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收獲頗豐

沈寒霁雖然有些莫名,但溫盈不想太過深究。

怕自己胡思亂想,給自己太多的奢望,最後跌疼的還是自己。

沐浴之後,坐在梳妝臺前,蓉兒給她梳發的時候,說道:“昨日下午,雲霖苑那邊可是發生了有趣的事。”

蓉兒臉上含着笑意。

蓉兒是自小跟在溫盈身旁伺候的,二人感情向來很好。

可自從嫁入這侯府後,她的笑意逐漸沒了,連着蓉兒也沒了笑意。

溫盈從銅鏡中看到蓉兒的笑意,也微微一笑,問:“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蓉兒編着發髻,笑着說:“昨日柳小娘被三娘罰在院子跪足了兩個時辰,而五爺怎麽向三娘求情都沒用,三娘還道若柳小娘往後再慫恿撺掇五爺惹事,就把她給打發賣出去。”

“奴婢聽那院子的婢子說,當時柳小娘的臉白得沒了一絲血色,跪在地上直磕頭說再也不敢了。”

柳小娘是瘦馬為妾,身契都還在三娘的手上,所以自然是怕的,估摸着腸子都悔青了。

溫盈明白過來沈寒霁為什麽當時并沒有懲罰柳小娘了,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娘子,昨日的事,三爺不會知曉吧?”蓉兒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

溫盈安撫她:“我們只是添油加醋了一句話罷了,他不會知道的。”

聽到這,蓉兒松了口氣:“那就好。”

想了想,又道:“娘子,昨日出了一口惡氣,奴婢心裏痛快得緊。”

何止蓉兒痛快,她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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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盈回想昨日出的惡氣,似乎嘗到了不再忍讓的甜頭了。

而先前的一味的忍讓,不見得會比在淮州娘家中過得好。在娘家的時候,溫盈不争不搶,也是少言寡語,所以她的繼母極少在意她,也不會為難她,反倒是磋磨那幾個争強鬥豔的庶女。

可這在侯府是行不通的。

他們只會挑最為軟弱的來欺負。

可她也沒有什麽底氣去強硬起來,她若強硬,誰會給她撐腰?

雖說昨日沈寒霁确實幫了她,可女人之間的瑣事,他多幫幾次,估摸着也會厭煩。

垂眸思索了許久,溫盈還是想到了徐氏。

雖說昨日罰她的人是徐氏,可徐氏到底是沈寒霁的生母,也是侯府有些權力的貴妾,若是徐氏給她撐腰,這府中大半的人都不敢招惹她。

她想當宰相娘子,想要揚眉吐氣一番,把心底積攢許久的怨氣全撒了。

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哪怕是随着沈寒霁離府另立府邸,那也可能要好一段時間呢。

這段時日,她想在侯府舒心的度過,而非是處處都有人給她使絆子。

打定了主意,溫盈催促蓉兒快些梳頭。

“娘子是急着去哪嗎?”

“今日晌午我會與三爺去二娘的院子用膳,一會我去告知二娘,順道陪陪二娘。”

蓉兒不解:“一會奴婢一趟就成了,娘子為何還要親自過去,看二娘臉色?”

溫盈對着鏡子笑了笑:“我今日心情暢快。”

蓉兒聞言,自然沒有想到是昨日的事情,而是想到了今日三爺從房中出來的事情。

輕笑道:“看來娘子很是歡喜三爺在房中留宿呢,臉上紅光滿面的,奴婢許久沒見過娘子這般的精神了。”

蓉兒的話,讓溫盈想起昨晚的瘋狂,臉紅了紅。但随即斂平了嘴角,眼神暗了暗

沈寒霁不過就是偶爾施舍一番,知曉了她給個妾室欺負了,才在房中留宿給旁人看罷了。

收斂了心思,起身出門去了徐氏的院子。

而徐氏昨晚睡得并不好。

自問溫氏嫁給了自己的兒子之後,雖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可也安分守己,從未惹過事。不像那世子娘子孫氏,旁人再多誇獎她如何如何的溫柔娴淑,溫順恭良,可底下還是與小姑子鬧了不愉快。

