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45耐人尋味 司馬辰的話本,趙瑾的……

知道是誰送的令姝, 這對謝蘅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

但緊接着,有些東西卻耐人尋味了起來。

兩人這麽深的糾纏,他送她美人做什麽?

總不能是緩和關系吧?今兒這反應也不像啊。

再說趙瑾的身份,名字知道, 又是世子, 打聽起來倒也容易。但, 讓謝蘅沒想到的是,這人竟然是長公主和平陽侯的兒子。

長公主是誰?

可不就是一直以來, 謝蘅都十分好奇又敬仰的一個存在?

結果好家夥,她還沒見到人,就把人兒子給戲弄了。

無論知道人身份那一刻謝蘅心情有多複雜, 表情又是多麽的哭笑不得,這一會兒, 确定了目标的她, 确實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二人相識一場, 以謝蘅對趙瑾的接觸和了解來看, 她倒也不相信這人會害自己性命,若不然, 那一夜他完全可以殺了她, 但這個行為,确實十分耐人尋味。

平陽侯府外, 這是謝蘅第一次來此處。

一開始,她倒是想直接上門, 可這會兒來了, 她反倒有些猶豫了起來。

一番斟酌後,謝蘅收起了自己手上的折扇,還是放棄了當面詢問的想法。

不過, 這事既然已經發生,要是不弄個清楚,這可不是她的風格,看着眼前龍飛鳳舞的寫着“平陽侯府”的牌匾,謝蘅意味深長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旋即噙着笑,離了開去。

九萬兩,這般舍得,要只是為了報仇亦或是打算以牙還牙,她還真就服氣。

趙瑾絲毫不知謝蘅已經會錯了意,他在家中用了膳,又去看了眼司馬辰。司馬辰的傷其實不大嚴重,但少不得幾天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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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城郊的事尚未查出結果,司馬辰确實不宜再一人住在外面。可偏偏司馬辰是個坐不住的,你讓他一個人窩屋子裏待一兩天,比讓他挨打還更遭罪。

這不,半天不到,他就想着晚上出去轉轉。

看着明顯走路還有些不自然的某人,趙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也未擡問:“傷好了?”

司馬辰靠在柱子上,“爺像是這般虛弱的人?”

趙瑾不急不緩的喝了口茶,“不怕被人看到,損了你一世英名。”

司馬辰笑着湊了上前,“那阿瑾你給我找個地兒,不會被嘶——”

本打算坐下去和人好好說說,結果剛一碰到凳子就疼得他站了起來,趙瑾聞聲看了司馬辰一眼,唇角沒忍住微微動了一動。

他放下茶杯,善意的提醒道:“目前,你似乎只适合養病。”

司馬辰有些喪氣的慫下了肩膀,倒也沒再堅持,“那你這兒有話本沒,給我找一些過來。”

“再躺下去,小爺得憋出病了。”

“我書房中,只有兵書,你若喜歡......”

“兵書有何好看的。”趙瑾的話還沒說完,司馬辰就打斷了對方的話,他大概的掃了一眼,發現還真如人說的那般,沒忍住搖着頭感慨道:“阿瑾。”

“這兵書這般枯燥,你如何看得進去?”

趙瑾聞言并未生氣,轉而十分平淡的問道:“你想要什麽。”

“可以讓初一去找。”

司馬辰聽到這,眼睛亮了亮,“行——”

“你那小厮,就暫時借我使喚使喚。”

兩個人走得近,貼身伺候的下人們自然也都熟悉。

得了趙瑾的話,司馬辰也就坐不住了,他很快就拖着傷痛之身去了外方,并找到人對其耳語了一番。

初一有些訝異司馬辰的要求,但也沒多問,只領了領命,就打算去做事。

另一邊,從平陽侯府門前離開,再來到令姝的院子,謝蘅陪人一道用了個午膳。

由于此處是臨時租的住處,連下人都沒來得及買,因此謝蘅昨日就把蕭滿留了下來。

經過一晚上的思慮,面對謝蘅的詢問,令姝最終搖了搖頭,慎重的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說實話,這要擱昨晚,謝蘅指不定多高興,可這會兒人不和她一道回去了,反倒是弄得謝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起來。

要知道,不和她回去,就沒有機會朝夕相處,也沒機會讓她喜歡上她,如此一來,她先前的猜測,豈不是不成立?

