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遭遇土匪(上)

第36章 遭遇土匪(上)

一行人順利地跑了五六日,沈季也已經慢慢适應了白天不停歇趕路、晚上睡個天昏地暗的生活。此時已經踏入安州境內,這是北方的地界了,風土人情跟南方迥異,所見之人皆高大結實、硬朗豪爽。

北方初冬季節,氣候已經一日比一日寒冷,沈季穿着厚實的夾襖,雖然馬車跑動起來的朔風刮得臉頰生疼,可他新學會了趕馬車這項本領,一連幾天都興致勃勃地坐在車廂外,跟蔣鋒一人一邊操縱前面的四匹馬,得了空就跟旁邊騎馬的吳悠、左鎮說笑幾聲。

有的時候吳悠也手癢癢、跟蔣鋒換位置,兩個小年輕聯手之下,直把馬車趕得轟隆隆、馬兒鬥志昂揚地跑得飛快,直到被周波呵斥過後才不敢這麽毫無顧忌了。

太陽升至當空了,可下一個集鎮起碼要天黑才能趕到,看來中午是要用幹糧解決了,周波緊跟着李翼,路過一條溪流時,他收到對方暫停的意思,他打了個唿哨,高舉左臂,衆人看到紛紛勒馬靜待。

李翼:“大家也乏了,停下來歇息半個時辰!”語畢帶着随從策馬緩行至一棵柏樹前,大家都紛紛解鞍下馬、放馬兒去附近吃草、喝水——都累壞了!

每到這時候,沈季都像解脫般快樂:其他人還好,可他之前在家裏時是天天外出忙這忙那的,突然間一連幾天坐馬車、腳不怎麽沾地,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受了。

他的腿行走已經沒有問題,踩上地面後就朝溪流走去,和吳悠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這兩個同樣不怎麽寬闊的背影,讓幾個年長的男人看了都覺得有些好笑。

“嘶……這水可真夠涼的!”沈季伸手撩了把水擦臉,直覺溪水冰涼徹骨、凍得人一個寒顫。

“哈哈,這還算好的,賀州冬天所有水面都得結冰呢,幸好家家戶戶有水井,冬暖夏涼!”吳悠雙手捧起清澈溪水,狠狠往臉上潑了幾把,覺得神清氣爽。

“沈季,別忘了把水囊灌滿,咱們到晚上才能吃上口熱的了。”

“嗯,知道了!”

大家都跑到溪邊蹲下,洗手、漱口,接着回去草地上席地而坐,開始拿出幹糧分食。

其實長途跋涉的時候,只要不是十萬火急、八百裏加急似的趕路,有輛跑得不慢的馬車跟着,真是方便多了,有人實在累了、困了,往上面躺會兒就能養足精神再上馬出發,還可以往裏面放不少行李呢!

左鎮掀開車廂前面的竹簾,伸手從夾層裏面拿出備好的幹糧,放到衆人圍坐的中央,揭開包袱皮,裏面都是些饅頭、燒餅、熟雞蛋、之類方便攜帶的食物。

“六哥,你吃這個麽?”沈季拿出自己在上一個集市特地買的幾樣糕點,也放在幹糧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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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口味兒的?”吳悠同樣感興趣。

“南瓜餡兒,挺新鮮別致的。”

“試試……唔、還行,不齁嗓子!”

倆人并排,一口清水一口糕點,腮幫子鼓鼓的,蔣鋒剝了個茶葉蛋遞過去,“光吃那些可不飽肚子,吃個雞蛋。”

周波也皺着眉頭,随手揀起個芝麻燒餅朝吳悠丢過去,“這餅不是你說好吃才買了這麽多麽?趕緊給我吃了!”這小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周波足足比吳悠年長一旬,覺得就是帶了個弟弟出門一般。

“謝謝大哥,我現在就吃!大哥,這個酥酪挺不錯的,你也來一塊呗?”吳悠笑着接過,殷勤地給他大哥遞上塊酥酪。

“七爺,你要不要吃這個?我嘗過了,很清淡!”沈季偶爾擡頭,發現李翼掃過來的眼神不善,趕緊給他推薦了一款酥脆鹹香的松仁餅。他還記得,這七爺對甜味比較不喜。

李翼最近幾天都比較沉默,此刻他看到沈季清澈的眼眸盯着自己,本來想發作他一下、把他拿着餅幹遞過來的手打掉的,冷靜想想當着這幾個心腹手下的面,這樣做未免太沒有風度、顯得小心眼左性子,以後還怎麽服衆呢?只得伸手接過,往嘴裏塞去,餅幹确實不錯,可他吃着都是苦澀味道——如果李翼是個稍微強硬些、纨绔些、仗勢欺人些的王爺,那他完全不必有今天的苦惱,可惜這是個異數!權衡利弊之下,他認為自己是堕落了,只顧着這些私情,竟然還想過把自己一貫的做人方式都颠覆,這哪裏值得了?

