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浮生若夢

徐庶随着梅欣一路來到他所說的他自己的住所的時候，發現有個人正等在門口。

那人背着對着他們，從背影上看，是個身材偉岸，肩膀寬大而厚實的男子。

正當徐庶想着這人是誰時，就見梅欣開心的跑到那人身後叫道，“阿珏！”

沈珏低低的應了聲，“恩，是我。都這麽晚了，你上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話語在他轉過身時戛然而止。

徐庶瞧見那人面貌之後、登時心裏暗叫一聲不好。

先前他被褐冬卷來的突兀，又加上梅欣出現的有些出乎意料，導致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來得及裝化成熙言的模樣。

本想着趁夜色不叫人知曉的去到梅欣自己的住所後再作打算，卻不想在這裏就撞見了沈珏。

正當徐庶想着該怎麽作自我介紹時，梅欣再度開口了。

他一把攀上徐庶的手腕，笑嘻嘻的對沈珏道：

“啊，這個就是徐庶。我盼了這麽久，總算是把他給等來了。所以啊，嘿嘿！我今晚就不過去你那邊了！”

沈珏聽了還沒反應，梅欣便又繼續補充了句：

“啊，還有，不知道徐庶這次能待幾天！所以這幾天我想陪着他到處看看！”

沈珏聞言深深地看了徐庶一眼，然後又望進梅欣希冀的大眼，終于，他颔了颔首：

“我知道了。不過，你不要跑得太遠。如果一定要出門的話，就多帶上些人。”

“知道知道了拉！我最多最多就帶着徐庶去新建的那個避暑的院子裏看看山水。那就先這樣！我和徐庶先進屋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說完這句，梅欣扯着徐庶快速進屋關上了門！

進屋後，梅欣徑自撲向裏間的床鋪，脫掉鞋子，在床上滾了滾，“嗷嗷啊，我的床鋪，我終于能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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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這時大致看完房間內的布局和擺設後，走過來看着他，“你幹什麽會累成這樣？你是将軍夫人，這府上還有人敢累着你？”

梅欣從枕頭上擡起臉，“還不是因為你。”

“我？”

“因為你只是大致告訴我你是在今年的除夕前的時日會來啊，為了不和你錯過，我只好每日都呆在剛才的那個屋頂守上幾個時辰。對我這種能躺着不坐着的人來說，這簡直一種酷刑。你說不怪你怪誰？”

“呃——有點道理。”徐庶說着坐到床邊上，背靠着床邊的柱子。

他仔細的打量了下床帳的款式後，問，“這床帳顏色和款式是你自己要求的嗎？”

“嗯吶，”梅欣點點頭，“是我特地去布店找的最粗最結實的那種布料，然後找平常在街邊給人縫補鞋面的師父縫制的。還有這個和這個，”他拍了拍身下的枕頭和被子，“這些也是，是沈珏陪我去一些山野人的家裏，高價買回來的。”

“為何？”徐庶有些不解，按道理，不是應該越柔軟，越精致才好嗎？

“唉，”梅欣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無辜的說，“是穿越後遺症。我在太軟或太明亮的地方睡不着。”

“哈？”

“呱？”兩聲不一樣的語氣詞同時響起。

梅欣一下子樂了，他朝褐冬伸出手，“來，褐冬寶貝！過來我這裏，我枕頭邊藏着不少你愛吃的小點心！”

“呱！呱！”真的嗎！太好了！

褐冬聞言，不假思索的抛棄徐庶，跳到梅欣的手上。而梅欣也守信的從床鋪裏邊翻出一個大大的盒子。

盒子打開來之後，只見裏面分為十來個格子，每個格子都裝着不少瓜子蠶豆和綠豆糕之類的小食品。褐冬瞬間兩眼放光，立刻撲倒食海裏去做鬥争了。

“這些都是你提前準備的？你知道褐冬會和我一起來？”徐庶看了一會吃的歡脫的褐冬後，将視線移向梅欣。

“是！”梅欣點點頭，“不過，我會準備這些主要是因為我和褐冬很熟。”

“怎會？”徐庶皺了皺眉。

“怎麽不會！我還見到過褐冬的媳婦和孩子們了呢。”梅欣邊拿手點了點褐冬的背，懶洋洋的道。

“褐冬的媳婦？”徐庶呆了呆。

“嘿嘿，是啊，我的時代，那時候天地靈氣所剩不多，褐冬一家在原來的地方生存不下去，所以全都窩在你家裏，靠聚靈陣過活。”

“聚靈陣？”徐庶又一呆，“我幾時學會擺那玩意了，我記得聚靈陣就算是鐘子周想擺，都得費些功夫。”

“咳，這個，自是不用你親自擺。”梅欣神秘地眨眨眼。

徐庶見他不打算繼續解釋，搖搖頭，索性說起另一個話題，“對了，我這次來，具體是為那本叫《木石前盟續》的話本而來。那本書你寫的怎麽樣了？”