若趙瑾替人贖身送予她不是為了以牙還牙,作弄她的感情,那這人又為何送?送來又有什麽意思?

一時間,各種猜測籠罩着謝蘅,但最後卻又因論據不足,而被她直接否定。

令姝久未等到人的回答,不由有些忐忑的問:“公子,可是令姝這話,有什麽不對?”

意識到自己失态了,謝蘅回過神來,她幹咳了一聲,“沒有。”

面對令姝不解的目光,她重新擡頭看向對方沖人笑了笑,“公子我只是有些意外。”

“倒是少有姑娘像你這般。”

“并未因眼前的榮華而蒙了眼。”

令姝羞赧的看了眼謝蘅,“承蒙公子不棄,願給令姝這一個機會。”

謝蘅有些不大肯定的确認道:“你當真決定好了?”

令姝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今日來之前,謝蘅還以為,自己或許還得費上一番功夫,結果人直接沒給她這個機會,就選擇了她昨晚提議的那條路。

說實話,令姝的舞技,确實高出許多人一大截。這不僅和她多年的刻苦訓練有關,還與她對舞蹈的熱愛分不開關系。她跳舞時,眼裏有光也有故事,這使得看客們的心瞬間就能被抓住,并沉迷進去。

謝蘅讓令姝做她的人,有多種含義。她欣賞她的舞蹈,但若是入了她的後院,這妙曼的舞姿也就只她一人看了。

她既然能發現這人對舞蹈的熱愛,那便說明,其真實的喜歡,遠遠要多于她所感受到的。

基于惜才的緣故,她才會提議,讓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舞姿的時候,也努力讓人給予她足夠的尊重。

這聽起來似乎不是個十分誘人的好條件,畢竟,舞者身份卑賤,連普通百姓都不如,前一句很容易實現,後一句卻不是一個難字能夠形容。

然而,一夜過後,令姝卻接受了她這個提議。

這說明什麽?說明其要麽在欲迎還拒,要麽真對她的後院不感興趣。

若是前者,那還能證明她對趙瑾的猜測是正确的,可若是後者......

看着眼前目光柔弱中透着堅定的姑娘,謝蘅一時之間,有些拿不準了。

不過,想要證明也很容易,過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令姝既然這般選擇,她總不能不給其這個機會,所以,謝蘅很快就釋然了,并且在用過午膳之後,親自帶着人,去了一趟人市。

此處乃長安默許存在的地方,當初的令姝,也是在這兒被花間閣的管事給買回去的。

謝蘅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且由于她衣着富貴,模樣俊美,因此她所過之處,必然能圍上一堆的人牙子上前自薦,好在蕭滿在前擋着,多少避免了一些糾纏。

令姝見謝蘅一直不經意的護着她,心憂的蹙了蹙眉,低聲道:“抱歉公子。”

“令姝不該讓您來走這一遭,給您添麻煩了。”

“這是哪裏的話。”謝蘅聞言笑了笑,“不是本公子主動來的麽?”

她低頭看了人一眼,“你剛被吓着沒?”

令姝搖了搖頭,“沒。”

确定人沒事也沒往心裏去,她跟着笑了笑,“這種事,令姝小時候也經歷過,所以不怕什麽。”

人市有人牙子,也有牙行,人牙子手下多是小規模,幾個人,但牙行裏的人,就多了,各種要求的,幾乎牙行都能滿足,且還有簡單的訓練,懂些規矩,身體健康,若中途逃跑,牙行還會擔一些責,做些補償。

謝蘅其實想去牙行買人,但蕭滿頭一次來這兒,停車的地沒整對,停到了後街,這才不得已步行過人牙子的巷子。

聽令姝說小時候自己也經歷過,如今卻能雲淡風輕的說起,謝蘅看了其一眼,這邊剛想說些什麽,結果前面卻是突然蹿出了一個人影,朝他們跑了過來。

“抓住他!”

