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言忱提前一天回到酒吧, 大家都打趣她怎麽不享受休假。
“在家裏無聊。”言忱說。
傅意雪下午被領導的電話喊去公司,岑星去上海出差,沈淵要去醫院跟手術, 傅意川和宋長遙也去醫院見習。
傅意川找得是精神科,宋長遙還是他的本專業口腔醫學,都是比較熱門的專業,競争力也很大,他們找這份假期見習還是托了導師的福。
一時間衆人散去, 言忱在家裏睡了一覺閑得無聊就來了酒吧。
依舊是熟悉的茶話會時間, 今日主題是如何幫孫恪追姑娘,孫恪連聲抱怨, “就咱們這工作,跟人家的工作時間完全不一樣, 追到手都得跑了。”
“濤濤和弟妹不還好好的嗎?”程鶴說。
孫恪:“那不一樣!濤濤和弟妹從高中到現在10年愛情長跑,情比金堅好嘛?現在我去哪兒找?跑大學裏找嗎?”
程鶴笑笑:“那就等相親。”
“好後悔那會兒怎麽就知道玩樂隊了呢?”孫恪追悔道:“我當時應該追姑娘啊, 我們學校男女比例37開, 在這種地方沒找到女朋友, 畢業那天我就知道我有點問題了。”
“不過還是學生時期的戀愛單純,什麽都不想。”程鶴也懷念。
“阿忱妹妹, 你上學時候談過戀愛嗎?”孫恪忽然問。
言忱正認真聽他們聊,沒想到話題猝不及防轉到自己身上, 遲疑兩秒才回答:“算談過吧。”
“怎麽是算?”程鶴問。
“就是所有人都覺得他們談戀愛了。”于清游晃晃悠悠地走進來,“他們兩個之間那層窗戶紙還沒捅破吧。”
言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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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說得也對。
“那這算什麽戀愛啊?”孫恪說:“這最多算暧昧。”
言忱抿唇,認真道:“是談了的,不是暧昧。”
她和沈淵那會兒是談戀愛吧。
暧昧哪有他們那樣兒的, 就差最後一步就水到渠成了。
不過言忱不想讓他們再讨論她的事兒, 立馬生硬地轉了話題, “晚上要唱什麽歌?”
衆人聊起來新的話題,唯于清游湊到她身邊低聲說:“沈淵前天來過。”
>>>
沈淵知道言忱工作的酒吧,以前也來過一次。
但趁言忱不在時來,是什麽意思?
言忱不想問于清游,于是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晚上的演出和尋常一樣,言忱和樂隊配合默契。
夏日迷蹤樂隊原來就有一批小粉絲,這會兒換了新主唱,聲音依舊獨特,酒吧前段時間流失的客戶又回來一些,還有許多喜歡言忱的人專程來聽她唱歌。
一直唱到晚上10點半。
言忱回後臺櫃子裏取了東西打算離開,程鶴喊住她:“言忱,等會兒,我們送你。”
以往超過11點都是他們送她回去的,但今天時間略早,言忱說:“不用了鶴哥,這會兒還有地鐵,我坐地鐵回就行。”
“沒事。”程鶴說:“我和孫恪搬家了,去你那兒順路。”
孫恪:“對,我們周六搬的,大家都去吃飯來着,就缺了你,韓彧那小子說沒見到你很失望。”
言忱失笑,“那下次。”
自那天在群裏聊完以後,韓彧就加了她的微信。
他說話有意思,言忱偶爾和他聊幾句,他沒事兒吐槽一下選秀生活,還說比賽還沒開始他已經在考慮退賽的事兒了。
言忱在網上看到了他那檔節目的官宣,他的宣傳照夾在100人裏邊也算出衆,她先開始是出于禮貌回複他,後來竟然也慢慢把他規劃為和程鶴他們一樣的範疇,都算是讓人溫暖的朋友。
不過是還沒見過面的朋友。
言忱等程鶴孫恪都收拾好才一起出來,在酒吧外和濤濤告別,于清游向來獨,表演一結束就離開了。
幾人并肩走着,孫恪忽然問:“阿忱妹妹,你跟于清游上學那會兒熟嗎?”
言忱:“不熟。”
一點兒沒猶豫。
孫恪輕笑,“你好歹猶豫兩秒。”
“我們高中我熟人沒幾個。”言忱說:“他學習太好,我是學渣。”
她美化了過往來聊。
孫恪本就是沒話找話,幾人一同往程鶴車那兒走,但言忱還沒上車就聽見有人喊她,“言忱。”
三人齊刷刷地回頭。
藍夜酒吧的廣告牌是藍色的,在整條街上色彩不算突出,門口的路燈顏色昏黃,看上去有些年頭,孫恪總打趣它是這條街最值錢的東西,因為是老古董。
沈淵就站在藍夜酒吧門口,他穿着白衫黑褲,單手插兜,身姿挺拔,大抵許久沒剪頭發,劉海兒略有些長了,已經遮住了眉毛,此刻被風吹起,站在那兒就像是一幅畫。
“我靠?”孫恪先開口:“現在的小男孩都長這麽好看嗎?我以為韓彧和于清游夠好看了,結果這他媽随随便便一個路人顏值都碾壓他倆?”
