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挽回

看着古特和尼科緩步走下臺階，登上懸浮車，程仁熾眼前一陣發黑，他回不去了，徹底地回不去了，有另外一個原原本本的尼科取代了他，沒有半分破綻，他感到如此得無能為力。

要告訴古特嗎？古特能夠相信這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分得清自己和尼科嗎，如果一切坦白的話，那麽自己又是不是一個小偷呢？

程仁熾沒有答案。

可是，回憶卻如潮水一般襲來，初入校時的遇見，訓練場上的汗水交加，機甲的切磋，情感的交流，他們既是朋友，也是最好的戰友，更是親密的伴侶。

他們認識許久了，久到幾乎占據了程仁熾所有的記憶，他在聯邦上所有的經歷幾乎都有着對方的影子，想要割舍都割舍不去的羁絆。

程仁熾的心又是混亂又是疼痛，他無法抑制地捂着胸口，對于程二的安慰并沒有半分反應，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過去幾年的記憶，無法抑制，想要阻止卻力不能及。

他痛苦地捂住臉。

明明古特認識的只有他程仁熾，可是在他身體中還同時存在的尼科，也同樣是那些事情的經歷者啊，程仁熾覺得他快要瘋掉了。

在當初被病魔襲擊時的脆弱不可避免地顯示出來，程仁熾沒有自信，說古特喜歡上的就是他程仁熾，和尼科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他沒有自信，更沒有那個自覺。

他心虛了。

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到失去身體控制權的痛苦，就像是個被人擺弄的布娃娃，一點都不好玩。所以，哪怕是這樣子的活着，他也依然沒有放棄，程大的身體是個空殼子，沒有任何記憶，程仁熾有理由相信對方已經完全消失了，再也不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要堅強，用程仁熾的名字正大光明地活一回。

他承認對不起尼科，沒有資格去讨要回那副身體。可是，對于那些回憶，那些拼搏後的成果，他想他是有資格收回的，程仁熾不能夠保證成功，不過他不會放棄的。

“哪裏可以登錄星網？”程仁熾兩眼通紅地望着程二。

程二吓了一跳，不過他一直都認為自家大哥是因為偶像結婚而難過，所以現在想要登錄星網刷點論壇安慰自己而已，所以很痛快地就告訴了他，“出了門往右走，中間最大的那棟樓，第十六層就是。不過，那裏很貴的，你不要待太久啊，別太難過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程仁熾已經跑遠了，程二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無法理解這種感受，不過看着動也沒有動過的屬于程仁熾的那碗面條，小聲說道：“哥哥也不知道要去多久，等到回來的時候面都不能吃了，所以就幫他一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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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二努力地消滅着美味的面條，等快要吃完的時候才想起來程仁熾似乎把所有的信用點都轉到他的終端裏去了，因為他對這裏還不熟悉，所以是讓程二去買東西的，所以說，程仁熾兩手空空地跑過去也沒有用啊。

不過，程二并不擔心，哥哥沒有錢的話，只會在門口等着，等到自己吃晚飯再去找他好了，正好可以讓他趁着這個機會冷靜冷靜，反正尼科都已經結婚好幾天了 ，這個時候難過有什麽用處呢。

程仁熾一口氣就跑到了休息區的那棟娛樂大樓，在這裏有着相對于來說比較豐富的娛樂，對于從聯邦來的程仁熾來說這些東西根本就看不上眼，當然他也沒有心思去想着這些。

達到十六層之後，循着标志，程仁熾很快就找到了提供星網設施的地方。

在聯邦，個人終端有着很出色的功能，當然在礦星上這種個人終端銷量并不好，它們也是能夠聯通星網的，但多數是作為通訊和存儲使用，體驗性較差，如果想要在星網中得到身臨其境拟真度極高的體驗的話，最好還是要使用登陸艙的。

星網登陸艙能夠帶給您獨特的體驗，就像是行走在真是的世界中一樣，因此由星網所虛拟出來的拟真度極高的世界，被稱為第二世界，這裏不同于現實世界，但是卻又比現實世界更加迷人和神秘。

第二世界是由聯邦主腦所控制的，後來帝國被分裂出來，主腦也被複制了一份，因此，整個第二世界也是由聯邦和帝國共同組成的，鑒于某些不可言說的理由，兩者相對獨立，只是在中間單獨開辟出了一個公用區域，只有在這裏，聯邦和帝國的信息可以得到交流，可以說，中心區是整個第二世界最為複雜和混亂，但同時也是最為卧虎藏龍的地方。

程仁熾在聯邦數年，除了身為尼科的經歷之外，同時也經營着第二世界的勢力。

由于本身就有着尼科的記憶，他當時便用的就是尼科在第二世界的身份，那個時候誰能夠想到現在的處境呢，而且就算想到了也沒有更多的辦法選擇啊。

程仁熾先前在想到古特的時候，想到钰炎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第二世界，只是他并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更何況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他也不知道尼科是否已經登錄過了第二世界，是否已經修改過權限呢。

無論如何，他必須要試一試才甘心。

他可以放棄尼科的身份，因為那本就不屬于自己，可是第二世界不行，那是屬于自己的，全部都是。

因為進入第二世界的時候所用的是精神力，在程仁熾的理解中就是和靈魂差不多的東西罷了。

“先生，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麽？”也許礦星最不缺少的就是人力了，這裏的服務生竟然不是機器人，而是年輕又漂亮的少年。

程仁熾點點頭，“我需要一臺最好的星網登陸艙。”

“好的，您這邊請。”侍者将程仁熾帶到了一個安靜又封閉的房間中，這也是為了防止外界的打擾，雖然在進入星網中的時候也可以接到外界的通知，但是畢竟人的反應會受到影響的。

程仁熾看了一眼登陸艙的款式，雖然和之前用過的相比有些落後，不過也不能夠強求，只要能夠确保自己盡最大努力就行。好的星網登錄艙不僅能夠提供獨家的第二世界體驗，還會防護外界的攻擊。

“可以。就這個吧。”

少年侍者微微笑，似乎在為将要得到的提成而開心，然後他帶着程仁熾走到虛拟艙不遠處的繳費機器旁，“先生，請将您的終端放在上面即可。”

程仁熾照做，結果卻聽機器提示一聲，“餘額不足，請充值，請充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