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堕春醪(修)

顧雲岚将人叫出來,衆人才明白原來今日這宴席是右相府的小公子獻菜。右相位高權重,他們何德何能吃得了相府公子做的菜,紛紛起身致謝,心裏頭還有些發虛。

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竟讓他們陷入如此又饞又心虛的兩難之境。

洛伽國人只知道今夜掌勺的廚子很是漂亮,額間竟然還有一顆朱砂痣,活像他們日夜供奉的神明模樣。

顧雲岚借着由頭先賞了陸允南一條街,又說:“鐵鍋是個很好的想法,朕觀這菜中還有不少食材皆是常見卻并非用以做飯上。如今你用這些做出的膳食美味非凡,給百姓們也提供了不少的思路,可以做出美味的食物來提高生活,該賞。”

于是又将那座呦呦谷過了明面直接獎賞了出去。

範易明也沒有陪跑,他的那道生蚝清湯直接上了禦膳名單,賜了不少金銀珠寶。

舞樂未停,陸盛和陸喻同時招了招手,讓陸允南去他們邊上坐下。陸允南看了一眼自己老爹周圍坐着的一群叔叔輩爺爺輩的人,直接朝着他哥那走去。

雖說都吃飽喝足了,但顧雲岚也要做個宴會小結,問一問洛伽國人吃的怎樣,再關心關心百官。

陸喻給陸允南倒了一杯春醪,酒香撲鼻。

“白堕春,知知要不要嘗嘗看?”

雖說光祿寺膳食不行,可良醞署釀制的酒卻是出了名的好。良醞署的劉署令祖上是個造酒的名人,一酒天下難求。這酒便以祖上之名命名,就叫白堕春醪。

此酒味道醇美,入喉不辣還帶着些微清甜,後勁卻是極大。是以飲白堕春的人都要時刻謹記,克制自己小酌,萬萬不能貪杯多飲。若是醉了,便是久久難醒。

不管是前世在山上,還是這一世在陸府,都很少喝酒。前世師父會釀制青梅酒,酸甜可口。喝完後整個人會呈微醺狀态,陸允南小醉時最喜歡坐在竹椅上晃來晃去,感受着微風。

白堕春的度數不低,陸允南淺嘗辄止,确實好喝。

顧朝看着像小貓一樣用舌尖淺嘗美酒的陸允南心中一片柔軟。陸允南感受到自己斜對面有一道視線,便擡頭看去。顧朝沒想到陸允南會突然擡頭,一時間忘了躲。

【知知。】

顧朝心中的聲音溫柔似水,要将人溺斃。陸允南看着與心聲南轅北轍的臉,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該信自己聽到的還是自己看到的。

顧朝冷淡的收回了視線,仿佛自己從未關注過陸允南一樣。陸允南微微嘆了口氣,心中多少有些難過。

醉酒解千愁,本來怕醉的人竟是仰頭喝了一杯又一杯。陸喻在邊上看着弟弟瘋狂喝酒,連忙開始阻攔,這酒可不是能喝多的。

陸允南臉頰泛紅,眼神迷離,一看就是已經醉了。

胃裏泛着惡心,陸允南喝多了酒,想要吐。身為朝臣陸喻不便離席陪着,只好讓竹枝多照顧一下陸允南。

吐完了的陸允南覺得舒服多了,人也有些清醒。他看着池塘裏消散開的殘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這麽漂亮的池塘樣,叫他弄的髒兮兮的。

竹枝拿出水袋,讓陸允南漱口。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那人走的很急,步伐聲越來越近。來人在陸允南對面停下,借着月光,陸允南看清了來人。

顧朝一路快走,此時猛然停下,胸膛上下起伏明顯,喘着粗氣。陸允南醉酒離席,身邊只跟着一個小厮。顧朝擔心太後會在瓊林苑對陸允南做什麽,便跟在陸允南身後離開。

一路上的擔驚受怕,終于在看到陸允南時,确認了對方的安全,徹底放了心。卻在意識到陸允南站在水邊時,身體變得僵直,不安的情緒要将他吞沒。

“水邊危險,過來。”顧朝氣息不穩,聲音也不似以往冷漠,因為心中的不安,更是帶着一些隐秘的顫抖。

陸允南似受了蠱惑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向顧朝,遠離了那個被他污染的池塘。

顧朝向前邁了一步,将陸允南一把拉到自己身邊,雙手緊緊的扣住陸允南的肩膀。陸允南肩膀被捏的發疼,忍不住道:“你松開些。”

微弱的白堕春酒氣撲面而來,顧朝緩緩的放松了力道。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誡着自己,現在不是十年前,陸知也沒有被人推進水中。

似乎是說服了自己,顧朝的恐懼與不安消散了大半。此時,耳邊也傳來陸允南的詢問,“你為什麽走?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回我的信?為什麽消失?”