“快——”

來人的身後,這會兒跟着有好幾個人追了上前,巷子裏的其他人牙子,聞聲都看了過去,并且好一些人還加入到了阻攔的行列。

最後,雖然那人極力的掙脫,可到底寡不敵衆,還是被死死的按到了地上,掙紮了起來。

“跑!再跑啊——”

說話的是一開始出聲的那人,年紀有些大,一口黃牙,背型略微有些佝偻。

這看樣子是人牙子手下的人想要逃跑,屬于人牙子的私事。

令姝見謝蘅盯着前面看,便解釋道:“公子,人市有人市的規矩,能來此處被買賣的人,要麽是犯了事被貶為賤籍官家拍賣,要麽是家中窮,被父母兄長賤賣,要麽便是活不下去,自願買賣。”

“此處畢竟被官家默許,所以不比其他暗巷那些陰私手段,幾乎沒人會無契賣人。”

“公子若不買賣,最好不要插手,不然,這人事後的懲罰只會更重。”

作為從人市出來的人,令姝對此處的規矩再熟悉不過,她也可憐這人市裏的每一個人,畢竟大多數人都是身不由己,可這世上,不是光可憐就能解決一切事情。

地上的人這會兒被四個人按着手腳,而佝偻的人牙子正對其拳打腳踢以洩憤。

人市最忌諱的就是手下人逃跑,因此,也沒人幫忙說話。

謝蘅雖然衣着富貴,但她沒開口,自然也沒人會聽取她的意見。

聽完令姝的話,謝蘅臉上并沒有明顯的神情變化,她看着地上之人被揍的十分痛苦的樣子,四目相對,她甚至還能隐約從其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樣子。

這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并不大的孩子。如果要謝蘅估計的話,可能也就十二三歲。

他倔強的沒有開口,也沒有喊一聲痛。

片刻過後,謝蘅慢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卻是對令姝與蕭滿道:“我們走吧。”

謝蘅的反應讓衆人有些意外。

畢竟,她看起來十分面善,也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結果見着這種情況,沒開口制止不說,連一點同情心都顯露出來。

看着謝蘅走遠,原本還在用力毆打的人牙子,卻是重重的踢了地上之人一腳,罵道:“真晦氣!”

“你個小王八羔子!”

“老子喂頭驢都比你聰明值錢!”

“明兒就把你賣歡館!我看你還怎麽跑!”

怒罵聲不絕于耳,謝蘅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這邊走遠後,令姝看了謝蘅幾眼,想問,卻又覺得謝蘅這反應也并沒有什麽錯。

謝蘅看着令姝的反應覺得有些可愛,她淺淺笑了笑,“想問為何不救他?”

令姝思忖道:“公子是覺得那人不好?”

牙行就在前面,謝蘅熟練的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折扇,笑着解釋道:“非也。”

“令姝啊——”

“你看公子我長得可像冤大頭?”

這條巷子都是人市,從街頭到結尾那邊跑過來,他們身後還有一段距離,兩旁又這麽多的人牙子,明知道在這兒逃跑是大忌,其餘人牙子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為何還要愚蠢到在大庭廣衆之下逃跑?

能跑掉麽?這是第一個問題,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她出現的時候跑,以那股韌勁,明明可以繼續跑,卻跑到她前面不遠被抓了起來,甚至當着她的面被打的這樣慘,個中意味,恐怕就得自己品嘗咯。

她若是開口阻止,你猜人牙子明知你見不得這樣的畫面,會叫價多少?

這人吶,想要謀財沒有錯,可兩個人都算計到她頭上還如此顯而易見,謝蘅笑着搖了搖頭,沒再多說什麽。

令姝一開始不大明白,聽完謝蘅的話,她回頭看了一眼,慢慢的也品味出了一些端倪,不由得對謝蘅投去了佩服的眼光。

謝蘅笑着乜了人一眼,“想通了?”

令姝點了點頭,一雙杏眼淺淺一彎,笑盈盈的由心說道:“公子真厲害!”

“令姝受教了。”

說話間的功夫,牙行也就到了,謝蘅歪了歪頭,示意道:“牙行到了,我們進去吧。”

“好。”

