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意外的電話(下)

睡意朦胧中,她聽見有人急促地踩着踢踏的腳步“咚咚”上樓,他幾乎是氣急敗壞,粗魯地推開了卧室的門!

舒妤懶懶地翻了個身,把蠶絲被卷上一點,半睡半醒間,尚且保持着微弱的意識,她卻并不打算睜開眼睛。

她聽見阿姨急促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先生,有話好好說,不要吵……太太才剛保胎回來……大夫說胎兒還不穩定……先生!”

舒妤猛地驚醒!

他站在面前,臉上有微怒的表情,阿姨再想說什麽,被他擋下,他揮了揮手,示意阿姨離開。

東家有吩咐,阿姨也只能悻悻地退開,臨走的時候,帶上了卧室的門。

這時舒妤已經坐了起來,懶懶地靠在絲絨軟枕上,一臉疑惑地望着突然闖入的餘陽。他今天出離憤怒,是她的執意離婚激怒了他?餘陽不會在乎她的感受,對于無愛的婚姻,亦不會有半分留戀,然而餘家需要身世背景良好的兒媳撐場面,需要門當戶對的親家做生意場上互傍的助手,比起林佩婉這個老太太眼裏不入流的“戲子”,舒妤無疑是十全十美的兒媳。餘陽出身豪門,自幼被家人捧在手心,出了社會,亦是人中之龍,他的驕傲與自負,從來不允許有人違逆他的心意,這次舒妤這樣頂撞他,在離婚一事上堅持已見,恐怕很是讓餘二少擱不下面子。

如果他的挽留,僅僅是為了“面子”,那在這場茍延五年的婚姻裏,舒妤到底扮演了怎樣可悲的角色呢?

他徑直走過來,站在她的床頭,舒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聲道:“進來也不敲門?……你吓着孩子了。”她低頭溫柔地撫摸鼓起的肚子,眼睛裏滿是柔軟的母愛。

“你還記得這個孩子?”

“不記得的是你,餘先生。”

餘陽一怔,許久才又問道:“你執意離婚,有沒有想過孩子?”

“作為一個母親,凡是都會先想到孩子,”舒妤嘆了一口氣,“我不想讓我的孩子成長在一個畸形的家庭裏,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從小看着他的父親夜夜尋歡,看着他的母親以淚洗面,我要怎樣告訴他,家庭的核心是‘愛’?我要怎樣讓他相信,他的出生完全是‘愛’的結果,他完完整整地為他分床而睡的父母所深愛?”舒妤低低咳了一聲,月份越大,她幾乎連呼吸都感到越來越困難。

他聽得認真,頻頻蹙眉,仿佛經過了良久的思慮,方才平和了口氣,溫和地對她說:“寧寧,這一切都會改變,只要你想。你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應……”

“我想?餘先生,我整整想了五年啊!”舒妤拼命壓抑急劇而來的哽咽,嗆聲道:“餘先生……一言九鼎……我如今唯一的要求就是,離婚。”

她撇過頭,再不看他。

Advertisement

餘陽被她這一句決然幹脆的話嗆得氣極,他的眼睛裏滿是血絲,像一頭憤怒食人的野獸,他突然一步上前,掐住舒妤的下巴,把她的臉扳過來,惡狠狠地盯着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以為有了一個孩子就可以維持餘舒兩家的傾力合作萬年不變?你以為這個孩子叫你弟弟一聲舅舅,就可以保住舒成軒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江山不改?我告訴你,只要你敢離婚,我馬上撤資,弄垮舒家的紅星企業!誰叫舒來東養了個不成器的東西!”

他的額頭幾乎青筋暴起,舒妤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瘋狂的樣子。她拼命想掙脫餘陽緊緊扣着的手,她的眼淚不斷地溢出來,她全身動彈不得,只能聲嘶力竭地大喊:“不許你這樣說我的爸爸!”

“不許?!如今紅星日薄西山,舒來東仰着餘家的鼻息吃飯,你爸爸是怎樣的人你還不清楚?他就是用賣女兒的錢來養着家裏那個敗家子!”

他瘋了,把難聽的話全都□裸地攤在舒妤面前講。他的指骨依然緊緊扣着舒妤的下巴,舒妤全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雙眼睛絕望地盯着眼前這個瘋狂的男人,她不斷地喘着粗氣,許久,才困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你全都知道?”

“五年了,我都不碰你,你以為是為什麽?只要我一躺下來,我就會想起,睡在我床上的妻子,是她心不甘情不願賣進來的!甚至連這個孩子的意外,也是我強來的!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我在等她心甘情願的那一天,如今等來的是什麽?那樣果斷的‘離婚’兩個字!”他已經毫無理智,幾乎要把指甲扣進舒妤的血肉裏,而舒妤,早已感覺不到疼,空洞的眼睛裏,不斷有淚流出來。

她喃喃:“我要回家……我要媽媽……離婚……”

聽見“離婚”二字,仿佛觸及了餘陽敏感的神經,他立刻又變得激動起來:“你要回家?五年了,你從來沒有把這裏當成家……還欠一個唐卓然,你是不是還要唐卓然?!”