陸允南聲音很小,他真的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他有一肚子的為什麽要顧朝給他答案。

“他們都說你病了,要養病。養病不能給我回信是不是?那你現在病好了嗎?”

陸允南問完後,做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盯着顧朝的眼睛,又問道:“你回來後為什麽要一直兇我?”

顧朝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麽,最終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口。他沉默的收回了手,只說了一句,“不兇你了。”

陸允南聽着顧朝的承諾,心裏一直憋着的委屈到達了臨界點。

顧朝是他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交的是一個朋友。他當年若真是五歲的孩童,便也不會記一個人記得這麽久。

在酒精的作祟下,他替自己感到心酸,最終忍不住無聲的哭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瞧着可憐極了。

“你現在是王爺了,哥哥還是皇帝。是不是覺得我小時候打過你,你想想還是不得勁,一點也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才會這樣?”

陸允南說着話,總覺得自己如今就像個被丈夫抛棄的女子。哭訴着丈夫為何長年在外,回來後對發妻冷言冷語。全然不見當年的濃情蜜意,溫言細語。

顧朝一直沒有說話,甚至情緒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不過陸允南也不需要顧朝說什麽,他已經聽到了。

【你是唯一的朋友,要保護你。】

“保護你”這三個字被顧朝用在自己身上,對陸允南來說很是陌生。他不知道顧朝要保護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危險要他這樣保護自己。

身上的力氣像是耗盡了,陸允南手腳開始發軟,人控制不住的往下墜。

顧朝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免得陸允南摔倒在地。

宴席終于結束,目送着皇室與洛伽國人離開後,陸喻便一路尋來。陸允南出去時間不短,陸喻心中有些擔心。

繞了小半圈,終于在池塘邊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此時正依靠在顧朝身側,因醉酒而發困。

陸喻趕緊上前攬過自己的弟弟,他對顧朝此人其實頗有微詞。陸允南當年送出去的信就是他親筆寫的,也是他讓人送去行宮的。可最終結果就是石沉大海,嚴格的來說,陸府上下都對這位小王爺頗有微詞。

只是介于其身份,從未表露過罷了。

不過陸喻還是看在顧朝肩頭被陸允南口水沾濕,深了一個色的份上,話說的也帶了些誠意,“舍弟不懂事,叨擾王爺了。”

顧朝的懷着空落落的,陸允南被人搶走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而這個想法,讓顧朝感到煩躁。他聽着陸喻的話,擡眼看向陸喻,那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即便是陸喻都被那寒意驚了一下。

細辛在邊上感受到顧朝的細微變化,暗道不好。

陸喻雖不知顧朝為何如此冰冷默然的看他,但他很不爽顧朝的眼神。陸喻整個人都冷了下來,不似之前溫和。一副生人勿近,近者挨打模樣。背起陸允南,直接離開。

顧朝的目光始終落在陸允南身上,在心中念着“陸喻是陸知兄長,不算搶”。以此來說服自己,克制住那突如其來的惡劣情緒。

人走遠後,細辛上前替顧朝整理皺掉的衣服,心裏默默祈禱今晚王爺不要再鞭打自己了。同時也憂愁,他總覺得再和陸家小公子見幾面,王爺也可以去見真佛祖了。

這情緒波動也太大了。

到時候他會不會被當成謀殺王爺的真兇啊……

愁啊。

馬車上,看着陷入沉睡的弟弟,回想着顧朝那個眼神,陸喻無奈的嘆了口氣。

知知啊,換個摯友吧。顧朝是千年的寒冰,捂不熱的。

——

陸允南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醒來後醉酒時的記憶也跟着複蘇了。他把自己包在錦被中,躲在小院裏不敢去國子監。

太丢人了!他竟然那麽無禮的纏着顧朝,好像還哭了!

其實這麽多年過去了,顧朝的不告而別對他的印象已經小到沒有了。只是确實心中有些疑問,想要知道為什麽。可怎麽就會哭了呢?

雖說酒精作祟內心的情緒被數倍放大,但是自己委屈到哭陸允南是真的覺得丢臉丢到姥姥家,又尴尬又丢臉。

酒精害人啊!

陸允南因為覺得丢人不敢去國子監,怕和顧朝面對面。陸喻則以為陸允南還在為那段幼年時真摯的友情而傷春悲秋,無心上學,便也由着他了。

又在家中躲了好幾天,陸允南不得不重新回國子監上學去了。他哥怕他太久不上學,課業落下今年又要留堂,說什麽也不替他請假了。

陸允南恢複上學第一天,就發現崇志堂隔壁的院子裏有博士在教學,那裏本來是供學錄們休息的。院子不是很大,但景致卻是很好。

透過窗戶遠遠的看去,瞥到明顯深好幾度的膚色,想來這院子真如六哥所說,成了洛伽國來大周求學的王公貴族子弟上課的地方了。

許書玉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的陸允南,本來蔫噠噠的模樣瞬間充滿活力,開心的朝着陸允南跑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知知,我好想你啊!”

