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楚禾一晚上沒有睡覺, 第二天早上才後知後覺覺出事态的發展似乎完全超出她的預料。
譚悅一整天沒有找她,她在家裏一個人抓耳撓腮,壓腿打拳練到渾身流汗, 都沒有緩解內心一丁點的焦躁。
她蹲在譚悅的房門口蹲到半夜,也沒有見到她出門。
她給王岚發信息, 過了好久,王岚才給她回。
“你怎麽得罪譚總了啊, 她今天跟我說, 要再加另外一個保镖。我們現在還在公司,明天開始就要換地方住了。這條你随緣看,馬上我就删了哈。”
楚禾腦子嗡嗡地響,連王岚撤回了上一條消息都沒注意。腦子裏全是,她要找新保镖了,她不想在這裏住了。
她不要我了。
夜已經深了,陳落路過辦公室的時候後仰, 見譚悅正坐在電腦前出神。
他敲敲門:“老板, 下班了嗎?”
譚悅看他一眼,點點頭。
陳落走開,一分鐘以後,拎着一瓶紅酒和兩只紅酒杯回來。
“來點兒?”
譚悅看着他, 說:“你說我怎麽就淪落到天天和一個gay喝酒。”
陳落嗤笑一聲:“漂亮媳婦在你眼前天天晃,你自己不要,又怨得了誰。”
譚悅閉嘴不說話了。
陳落倒好酒,舉杯和她相碰:“敬情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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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悅喝到微醺的時候, 覺得自己似乎是看見了幻覺,她看見了楚禾。
楚禾穿着衛衣長褲,頭發軟軟地垂下來, 耷拉着一雙眼,看上去十分乖巧。
她站在譚悅面前,問她:“你不要我了嗎?”
譚悅點點頭:“我不要你了。”
“為什麽?”
譚悅側頭看她,笑了:“因為我心裏有別人。你不喜歡我便罷,既然你喜歡我,就必須停止。”
“即使那個人不會再回來?”
譚悅點頭。
“那……”楚禾猶豫一會兒,咬住下唇帶着期盼的眼神開口:“……如果我說,我不在乎呢?”
譚悅笑了,眼睛裏的水光被她掩蓋掉。
她和陳落一起喝掉了一整瓶紅酒。很多不該說的話,都有了底氣。
“你就這麽喜歡我?”
她拽住楚禾的衛衣領子,把她拉到跟前:“即使我把你當做別人的替身,也要被我睡?”
“你就這麽賤?”
楚禾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着她。
“是,這就是我,一個冷血無情的只注重利益的商人。你對我有利用價值,我又正好閑着無聊,逗你玩罷了,誰知道你這麽不經逗,還動了真心。哈哈,算了,別糟踐自己。我不值得。”
“還是說……”她湊近她的耳朵:“你真就非要往我這貼,我不玩的白不玩,你自己想清楚了。”
楚禾的耳朵被她說話的氣息弄得通紅,眼睛裏卻依然是不可置信,有些顫抖地盯着她的五官看,最後從牙尖裏蹦出一句話:
“譚悅,你可真渣。”
……
楚禾走了,譚悅一個人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醒酒,她一只手覆蓋住眼睛,臉上已經濕透了。
“對不起啊……”她喃喃地說:“我是真的不值得。”
也許我這一生都不值得被愛。家人沒有多少愛,林泉……也不愛我,是我強求,這麽純粹的一個你,就別來探我這攤渾水了。
是我輸。是我愛不起。
……
聽到敲門聲,申時婉喊了一聲進,忙得頭也沒擡,等終于把文件簽完,擡頭卻看見楚禾站在她面前,臉上盡是些灰敗頹廢的神色。
申時婉:?
“怎麽了?”
楚禾:“我有事想找一下肖申克。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申時婉表情奇怪地看了會兒楚禾,朝裏面喊:“寶寶,有人找。”
于是楚禾就哀怨又驚恐地看着肖申克一路小跑,從辦公室裏間跑了出來,穿得人模狗樣像是一只盛開的花孔雀,臉上挂着笑,先跑到申時婉跟前被她摸摸頭摸摸臉,寵愛都要夠了才有空去看楚禾:“你怎麽來了?”
楚禾:……
她就不該來,簡直酸掉了牙。真可怕。
兩個人去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坐。
“怎麽了,一副被抛棄的小狗的樣子。”肖申克如今是日日滋潤得不行,整個人都紅光滿面。
楚禾一口氣把咖啡灌進肚子裏,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
肖申克:“……哎哎哎誰欺負你了!是不是那個姓譚的,我就知道又是她,你沾上她就沒好事我告訴你!你等我去想辦法給你出這口氣。”
楚禾搖頭,眼淚吧嚓地說:“咖啡好苦啊……”
肖申克:……孩子真傻。
“可是這麽苦的咖啡,都沒有我心裏苦。”楚禾整個人都皺皺巴巴的:“我該怎麽辦呢?我也從來沒有喜歡過誰,怎麽會就喜歡上這樣一個渣女呢?”