周波跟這李翼的時間最長,他是傳統且古板的性格,也已經娶妻生子,對于主子的心思他不是沒有看出來,可這事兒他實在沒法管啊:一方面這屬于私事,一方面蔣鋒也是自己兄弟,沒人開口、沒有争執,至于這點詭異的氣氛,只好當作若無其事了。

草草用些幹糧過後,衆人就地躺下,橫七豎八地抓緊時間午睡了一會,掐着時間醒來後,擦把臉又開始趕路。

變故在一瞬間發生,當時路過一段有着茂盛灌木草叢的地段,周波跟往常一樣,命令大家提高警戒,沈季前幾次路上聽到時還很上心,眼睛睜得特別大,緊張地盯着四周,後來發現沒出過事,就淡定了,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他正忙着靈活控制手裏的缰繩,目光只盯着眼前的馬匹,突然被器械破空的聲音驚動,鋒利帶着冷光的箭矢紛紛朝馬車射過來——賊人可能以為正主坐在馬車裏頭!周波立刻大吼一聲:“保護主子!”

衆人抽出武器,舞動着劍花把箭掃落,把李翼護在中間,沈季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蔣鋒拎到了自己身後,他知道自己不能打擾大家拒敵,只能緊緊咬着牙關,竭力鎮定,手裏抓着他的小匕首防守着。

“把你們的銀子和值錢的東西都痛快交出來,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屍!”為首兇狠三角眼男人惡狠狠威脅,陰冷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貴氣逼人的李翼,和那幾匹皮相上好的馬匹,覺得今日出來真是掙着了!

“就地格殺、一個不留!”李翼看着這幫烏合之衆、亡命之徒,只覺得滿腔的火氣終于有了個發洩口,用看死人的眼神般冷冷盯着從樹叢中跳出來的十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也不管他們在大聲蠻橫地重複着“交出所有銀子和值錢的東西,爺爺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之類的話。

衆人聽令,毫不畏懼地迎上前去,有條不紊地、收割麥茬一般,劍光掃過間,都有鮮血噴撒,李翼也縱身上前,一柄長劍舞得令沈季眼花缭亂,之前他一直以為李翼的劍術肯定一般般,否則出門為什麽帶着這麽多保镖啊?

打鬥持續間,血腥味越來越濃重,斷臂殘肢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沈季頭一回經歷這種場面,害怕得腳軟,本能地緊緊跟在蔣鋒身後。忽然耳邊聽到一聲慘叫,沈季回頭一看,一個看起來年紀甚輕的男子、被老五楊洪一刀砍中了左臂、整個臂膀被幹脆利落地削掉,緊接着溫熱的血濺了沈季一臉,他忍不住大叫一聲,引起那痛得瘋狂嚎叫的男子舉刀劈了過來,蔣鋒正面被多人纏鬥,雖然萬分焦急也脫不開身。

沈季見明晃晃的大刀當頭劈下,慌忙舉起匕首格擋,刀卻沒有落下,原來右手邊的李翼看到了這邊的情形,長劍繞過來靈巧一轉,眨眼間又削掉了這個土匪的另一個胳膊,鮮血噴濺,長劍再轉,直直刺進了這人的後心,也算是了斷他的痛苦。

“爺、您怎麽樣?”左鎮一腳狠踹開那個偷襲李翼後背的男人——他只來得及在李翼腰間留下一刀傷口,不過也夠左鎮心急了:王爺受傷,怎麽說都是他們保護不力的後果!回去被老将軍責罰是必不可少的,思及此他憤怒地飛起一腳、直接把那該死的家夥頸椎踢斷,人直接悄無聲息地軟倒在地。

“七爺,你別動,我來幫你看看!”沈季最為慚愧,剛才明明是因為救了自己的小命才讓李翼被人偷襲成功的,他欠了一個很大的人情。

穿着衣服也不知道傷得怎麽樣,血卻流個不停,沈季沖過去用力用手壓住傷口,大聲通知了衆人李翼負傷的消息。

血流得很快,腰間劇痛,李翼單手撐着劍,此刻心裏卻忍不住有些竊喜,因為他看到沈季擡頭看自己的眼睛彌漫着水霧、幫自己壓傷口的手都微微發抖——是一副非常關心、擔心自己的樣子。

大家聽到沈季的呼喊,知道這次失職了,居然讓幾個毛賊傷了王爺,他們趕緊加快了手裏的動作,準備早點結束械鬥。

“這就害怕了?真沒用,把你丢到戰場,估計得跑不動道了吧!”李翼伸手,用自己的袖子把沈季沾血的半邊臉頰擦幹淨,覺得那血實在是礙眼得不行。

沈季抖着聲音開口:“別管我,那又不是我的血。能走嗎?跟我回馬車,我給你包紮一下。”周波已經過來接手,把李翼往馬車方向攙扶過去,蔣鋒悔恨失落地站在外圍,看着沈季為他人着急的樣子,當發現他跑動間踢到一個尚未斷氣死絕之人的腳,那人微微彈起上半身把沈季給吓了一跳時,蔣鋒趕緊上前搭救,只一劍就把那人割喉斷脈。

看着那瀕死的人徒勞地捂着自己的喉嚨,嘴裏發出幾聲空洞的“嗬嗬”氣音,很快就死死地盯着沈季,死不瞑目的眼睛失去了*的神采——沈季抖得不行、只覺得全身冰涼,複雜地看了一眼渾身血跡的蔣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先匆匆趕去為李翼療傷。

蔣鋒則被沈季那陌生充滿懼意的眼神給直直地釘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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