對于許書玉撒嬌粘人這件事情,陸允南早已經習慣,他擡手拍了拍許書玉的後背,“快松開些,我要不能呼吸了!”

許書玉聞言,立即放開了陸允南。整個人往後一仰,細細的打量着對方,“竹枝說你病了,擔心死我了。”

他來回的查看陸允南,見陸允南無恙,這才安心。随後粲然一笑道:“你這麽些天沒來,我一直想誇你都找不到人。我都聽我爹說了,知知你在宮宴上大放異彩,用超高的廚藝折服了文武百官是不是!”

陸允南不敢托大,便說:“許大人謬贊了。”

池慕寒和許書元正好走了過來,池慕寒聽到陸允南的話,笑道:“你倒是謙虛,我爹也在席上。聽我哥說,他當時吃的滿嘴流油。”

陸允南聞言臉上揚起一個笑容,心說你爹吃的滿嘴流油,是因為我真的用了不少的油。

池慕寒見人笑了,又确認般問道:“身體無恙了吧?”

許書元也很擔心的看着他,陸允南只好點頭。

唉,他本來也沒生病,就是怕丢臉怕尴尬慫的不敢來,但也不好說實話。

顧朝進來的時候,崇志堂明顯安靜了許多。本來還在交流談話的衆人紛紛壓低了聲音,有的甚至回了位置坐得筆直端正。

關于顧朝的身份,如今大家也都知道了。就連陸允南他們都不敢輕易靠近,更別提顧朝了。

人在進來的瞬間,陸允南的探朝雷達就開啓了,直接躲在了書桌下面,抱着腦袋自欺欺人的躲着。弄的許家兄弟和池慕寒那是一頭霧水。

好在方學錄也緊随其後的來了,陸允南還是頭一回這麽期待上課。

只是一整節課他都心不在焉,心思全放在顧朝身上了。他怕顧朝覺得自己蠻不講理,死纏爛打,沒有禮貌。想要為自己醉酒撒潑的行為道歉的想法,都不敢冒頭。

簡直是坐如針氈。

在無限的糾結與掙紮之中第一節 課下課了,方學錄沒像往常一樣離開,而是又通知了大家一件事情,“惡月之後,金明池宴的龍舟賽事,今年國子監也要參加。每個堂都要組建出一個龍舟隊伍至少五人參賽,不要超過九個。子休,你統計一下名單,今日下學前給我。”

師長提了要求,宋子休不敢反駁,起身行禮說:“學生知道了。”

方學錄滿意的點了點頭後離開了,宋子休卻是有些發愁。環視一圈課堂,衆人紛紛躲避視線,實在是不想參加那什麽勞什子的龍舟賽。

太費體力了。

他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看龍舟表演還差不多。

宋子休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把他拆成五份能不能算。

陸允南心思卻是活絡了起來,參加比賽就要練習,練習了就不用上學還不用天天面對顧朝,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他戳了戳池慕寒的後背,對方回頭問道:“什麽事?”

“賽龍舟你去嘛?”

池慕寒道:“你想去?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幫你。”

陸允南連忙點頭。

許書玉見兩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便也湊了過來問他們在聊什麽。本來也是好奇随口一問,沒想到是陸允南要拉着池慕寒入夥去賽龍舟。

許書玉看了一看眼前“嬌小玲珑”的陸允南,又想到每年觀賽,劃龍舟的都是些身形魁梧的壯漢,龍舟還沒影,但他已經開始擔心陸允南的安危了。

也不知是龍舟劃知知還是知知劃龍舟。

“給我和我哥也報上吧。”許書玉出于擔心陸允南生命安危,拉着許書元也進了崇志堂的龍舟隊。

确定人數後,池慕寒拍了拍宋子休的肩膀,宋子休一臉茫然的看去。對方眉骨處的疤痕雖有些吓人,但搭配上那張俊逸的臉來看,倒是添了另一份野性的帥氣。因此人身量比起同齡人要高要壯實,宋子休仰着頭看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有一些威壓。

“這位同窗,你可是要報名?”