“沒寫多少，差不多就開了個頭吧。”梅欣攤攤手。

“怎麽會這樣？”徐庶有些吃驚，“熙言說他離開将軍府之前你就已經開始寫了，這樣算下來，你至少寫了十年了，十年卻還是僅僅寫到開頭，一本書有這麽難寫嗎？”

“不難寫。”

“那為何？”

“是啊，不難寫，為什麽會寫那麽慢呢？”梅欣反問了自己一句，然後自答道，“這個問題我初時也不明白，可是後來慢慢的，我就知道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故事裏的事情是正在進行時的。”

“正在進行時？”徐庶根據字面上的意思想了想，“你是說這個故事雖然是個故事，但它卻在別處正在真實發生是嗎？”

“嗯嗯，徐庶真聰明。”梅欣調笑道。

徐庶卻是在得到肯定答案以後，很久沒有言語。

好一會。

“熙言說，你在寫這個故事之前，為了方便傳神，先畫了一幅裏面人物的神仙的畫像？”

梅欣點點頭。

“那個人是故事裏的誰？”

“昙花仙草。”梅欣答。

“昙花仙草？”徐庶驀地想起那個話本的全稱——‘木石前盟續·昙花一現只為韋馱’來——

“你寫的故事是為了延續《紅樓夢》裏那個绛珠仙草還淚的傳說？昙花仙草報恩的對象就是這個故事的另一個主人公，韋陀尊者？”

梅欣無聲的點點頭以作回答。

“為何？”徐庶猛然問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寫這樣的一個故事？我聽熙言說，《紅樓夢》、《西游記》還有《封神演義》都是你們那個時代的名著之一，而這些書著出來的目的，多半是為了針砭時弊，或寄托着著作者的一種美好願望。那你呢？這個故事，又寄托了你怎樣的情思？”

“我別無選擇。”梅欣低低的答。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這都是注定好的，時候到了，該發生的總要發生。文學人物也好，英雄傳說也好，到了一定時候，總需要出現新的故事和英雄來為那個時代的歷史增添些光彩。”

梅欣說到這，擡起頭粲然一笑，“這話，還是徐庶你跟我說的呢。”

“我？”

“嗯吶，是你。”梅欣拿過徐庶的手，在昏黃的燈光下，一下一下的玩着他的手指，“指引我、把我送來這裏的是你，賜予我‘神筆馬良’般的神奇的造物力量的是你，最後，告訴我，我們一定會在這個時代重新見面的也是你。”

“我，我不是很懂。”徐庶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不懂沒有關系。我和你一樣，知道的并不多。未來的徐庶只是告訴我，我會在這裏成為一個叫林熙夜的人，并且會在十年後和你重新相遇。他唯一要求我做的，就是讓我寫出一個關于‘昙花一現只為韋馱’的楔子，其他的并未同我多說，只讓我遂自己的心意做便好。我在來到這裏之後，一直随自己的心意走到如今地步，而今天這個日子，我也終于等到你。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徐庶聽完他的解釋後，愣了許久，然後——

“未來的那個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有什麽是不可以對我說的？”

“啊，這個，倒是沒有。難道你——”梅欣突然邪氣的笑了笑，“怎樣，你有什麽想問的嗎？比如說，充當你還淚對象的那個韋陀尊者到底是誰？這個我還真知道噢。”

“別！”徐庶打斷他，然後在梅欣因為沒有看到好戲而微微失望的神情中，将袖子裏珍藏的那把折扇取出，将之遞給梅欣。

“是什麽？”

徐庶沒有直接回答，只拜托道，“這個，我現在帶在身上多有不便，麻煩欣兒你先幫我收着。”

梅欣不知所以的接過來，展開扇面一看，“原來是這個。”他點點頭，朗聲道，“好，我一定幫你好好收着，等你要的那天，完好無缺的還你。”

徐庶點點頭，再沒說話。

梅欣見他在想心事，便也不再做聲，轉而去看褐冬吃點心。

好一會，褐冬吃的差不多了，它呱呱叫了兩聲，然後越過兩人，跳到了放置茶水和燈罩的茶桌那邊。

“呱呱—呱呱—”徐庶，我渴了！幫我倒杯茶！快些！

徐庶被他連着幾聲呱呱聲給驚醒，笑着說了句，“你這小東西，跟着我這些許時日，當真快比得上豪門裏的小太爺了。”

笑過後，他依言上前給它倒茶水。

這時梅欣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脫掉外衫，說了句，“徐庶你睡前記得吹燈，我困死了，先睡了。我習慣睡裏邊，你睡外邊吧。”說完，他拿杯子一蒙頭，很快睡死了。

而徐庶獨自在桌前看着那白紙紅燭看了許久後，也吹熄蠟燭，走到床邊，就這麽合衣躺在了外間。而褐冬看看徐庶又看看裏邊的梅欣，最後選擇跳到了他二人的枕頭中間。

“呱——”晚安，徐庶。

“恩，晚安，褐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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