們倆兒晚上別回家吃了，我請客。”

“你這鐵公雞竟然肯拔毛請客下館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沈如清一臉‘這還是我認識的林栖嗎？’的表情看了我一遍。

“去是不去？”

好像生怕我下一刻就反悔，洛宸和沈如清頭點得跟小雞兒吃米一樣。“去哪兒吃？”

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某人，我心裏瞬間就有了理想地點：“傣妹~”

“啊？火鍋？這大熱天兒的，你有病啊？”洛宸和沈如清幾乎是同時開得口，我則自然地笑笑，一臉無辜樣兒得看着他們反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有病？”

洛宸：“……”

沈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