“是挺好看的。”連老大哥程鶴也開口肯定了他的顏值。
“他剛剛喊阿忱妹妹?”孫恪後知後覺。
程鶴點頭:“應該是。”
“是。”言忱說:“你們先走吧。”
“男朋友?”孫恪問。
言忱搖頭:“還不是。”
孫恪還想八卦兩句就被程鶴摁頭進了車,“沒點兒眼色。”
孫恪:“……”
問兩句又不會怎麽樣!
車子駛離,言忱邁步往酒吧門口走,沈淵也朝她走過來。
言忱見他要過來,于是轉身又退回到路邊。
這行為略顯幼稚。
她平靜地站在路邊等他過來,“你來多久了?”
沈淵:“剛來。”
離得近了,言忱才聞到他衣服上還殘留淡淡的消毒水味,但擱在他身上并不難聞。
兩人一起往前邊走,漫無目的地走,誰也沒說去哪裏,好像就是在這條街上散步一樣。
等走到十字路口,言忱停下腳步,無奈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沈淵眉頭微皺,“嗯?”
他看向兩人之間的距離,言忱在前他在後,怎麽看都是言忱在帶着他走。
言忱:“……”
“你怎麽來了?”言忱受不了這尴尬,開口問道。
“順路。”
“……”
從北城二院回家是另一條路,到這邊來明顯繞了遠,不過言忱沒拆穿他,繼續問:“怎麽來的?”
“地鐵。”
“怎麽不開車?”
“去醫院開車不合适。”
她問他就回答,她不問氣氛就冷了下來。
但言忱也不知道要繼續問什麽,于是任由尴尬蔓延。
“晚飯吃了沒?”幾分鐘後沈淵才問。
言忱點頭,又搖頭。
“什麽意思?”
言忱:“吃了點兒零食。”
“那走吧。”沈淵說着往另一條全是飯店的街上走,“去吃飯。”
言忱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最後跟着他進了一家烤肉店。
“……”
這大概就是擁有吃不胖體質的任性。
晚上11點到烤肉店,店裏都沒什麽人,空蕩蕩的,他們選了靠近窗戶的桌,還能看到這座城市的夜景,只不過這棟樓不高,夜色沒那麽美。
服務員來點餐時沈淵把菜單推給了言忱,她原本不餓,但進店以後被肉味勾起了饞蟲,于是也沒客氣,點了三盤肉,剩下的讓沈淵點。
他補充着點完,服務員離開,偌大的空間裏只剩下他們倆,偶爾有服務員們聊天的聲音傳來。
這場景尴尬得言忱頭皮發麻。
她幹脆低頭玩手機,前些日子下載的鬥地主一直沒打開過,她快速點開綁了號,拒絕尬聊。
但餘光能瞟到沈淵,他也時不時戳手機,看上去像在回消息。
兩人再沒主動攀談。
氣氛雖然尴尬,但沈淵烤肉的技術是愈發娴熟的,所以言忱沒跟食物過不去。
以往她跟傅意雪去吃烤肉,兩人都會烤,但技術一般,沒像沈淵這樣把握着時候,在最合适的時間把肉夾出來。
很難得,這人和她一樣是個廚房殺手,但在烤肉上很有天賦。
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言忱飯量很小,雖然要了三盤肉,但吃了大概不到一盤就已經飽了,甚至還問服務員要了個酸奶喝。
沈淵夾子仍舊在烤爐上給肉翻面,卻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在說——就這?
言忱:“……”
她捧着酸奶慢悠悠地喝,但沈淵把烤好的肉往餐盤裏一放,幾乎是風卷殘雲般把那些肉都消滅掉。
言忱吃驚,因為這方式和他以前的飲食習慣完全不一樣。
重逢後一起吃過幾次飯,他也沒有這般狼吞虎咽。
言忱看得不自覺挑眉,結果沈淵把食物掃蕩完以後用紙巾擦了擦嘴,直接去櫃臺結了賬。
言忱的酸奶剛喝了一半,她坐在那兒打算起身,沈淵卻坐在位置上說:“你慢慢喝,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就往這家店的角落裏走。
言忱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又問服務員要了瓶酸奶。
照沈淵那樣兒,不喝個酸奶估計要消化不良。
沈淵一通電話沒打太長時間,回來時言忱剛好把酸奶盒子捏扁扔進垃圾桶。
他看到桌上那盒酸奶,又看了眼言忱,低聲說:“不吃飯,光喝酸奶了。”
言忱拎起自己的包,把那盒未拆封的酸奶吸管拿出來,直接插進去,然後疾走兩步遞到沈淵面前,“你的。”
沈淵:“嗯?”