溫氏從未惹事,她倒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罰了她。還差些讓她去認錯,只為了一個挑撥是非,還罵了自個兒子的妾室。

她年輕的時候,也受過這樣的委屈,最是知道被人冤枉的難熬滋味了。

如今她把這委屈欺壓到了自己的兒媳身上,因此心裏愧疚得整宿都沒睡好。第二日起床時上了火,唇內竟冒了水疱。

“祝媽媽,你說那三娘子會不會因在心底記恨我?”

祝媽媽端着放涼了的涼茶呈給了徐氏,思索了一下,委婉道:“三娘子溫順,平日裏就算其他人說了些她不愛聽的話,也不喜與人計較,昨日之事,定然不會記恨二娘的。”

說是這麽說,可徐氏還是覺得有些愧疚,思來想去,還是覺着該有些表示。

複而想了想,吩咐:“她連套像樣的頭面都沒有,你且把我那套青玉頭面尋出來,等兩日去福臨苑請安的時候,我再喊她過來,把這頭面給……”

話還未說話,外邊婢女來傳,說是三娘子來了。

徐氏怔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她怎就來了?”

雖不解,但還是讓人請進來。

祝媽媽道:“二娘且看,奴婢就說三娘子不會計較的。”

徐氏還是半信半疑。

溫盈進來後,福了福身子,把來意言明:“今日早上,夫君臨走的時候,說許久未與二娘一塊用膳了,所以讓兒媳過來傳話,今日午膳會過來。”

還在疑惑溫盈來意的徐氏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意:“霁兒真要過來用膳?”

溫盈點頭:“是夫君出門前特意囑咐媳婦過來與二娘說的。”

原本徐氏還以為兒子會氣她不明事理,好一段日子不會理會她,可不想第二日就過來與她一塊用膳。

驚喜之餘,不免看向溫盈猜測。昨夜剛好是十五,聽說霁兒還是回主卧就寝了,早上才從主卧出來的。

會不會是溫氏在霁兒耳邊說了些什麽,所以霁兒才有過來用膳打算的?

猜測才出,站在下方低頭垂眸的溫盈便聲輕音柔道:“兒媳不想二娘與夫君因兒媳的事而生出嫌隙,希望二娘不要介意昨日的事情。”

徐氏聞言,幾乎自以為是的确定真的是溫氏勸說的。

不知怎的,看了兩年都不順眼的兒媳,今日看着,卻是怪順眼的。

這是個好的,雖然出身不高,也自小沒了母親,但這性子還是純良的,不會像那等仗着出身高就鼻孔瞧人的貴女。

徐氏雖有時羨慕那主母有個國公府出來的姑娘當兒媳,可有時也感覺得出來那孫氏瞧不起她與三娘。

“昨日兒媳應該忍讓些的,不該那般沖動的打了柳小娘,二娘可會怪兒媳?”溫盈話到最後,有微微的顫抖,像是在忐忑不安。

徐氏想都不想,憤憤道:“她敢編排霁兒與你的閑話,該打,打一巴掌算是輕的了,若是我,定把她那張碎嘴給打爛了不可。”

說完了之後,心想溫氏都這般識大體來先給她這個長輩臺階下,那自己怎樣都不能虧待她才是。

看向祝媽媽,吩咐道:“你去把我那套金絲白玉的頭面拿來。”

祝媽媽福了福身,正轉身欲去拿的時候,腳步一頓,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徐氏。

“二娘,金絲白玉的頭面?”這和青玉的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的呀。

徐氏點頭,很是确定:“就是那套。”

祝媽媽沒有多過問,而是轉身回了屋子去拿首飾。

“你且先坐下吧。”徐氏與溫盈說道。

溫盈乖順的落座在偏廳側坐。

祝媽媽還未拿首飾出來,又有下人說是三娘過來了。

想起昨日五郎帶着小妾怒匆匆來讨公道場面,徐氏忽地嗤笑道:“我這小院今日可真是熱鬧。”