宋子休說話斯斯文文,人也白淨,池慕寒看了一眼後點頭,“還有許書玉,許書元,陸允南。”

“好的。”宋子休提筆蘸墨,唰唰唰四人名字躍然紙上,速度之快都能看見殘影。真怕自己慢了一瞬眼前的人就會變卦。

陸允南一直不敢看顧朝,倒是無從得知顧朝自他說報名賽龍舟時起就一直緊握的雙拳。克制壓抑着湧上來的擔憂,他怕陸知又會和以前一樣落水。

一直下學之前都沒有人再報名,看着紙上四人的名單,宋子休只好提筆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好不容易湊齊五人,交給了方學錄。

方學錄也知道讓這些世家子吃喝享樂可以,做這些體力活那是難上加難,能有人報名就不錯了。看着名單上陸允南的名字,此時不明真相的方學錄心中還升起了一絲好感,沒想到平日裏不愛學習的陸同學,在緊要的關頭還是很給面子的。

陸允南催眠了自己一整天,第二天終于不用再面對顧朝了。他一大早就堵着方學錄,說要請假,要去金明池練習賽龍舟,免得到時候給崇志堂丢臉。

方學錄覺得言之有理,他們從未一起賽過龍舟,這是個需要默契和力氣的賽事,确實需要練習。于是便同意了每日半天假。

這和陸允南想的一整天都不用來國子監有點不一樣,但是沒關系,沒什麽是他陸知知看不開的。在顧朝身邊坐半天牢,那也比坐一整天牢要好。

現在天氣漸漸開始變熱,陸允南怕下午會熱便選了上午的半日,畢竟賽龍舟真的是個力氣活。

包括宋子休在內的四人,國子監的門檻都還沒跨過去,就被陸允南抓走了。四輛馬車排成一列,一路行至金明池外。

金明池與瓊林苑相對,皆在外城。與瓊林苑植物衆多不同,金明池大多是水景。水面上建立除了諸多樣式的亭臺水榭,虹橋玉橋以外,閣樓殿宇也頗多。皆四面環水,立于波光之上,倒映于水中又是另一番絕色美景。

池岸對面的大殿是用來放賽事龍船的奧屋,他們人少只有五人,用不了大龍船,只能用最小規模的那種。想來今年國子監的龍船隊伍,是用來給往年稱霸金明池的龍舟大佬們塞牙陪跑的。

管理奧屋的人也知道國子監今年參賽,核對了身份後便給他們選了個合适的船,又換了專門的窄袖勁裝,免得長袖儒袍不好劃槳。換好衣服後,由專人帶着入水試一試船。

陸允南幼年有落水的不好記憶,那次還差點死了。不過他卻沒有因此怕水,後面還專程學了游泳,倒是心寬的很。

不過池慕寒和宋子休都不會水,池慕寒是因為一直在邊關沒什麽機會接觸。宋子休就純粹是忙着讀書,将自己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了讀書,沒那個興趣。

五人好不容易坐上了船後,池岸便跑來一個人,沖着要帶他們下水熟悉龍舟的領頭揮手,“先別走!還有一人!”

陸允南幾人面面相觑,還有人?誰啊?陸允南又默默的數了一遍,一二三四五,五個正好啊。

不過對方說有就有吧,萬一是後來又有了報名了,但是他們不知道呢。

等了沒一會,岸邊就來了一個人。身上穿着專業的賽舟服飾,一樣的窄袖勁裝在對方的身上穿出了不一樣的味道。衣服貼身,完美的勾勒出他身上起伏的肌肉線條,寬背窄腰,身長腿長。

陸允南一臉癡呆的看着顧朝,下意識的緊緊抱住自己。此時他已經被對方的完美身材所吸引,只嘆道為何自己牛奶喝的不少,怎麽就沒有這麽好的身形呢?

等到顧朝長腿一伸,擠開了同樣看癡了的池慕寒,坐到陸允南身後的時候,陸允南才回歸神魂意識到,顧朝來了。

敢情他換了個地方繼續在顧朝身邊坐牢。

池慕寒自小在軍營,身材也很不錯。但是比起顧朝還是差些,他這心裏莫名其妙沁出一絲酸意,只這一走神自己的位置就被對方給占了。

不過人家是王爺,自然是想坐哪裏都可以。領頭的人也重新分布座位,确保龍舟入水平衡。

陸允南本也打算往最後坐,不過被人恭敬駁回了。因為他這體型,只能坐那個位置,換了的話很難平衡。

被安排了的陸允南只能在心中流淚發誓,自己再也不貪杯了。他此時此刻真想劃着龍舟離開大周,換個地方生活。

方學錄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手裏還捏着一張紙,上面是此次崇志堂賽龍舟成員的名字。區別于前面五個名字自己的俊逸,第六個名字字跡筆鋒蒼勁有力。

這是陛下的寶貝弟弟親自寫上去的名字。

方學錄冥思苦想,該如何向祭酒彙報這件事情。要是比賽輸了怎麽辦?要是那個能掀天揭地的陸允南不小心得罪了小王爺,他又該如何和陛下與右相交代?

方學錄愁的直嘆氣,真情實感的想,這是他帶的最想辭官的一屆。

作者有話說:

白堕春醪,是劉白堕釀造。不是文章 說的良醞署劉署令釀的,為了服務劇情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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