肖申克瞅她那副樣子,在心底嘆口氣:“有幾個辦法,你選一下。”
楚禾在聽。
“第一,我出面把姓譚的教訓一頓。讓她把錢給你,你任務完成,馬上離開地球。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和她見面。”
“第二,你自己收拾好情緒,和她從此各歸其位。如果你實在心裏不舒服,跟她請個假,去外面待一段時間,徹底放下以後,再回來履職。任務全部完成,從此再無瓜葛。”
“這兩個選擇都可以,你自己選。我推薦你選第一個,相信譚悅也會支持你的選擇。她也想和你解綁。”
楚禾只是聽到“從此以後再也不和她見面”就心裏難受得不行。把腦袋怼在桌子上。
肖申克拍拍她的肩膀:“該斷就斷吧,不該有的感情再拖下去只是徒增煩惱罷了。本來我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談感情也過于奢侈了。”
“那你還要和申時婉在一起。”
“我是及時行樂主義。”肖申克拍她狗頭:“開始就開始,結束就結束,從不拖泥帶水,你做不到的,別學我。”
……
楚禾離開了。她站在譚悅面前,說在西方某個城市有個武術交流會,去了可以參加比賽,還可以賺到錢。
譚悅頭都沒擡,就點頭同意了,手指停下敲擊鍵盤之後,辦公室早已空無一人。
就連分別,她都沒有看她一眼。譚悅自認為她把事情處理的幹淨利落,自認為自己足夠鐵石心腸。
一周後的晚上,申時婉的手機響了又響。
終于接起來的時候,譚悅聽到話筒那邊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同尋常。
“喂?”
譚悅:……
“我等會再打。”
“沒事。寶寶你先去洗澡。”後面一句明顯是對另一個人說的。
那邊的聲音窸窸窣窣,帶着讓人不适合深思聲音和說話聲,又等了兩分鐘,申時婉的聲音才重新在話筒裏響起來。
“悅悅。”
譚悅:“打擾到你了,我沒想到你在這個時間……”
譚悅自己是加班加上失眠,忙到這個時間才回家,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想着這個時間,申時婉八成還在加班,便給她打了電話。
誰能想到,申時婉不僅沒在加班,甚至早早就過起了“夜生活”。
“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有一個月了。”
“唔……看樣子很滿意?”
那邊傳來輕笑的聲音:“你打電話來是來聽我現場直播的?”
譚悅也笑起來,笑意未達眼底。她替好友高興,但思及自己,笑容很快便消散了。
“現在不方便吧,明天再說。”
申時婉答應:“其實也沒什麽不方便,這一輪結束,下一輪怎麽也得半小時以後,你還可以講一段時間。”
譚悅:……打擾了。
翌日早上九點,譚悅在辦公室裏等來了申時婉。
“知道影後忙,正巧這幾天公司業務忙得差不多,我自己過來,省得你跑一趟。”
譚悅笑着點點頭:“坐吧。”
晚上能講出口的話,到了早上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講。咖啡端上來半晌,譚悅還是無法開口。
申時婉:“能讓你這樣猶豫着無法開口的事,除了原來的小情人,就是現在的小情人了。”
譚悅笑了:“也沒事,昨天就是想找人說說話,真要說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
申時婉見她實在不好開口,善解人意地道:“要不我給你講講我的男朋友?”
譚悅如釋重負:“行。”
申時婉的父母是十八線城市的公務員,一心想讓女兒回家考個穩定工作,結婚生子。申時婉不聲不響地留在京城,憑借自己的能力站住了腳,買了房,父母才不天天念叨她回家,只是對于她的婚姻大事依然上心,有事沒事就托熟人給她介紹男朋友。
申時婉對于父母安排的相親來者不拒,溫溫柔柔地答應并且赴約,但這麽多年,也沒有成的,給二老急的夠嗆。
譚悅曾經以為她也和自己一樣是個彎的,申時婉笑着搖頭。她只是對愛情實在沒有需求。譚悅以為她這位朋友會為了事業奮鬥終身,沒想到在三十出頭的年紀就走上養小帥哥的道路。
譚悅咋舌:“你怎麽突然想開了?”
申時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什麽想不開的。我可以為了事業加班一整年,自然也可以在遇到想在一起的人的時候就和他在一起。人生很短的悅悅,有的人一輩子可能都遇不到自己喜歡的人。你遇到了兩個,是你的福氣。”
譚悅沒有話講,垂下眼睛喝咖啡。
“一段感情結束就是結束了,你不要去想誰對不起誰。退一萬步講,如果你真要當情聖,那就真的做到清心寡欲,拿得起放得下。但無論如何,你都無法阻止別人進入你的生活。人這輩子,最不應該和自己過不去。”
“我家寶寶……我男朋友,他的來歷說不清,沒有錢,沒有給我任何承諾,我心裏清楚,這人也許不會在我身邊待很久,但我就問自己,我需要的是他永遠陪在我身邊的承諾,還是他這個人。答案顯而易見。”
“所以我們把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去過,連zuo愛都要做到歇斯底裏,因為我把他當成上天給我的寶藏,我不用,不就虧了。”
“我和你都是商人,我們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譚悅苦笑:“我還挺想見見你男朋友的,什麽樣的人把你迷成這樣。”
“你自己把事情解決之後,我們好好聚聚。”申時婉說:“我才想起來,你不認識他嗎?楚禾說他是她的弟弟。”
譚悅突然睜大眼睛:“肖申克!?”
作者有話要說: 小楚和小肖都是犬科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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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