沈淵最終還是沒拒絕她遞過來的酸奶。
盡管在這六年裏,他已經變得非常不愛喝這個東西。
有些生活習慣就是不經意改掉的,就像原來他喜甜,這會兒卻不怎麽愛吃了一樣,好像是随着長大,一些東西就慢慢淡出視野。
但看到言忱遞過來,他還是接過。
吃完飯已經近12點,路上行人稀少,他們并肩走在路上誰也沒說話。
等到沈淵喝完那盒酸奶才打車回家。
車內燈光昏暗,司機師父還在放粵語老歌。
言忱的手指搭在腿上跟着節奏微動,沈淵就坐在她身側,她側過臉就能看到他的側臉,從車裏的後視鏡能看到他的正臉。
他正微閉着眼假寐。
言忱到現在也搞清楚他的意圖。
這是打算做什麽?
這問題直到兩人走在回家的電梯裏,她背對着沈淵才問出來。
沈淵抿唇,幾秒後。
“看不出來嗎?”沈淵清清冷冷的聲音在電梯裏響起,“我在等你的态度。”
言忱晚上睡覺前收到了沈淵的微信。
【SY:言忱,你可以試着相信我。】
言忱猶豫幾秒,最終沒回他消息。
她還沒想好。
>>>
沈淵和傅意川月初就正式住到了她們對面。
大學畢業和高中畢業很不一樣,高中畢業有一場高考來專程劃下時間句點,而大學畢業是交完論文檔案轉走,随時可以離校。
畢業典禮也不是真正的畢業、畢業照也不是,真正的畢業是宿舍裏的人将東西都搬空,曾經的滿目琳琅變得空蕩蕩,等待着下一批住進來的人。
沈淵他們倒還好,沒什麽畢業的傷感,反正仍要留在川大,說不準研究生時期還能住一個宿舍,或者嫌不方便還可以在外邊租房住。
他們更忙碌的是在醫院見習的事情。
4號傅意雪姐弟回了趟家,岑星仍在上海出差。
兩戶人家只剩下了言忱和沈淵。
期間沈淵從醫院離開後就去酒吧接她,一來二去酒吧裏的人都打趣她這麽快找了男朋友。
她否認說:“還不是。”
孫恪一副都是過來人,我們都懂的架勢,“看上去也差不多了。”
偶爾沈淵會進來聽她唱歌,就坐在離舞臺不遠的位置。
他安靜又沉默,沒一直追問言忱的态度,只單純接她下班,有時帶她去吃晚飯,兩人誰都沒再往前走一步。
言忱将這會兒的狀态定義為——不清不楚。
比他們上學那會兒還要不清不楚。
或許有人會享受這種暧昧旖旎的感覺,但言忱不是。
她更喜歡界限分明。
要麽把你劃為我的範疇,要麽把你完全排除。
但在沈淵身上,她不止一次地犯難。
這樣的日子也沒持續多久,因為傅意雪還要上班,她跟弟弟就回去三天,在第三天晚上就飛了回來。
言忱家裏多了傅意雪,意味着多了煙火氣。
沈淵仍舊去接她下班,但直到有天晚上她出門沒看到沈淵,彼時她正跟程鶴等人告別,孫恪還開玩笑:“這還沒變成男朋友啊?我看他都快成望妻石了。”
“哪那麽誇張。”言忱說:“這才幾天。”
大抵掰着指頭算,也不過一周。
孫恪找沈淵身影比言忱還及積極,他視線在酒吧門口繞了一圈又一圈,仍是沒看見,“他今晚是不是不來?”
言忱搖頭,“不知道。”
她從未和沈淵約定過幾點來接或是別的,只是這幾天她一出門就會看到沈淵。
兩人再一起回家。
這會兒她也沒看到,但又不想讓孫恪他們在這兒,“鶴哥你們先回吧,他估計一會兒來。”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有些吃驚。
怎麽就默認他一定會來?
他們離開以後,言忱站在酒吧門口等。
但五分鐘後,她收到了沈淵的微信消息:【今晚不去接你,讓你同事把你送回去,別一個人走,路上不安全。】
言忱看見消息,心頭忽然一緊,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知道了。】
她不可能讓程鶴拐回來接她,直接在路邊打了輛車。
孰料剛一上車就收到沈淵的消息:【要是打車的話把車牌號發我。】
言忱:……
她從沒這習慣,這會兒也不可能再問司機。
她想了想敷衍地回:【知道了。】
有時文字會帶情緒。
她是這樣覺得的。
屏幕那頭的人大抵也察覺到,又叮囑了她一遍:【路上小心。】
言忱:“……”
沒他接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回的。
這會兒又不會怎麽樣。
言忱腦袋靠在車窗上,忽然輕嘆了口氣,好像是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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