舒妤一聽他提起唐卓然,所有的防線立時崩潰!她撇轉過頭,無聲地流淚,卻突然感覺到壓在下巴上的力道在逐漸放緩,漸乎終止。舒妤艱難地睜開眼睛,模糊的淚霧裏,她見餘陽的眼神仿佛受傷的小獸,眼前有一雙大手在緩緩地抽離,--他松開了手。

那個人影慢慢站起來,晃晃悠悠向門口走去。

舒妤看着這個有些踉跄的背影,竟隐隐有些心痛。餘家長公子,凱風的餘二少,馳騁商場的老手,做事從來雷厲風行。而此時,舒妤竟看到這樣一號人物,在她面前,這樣力不從心。

他在門口和阿姨交談。細瑣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鑽入舒妤的耳朵。

“先生又要出門?”阿姨問道。

“沒有。”他淡淡一答:“去書房,今晚在家裏加班。”

“那……先生又和太太……”阿姨明顯有些不放心。

“沒什麽,她鬧脾氣。”他這樣淡淡一句,抹過了所有風雲。

舒妤躺在床上,任眼淚流出眼角,刮過臉頰,澀澀癢癢的感覺,難受極了。她也不去擦,就這樣呆呆地躺着,擡頭望着天花板。

門口細碎的聲音還沒有消失,她聽見是家裏的阿姨叫住了正要離開的餘陽:“先生,白天林小姐來過電話了……”

“她說什麽了?”幾乎聽不見餘陽聲音的起伏。

“不清楚,是太太接的,太太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他頓了頓,說道:“以後把太太卧室分機的電話線拔了,不要吵着她休息。”

阿姨應了一聲。

四周安靜下來。舒妤只聽到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轉向書房的方向,她猜想是餘陽離開了。

她倦怠極了,餘陽的每一句話都正戳痛處,當初是她的母親好言相勸,幾乎要跪下來求她犧牲自己的婚姻來為她的弟弟鋪路。當時舒家的紅星企業遭遇重大危機,以舒來東一人之力根本撐不下來,唯一的兒子舒成軒又是個不管事的二世祖。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紅星”尚且能作為籌碼之時,利用婚姻引來“餘氏”的注資,将兩家的家族企業連綁。

舒妤只不過是一個棋子。這世上大抵真有重男輕女的父母,從來不把女兒的幸福當回事。舒妤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鄉下爺爺家住,疏于父母的照顧,自小得盡寵愛的永遠都是她那個長不大的弟弟。後來舒妤在網上看過一條背反定律,一般在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被忽視的孩子自幼得不到父母寵愛,長大之後卻往往是最孝順的那一個,傾盡財力補貼父母家,甚至不顧一切幫扶那個弟弟,更甚者,把養育弟弟當成是自己理所應當的職責。為的就是得到父母的重視,彌補童年時候的冷遇。大抵在心理學上,這也是一種病吧。

舒妤當時是自嘲的,這條定律恰如其分地适用于她。逼婚的時候,她明知父母別有用心,卻也拗不過他們的死纏爛打,一時的心軟,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她翻了個身,斷斷續續還在思考自己的心事。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這首歌是她當初學生時代常聽的《yesterday once more》,她設成手機鈴聲後,竟很多年沒變過,如今再聽起來,不禁五味陳雜,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舒妤躺在床上聽鈴聲單曲循環,遲遲不起身。手機依然固執地響着,這倒讓她十分好奇,照理說她那幾個姐妹都知道她此時正安胎,如果是葉端晴她們挂進的電話,一定是直接挂家裏的座機,也好讓家裏的阿姨轉達,不要無端打擾了舒妤午睡。所以,這數個月來,她的手機幾乎沒有響過。

她十分不情願地爬起來,手機放在外衣口袋裏,她下床,套上拖鞋,拿起擱在一邊的外套。手機還在頑固地震動。

舒妤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是一串陌生的數字。沒有存號。

“喂……”她接起來。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舒妤托着電話的另一只手緩緩滑下,只有一瞬間的愣怔,她很快就平靜下來--她當然知道是誰挂進了這個電話。

“林小姐,請你打餘總電話,我不是他的私人秘書,或者你直接去公司找他……”

她聽見林佩婉一聲冷哼,随即電話那頭傳來了冷冷的聲音:“你倒是想做他的私人秘書,你配嗎?秘書是要朝夕相伴的,他看都不看你一眼!”

舒妤好脾氣,只說道:“林小姐想找人陪聊,一招手有的是上趕的人,我沒時間,抱歉。”

誰知這話把林佩婉氣得半死,她當即大吼:“你當我是什麽人?!舒大小姐好口才!一出口就含沙射影,看不好自己老公,倒把我比成了狂蜂浪蝶!舒大小姐看不起戲子,我們這個圈子都是有料上位的人,不知道你把這話攤在葉端晴面前,她會怎麽說!”

舒妤聽她越講越不像話,反倒無端扯上了葉端晴,加之白天林佩婉在電話裏早已口出不遜,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便實在不想與她周旋。她淡淡說道:“林小姐是娛樂圈的人,有些炒人上位的新聞還是撇清了好,這些話我要是調了錄音給狗仔公司,反倒是讓餘總難堪……”她轉身走到床邊,摁下了電鈴,故意對着聲筒,叫林佩婉聽清楚:“劉阿姨,叫先生給林佩婉小姐回個電話,她電話都挂到我手機上了!”

“哎哎……”劉阿姨連忙應聲:“先生在書房,我這就去找,太太你好好休息吧……”

不想那邊傳來了他的聲音:“什麽事?我就來……寧寧你別管。”他有些焦急。

舒妤一愣,方才想起,電鈴總機歸阿姨管,分機卻在家裏每一間房間都有設置,書房當然也有。

書房那邊已經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