來牙行,主要是買幾個伺候令姝的人,至于後面開辦舞館一事,這還得慢慢制定一個章程才行。

最後,在謝蘅的拍板之下,令姝一共買了兩個丫鬟,和一個打雜的老婦。

幾人回去的時候,謝蘅依舊走的是來時的那條路,但這一次卻沒人再主動湊上前,和她介紹。

走到之前發生沖突的地方,适才的二人已經不在,謝蘅輕聲笑了笑,卻是看也沒多看一眼,就帶着令姝離開了。

簡單安頓好令姝,回府之後,謝蘅卻不得不好好想想如何開一間店子的事。

或許令姝接近她确實含有目的,可來了此處這麽久,總是花家裏的錢,這讓謝蘅多少還是有些不大自在。

這就好像是現代的啃老族似得,還別說,知道令姝贖身的價位後,謝蘅真還就被刺激到了。

畢竟,她決計拿不出這麽多錢來花在這種事上。

而作為現代人,謝蘅從來不把希望全放在別人身上,與其等人來幫自己,還不如她自己努力得到的,來的踏實。

再說自來到此處之後,越是了解,謝蘅便越覺得女子在這世道生活有多艱難,多不如意和低微。

秋穗、李青時、令姝......還有許多她記不住名字姑娘們,說是幫令姝得到尊重,何嘗不是謝蘅想試試能否改變一下世人的世俗觀念。

這個想法,耗費的時間絕非短短一兩年可以完成。但既然她有這種想法,便斷不會還未做,就先滅了志氣。

開店只是謝蘅想要改變的第一步,這世上,錢能解決很多問題。而目前對她來說,最大的問題卻是——如何将賺錢與讓令姝的才能被更多的人認識相結合。

此事一旦忙起來,要估量的東西就多了,蕭輕若的支持,店面的考察,布置,裝潢,宣傳......

即便最後證實令姝确實心懷目的,但她也必然會先留一個後手,倒也不至于讓自己的努力最後功虧一篑去。

晚上,謝蘅在屋子裏洗漱完正準備休息時,蕭钺卻是扣響了她的屋門。

謝蘅打開門看去,蕭钺便對着她說道:“公子,人已買回,請問如何安排?”

謝蘅緊了緊自己身上搭着的外裳,看不出喜怒的問:“他怎麽樣了。”

蕭钺一頓,“意識模糊,傷的有些重。”

謝蘅“嗯”了一聲,吩咐道:“讓秦姑姑去看看。”

“若是死了,就讓人幫忙處理一下後事,沒死再說。”

“是。”

今日那出,擺明了對人下菜,按理說,謝蘅不大想管這種事,畢竟對方一開始就想着如何配合人牙子算計自己,她非是聖母心腸,還做不到以德報怨,可那雙眼睛的目光太深沉,卻是實打實的印在了她的心裏。

因此,她才會在回府之後,讓沒有出現在人市的蕭钺去看看情況,順便把人給買回來。

蕭钺領了吩咐,很快離開,謝蘅也困倦了,人一走,她就關上門,回床休息。

一夜無夢。

第二日。

有了想法的謝蘅,白日裏就坐着馬車,打算去長安街上看看蕭輕若手中的門面。

這些門面裏,有一半是蕭輕禾的陪嫁,有一半是蕭輕若的陪嫁,兩份陪嫁加在一起,倒也不少。

聽着謝蘅想要一間門面賺錢,蕭輕若十分大方,直接讓她自己去選,看中了哪間和她說就是。

謝蘅看了幾家,不是太鬧,就是太小,到第六家時,看着眼前的書肆,她總算是露出了一丁點滿意的目光。

一夜過後,司馬辰受傷的地兒依舊還在疼着,鑒于自己走路姿勢難看,所以他便央求了趙瑾去街上辦事時,順便給他帶些他要的東西。

趙瑾覺得人煩,可架不住司馬辰唠叨,原本初一就能做的事,他到底還是答應了。

謝蘅前腳剛走進店子,趙瑾這邊就準備轉身出去。

他手上拿着店家剛給他的司馬辰要的話本,一個大男人竟愛看女子看的東西,趙瑾屬實有些無法理解。

不過,這個疑惑,卻是很快就解開了。

書少拿了一本,掌櫃的發現後連忙喚住還未出門的客人,謝蘅剛打算進屋,結果不小心踩空了臺階,身子踉跄了一下,二人撞在一起,趙瑾手上的東西就落到了地上。

撞到了人,謝蘅第一反應就是替人撿東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下不是故意......”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彎腰撿起地上的書。

因着剛才的舉動,書頁這會兒被翻開了去,謝蘅先某人一步拿到了地上的書本,此間剛撿起準備還給對方,看到書的內容的她先是頓了一下,然後擡頭看到眼前之人模樣的她動作又頓了一下。

被撞了,趙瑾并沒有什麽不滿,畢竟他若是不回頭,也不會被撞,東西掉在地上他想撿,對方快了他一步,他剛想擡頭也說一句抱歉,入眼的臉龐卻是讓他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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