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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芙蓉摸摸他的手臂,同感痛心。他也和其它人一樣,傷痕累累,想來他要離開王宮,也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屬下參見公子爺!”負傷的護衛及仆役立即起身拜見。
“無須多禮。”他擺擺手,這群人全為他這無用的八公子賣命,在危急存亡之際,仍未棄他而去,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謝公子爺。”護衛與仆役全都起身。
公子爵環視衆人,一字字清楚道:“你們全都辛苦了,能有你們,是本公子的福氣。”
護衛與仆役一聽,全部單膝下跪,拱手道:“屬下誓死追随公子爺。”
感動的熱氣在公子爵喉頭滾動,他點點頭,右手掌心向上輕輕一擡,護衛及仆役恭敬起身。
随後進來的嬗妃為之動容,縱然爵兒無權無勢,可他們仍願意誓死效忠。
葉芙蓉見到嬗妃,曲膝一福,待要開口問候,嬗妃已擡手制止。
“咱們已不在宮中,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我,不必再遵守這些無謂的禮俏。”嬗妃既離開王宮,對于宮中的一切便不再留戀。
“是。”
嬗妃四下看了看,柳眉一蹙,“怎地不見古大夫?”
“他們還沒到。”
“不會是困在城裏出不來吧?”媢妃心下惴惴不安。
“興許路上有所耽擱,以至于他們尚未出現。”葉芙蓉不得不這麽說服自己。
“希望如此。”
嬗妃的話才剛落下,即聽見李伯在外大聲嚷嚷,“來了來了!古大夫來了!”
葉芙蓉與嬗妃欣喜互望,古大夫師徒三人總算也到了。
公子爵松了口氣,他所在乎的終于都安然出了王城。
“這、這是怎麽回事?!”李伯驚駭的叫聲緊接着響起。
公子爵立刻朝外奔去,田泉與另一名護衛提劍跟上,保護主子安全。
葉芙蓉緊張跟随在後奔出,連嬗妃也跑出去。
公子爵見到古大夫抱着胸口已包紮起來,但仍不住汩汩淌血的小北時,雙腿不穩颠了下,急忙搶過已出氣多入氣少的小北,“小北,你睜開眼看看本公子。”
意識半昏迷的小北聽見公子爵的聲音,努力睜開眼,蒼白的唇上揚,“公……公子爺……小北……小北終于趕到您身邊了……”
一旁的小南已哭紅雙眼,恨恨以衣袖抹去頰畔的淚。
古大夫瞪着自己染上小北鮮血的雙臂,“不該如此……不該如此……”
葉芙蓉見到受重傷的小北,腦門轟了一聲,跌跌撞撞跑過去,握住小北的手,放在頰邊,“小北,是我,芙蓉姊姊。”
小北困難地轉動脖子,看見她,又努力擠出笑容,氣息虛弱,“太家……都到了,真好……”
嬗妃臉色慘白,走到自責跌坐在地的古大夫身邊,她坐下來握住他的手,一言不發。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古大夫流下淚,抱頭喃喃自語。
嬗妃感嘆,擡目望向愛子懷裏命不久矣的少年。
傷心的小南得狠狠咬着手背,才不至于放聲大哭。
他們都知道,小北傷勢太重,連古大夫都束手無策。
“小北,你已平安抵達,沒事的,沒事的。”公子爵露出安撫笑容。小北先是一笑,緊接着露出痛苦表情,“公……公子爺,我……我有點疼……”
“別怕,你很快就會不疼了。”
葉芙蓉濕了眼眶,無助看着垂頭喪氣的古大夫,她知道若有辦法,古大夫早就讓小北不疼了。
“公子……爺……接下來……您……您要帶大夥兒上哪兒?”小北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公子爵得靠近他嘴邊才聽得見。
“我會帶你們到沒有陰謀詭計,沒有血腥殺戮的地方。”
“真……好……”小北開心合上眼,以氣音微弱道:“那一定……一定是個很……美好……美好的地方……”
最後一個音落下,他的手同時無力垂落,氣絕身亡。
公子爵察覺小北離去的事實,緊抱着最是崇拜他的小北,他壓抑悲傷,結實的身軀卻是不住顫抖。
葉芙蓉親眼見到小北死亡,瞬間說不出話,無法相信那個總是活潑的跟前跟後的小北就這樣走了。
不願接受事實的小南搖晃小北的身軀,大哭,“小北,你快醒醒,早上你不是還在嚷嚷,要告訴公子爺你長高了嗎?你快點起來,告訴公子爺,你已經長高又長壯了,快點快點!”
公子爵心如刀割看着淚流滿面的小南,可憐的小南年幼時即失去雙親,現下又失去孿生哥哥,教他情何以堪。
見小北不理他,小南改抓住公子爵的手臂懇求,“公子爺,小北他最是喜歡您,您說的話,他不敢不從,您快些命令他起來,小南求您了。”
“小北他累了,咱們讓他好好休息。”
小南拒絕接受,拚命搖頭,“不!公子爺,我不要小北休息,我要他起來同我吵架。”
“小南……”傷心落淚的葉芙蓉将他擁進懷裏。
“芙蓉姊姊,你叫小北起來,你快些叫他。”痛哭失聲的小南改求她。
葉芙蓉強迫自己狠下心,哽咽着聲,“小北他只能陪咱們走到這兒。”
“我不要啊——”小南放聲大哭。
葉芙蓉淚落得更兇了,卻不知如何安慰起,她和同樣傷心的公子爵四目相對,他們倆胸口皆像插了把刀那般疼着。
古大夫抹抹眼淚站起來,将神情激動的小南帶進懷裏,“小南,都是師傅的錯,師傅該好好保護小北。”
小南搖頭哭喊,“不是師傅,是那些惡人太壞了,明明師傅好心治療惡人的傷,他一包紮好傷,卻恩将仇報,不僅出手搶我們的財物,還殺了小北。”
師徒倆一想到好心救人,卻害得阻止惡人行搶的小北命喪黃泉,不禁抱頭痛哭。
葉芙蓉難受得心都碎了,古大夫的善念,竟會招來惡意殺戮,這究竟是怎樣的世道?
公子爵失神怔怔望着小北,小北像是睡着了般,那樣平靜祥和,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與悲苦。
小北不知道,其實他很高興小北視他為兄,他心裏也是視小北為弟。
小北的死,在他的心刨出個洞來。
三哥死了,父王死了,現下小北也死了,他的心一再被刨挖,已千瘡百孔。
接下來他是否還要面對生命中難以承受的沖擊?
所有受傷的人都已得到治療,該填飽的肚皮,也都填飽,可太多的死傷,教所有人心頭郁結,他們不是沉默不語,便是試着入睡,養足體力。
已将小北和其它因傷勢過重死亡的人埋葬在花園的公子爵面無表情,陷入沉默。
與他一同待在寝室的葉芙蓉、嬗妃和古大夫皆靜默不語。
他們全都沐浴過,洗去滿身髒虧及鮮血,但洗不掉蒙上心頭的陰霾。
葉芙蓉安靜為他處理身上的傷,她的動作溫柔且俐落。
古大夫仍失魂落魄,雖說他是大夫,見過不少死亡,可他一直将小北視如己出,一時間難以平複悲傷。
公子爵打破沉默,緩緩開口:“老七在宮中,坦承父王的死與他有關。”
“什麽?!他竟敢弑君弑父?!”嬗妃吃驚的揚高聲,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
葉芙蓉也沒料到公子策會痛下毒手,連自己的父王都不放過,這人的心果然夠殘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