斂了笑,與下人道:“請她進來。”

三娘帶着盈盈笑意而來,擡腳進了偏廳,看到廳中的溫盈,随而朝着徐氏笑道:“姐姐,今日忽然來擾,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

同做姐妹近二十載,互相都知曉對方的性子。

徐氏挂起虛假的笑意:“不過是話些家常而已,哪裏算打擾,快些坐下,好好聊聊。”

溫盈自三娘進來時就站了起來,溫順的站着。

三娘坐下後,她才坐下,但始終未曾擡眸。

約莫是習慣了,溫盈甚少與人對視,一則不想旁人注意到自己,二則不想讓人瞧出自己的心思。

落座後,三娘便斂了笑意,面露愧疚之色:“昨日我聽說五郎不成器,竟為了個上不了臺面的下賤玩意而驚擾了他三嫂,我便罰了那下賤玩意跪了兩個時辰,希望三娘子能消氣,莫要怪五郎不懂事。”

說着,看向對面的溫盈。

若是平日裏,兒子那邊院子的人沖撞了這溫盈,三娘知曉了,頂多只會訓斥那些人,并不會來與她說這些話。

可昨日鬧得全府皆知,沈寒霁又在主卧留宿了整整一個晚上,特意在第二日從主屋出來,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明着告訴旁人,他雖不大在乎這個妻子,但還輪不到他們這些人來教訓。

三娘聽說這事後,便決定來一趟徐氏這裏,表明态度,不曾想溫盈也在,那也省了她多跑一趟。

被三娘提了的溫盈,依舊低着頭,謹言道:“三娘言重了,五弟年紀尚小,性純,容易被挑唆。且昨日都是柳小娘特意挑唆的,所以阿盈未曾怪過五弟,三娘不必介懷。”

三娘微微挑了挑眉梢,有些詫異,向來沉默木讷的三娘,今日說的話怎麽就這般中聽?

這時祝媽媽把頭面拿了出來,徐氏許是為了顯擺,便特意道:“這是我三十歲生辰的時候,侯爺送我的頭面,昨日我也冤枉了阿盈,故把這頭面給你了。”

祝媽媽把木匣子端到了溫盈身旁,打開。

二簪,一對耳環,一頸飾,一指戒。

白雲晶瑩透亮,梅花金絲纏繞,甚是精美。

溫盈看了眼頭面,随即擡頭看向徐氏:“二娘,這頭面如此貴重,兒媳不能收。”

徐氏笑道:“給你,你便收着,推三阻四的做甚?”

溫盈也不再推遲,但心底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徐氏可從未給過她這麽重的禮,便是兩年前敬茶的時候,她也只是給了一個镯子。

那廂三娘眼神暗了暗,暗罵徐氏裝模作樣。但若是自己也不表示表示,那定然會落人口舌。但未曾想要什麽賠禮,所以來時也什麽都沒準備。

想了想,露出手腕,邊撥下手腕的瑪瑙镯子邊笑道:“我這有個瑪瑙手镯,戴了多年,但為表昨日的歉意,便送三娘子了。”

溫盈這才擡起頭,有些遲疑的看向徐氏。

三娘未曾想過要送賠禮,那手镯分明是她喜愛之物,徐氏看得出來。

心裏心情愉悅,面色假笑也真了起來。

“那是長輩給你的,你就收着。”

溫盈平日就溫順聽話,現下自然更是聽話,起了身,去接過手镯,道謝了。

三娘看着她拿了自己的镯子,只覺得肉痛。

“對了,今日霁兒說過來陪我用膳,妹妹不若也留在暢春苑用午膳吧?”

看着徐氏那顯擺的嘴臉,三娘着實看下去了,只好言道:“我院中還有些事,恐要先回去了。”

徐氏也沒打算真留人,所以繼續演了起來:“既然還有事,那自然得先緊着,我便不強留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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