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首先要戲好
只有留在長姐身邊,白承珏才仿若像個孩子。
午膳過後,他躺在側廳的塌上,白青璃坐在床邊輕聲哼唱着,這曲子是生母還在時哄他和阿姐入睡的歌謠。
伴着悠揚悅耳的歌聲,難得熟睡了一回。
待再度醒來已經傍晚,白承珏睜眼便見長姐靠着塌邊,單手杵着額角。
他起身時盡可能放輕動作,還未下榻。
還是擾的白青璃驚醒。
白青璃杵着軟塌站起身道:“珏兒,時候不早,應當出宮了。”
“嗯。”
“外面風寒,離開時披件氅衣,你剛醒,出去容易着涼。”
白青璃說着拿起擱在一旁的鐵盔為白承珏戴上,指端不住停在脖頸上被劃開的紅痕,又緩緩收攏掌心,“珏兒,阿姐很好,不必常入宮探望,我不求別的,只希望我的珏兒安順歡喜。”
他心知白青璃心疼他每每進宮都要戴着這宛若枷鎖般的鐵盔。
可宮中寂寥,只有這些年陪她的宮婢,方寸之地,除了他白青璃恐怕再無盼頭。
白青璃為他披上氅衣,他輕聲道:“再過兩日,宮外會有燈會,阿姐出宮走走。”
“珏兒……”
他先一步打斷道:“你若再拒絕,我恐怕只只有讓殿下出面了。”
白青璃無奈輕嘆道:“已過弱冠之年,行事作風怎還同個孩子,我命運不是嫁給達官貴人籠絡前朝,便是和親異族,珏兒你已是大人,要知道享受這深宮中的錦衣玉食,哪有事事順遂的……”
“當真要我擡出聖上不可?”
白青璃眉心微蹙,自認說不動白承珏,到了只能點頭應下。
出宮前,為了燈會的事,白承珏特意去同白彥丘告別。
剛開口提及白青璃出宮一事,那孩子沒有半點猶豫一口應下,并允諾一定會派侍衛随同,保證白青璃的安危。
白彥丘道:“我應承了小皇叔,小皇叔是不是也當答應我今年生辰陪我一同度過。”
“宮中擺宴,我自當會來。”
“我的意思是,小皇叔可否在宮中留宿一宿?”白彥丘攥緊他袖口,見他遲遲沒有答複,緩緩松開手,失落的臉上強撐着笑容,“彥丘知道了,本不該勉強的。”
“好。”
聽他答應,白彥丘臉上神情一松,終是有了些笑意。
一路送白承珏到屋門外,才依依不舍的望着白承珏的背影遠去。
宮外,白承珏坐在馬車內,拉開車簾看着外面正當熱鬧的晚市。
宮中的事已經解決,接下來的時間,當将重心放在薛北望身上。
以退為進,方為長久之策。
那夜主仆二人在床邊的顧慮到給白承珏提醒。
以現在的關系,順順利利的走下去,事情終歸到不了他想要的結果。
……
客棧內的人只剩寥寥。
小木子氣喘籲籲的回到客棧,擡頭對向薛北望的雙眼,心下一驚,轉頭正欲想走,便被薛北望冷聲叫住。
薛北望緩步走向小木子,眸光漸冷:“跑什麽?”
小木子支吾道:“人還沒找到,我不好意思見公子。”
薛北望垂眸道:“都這麽晚了,還沒找到……”
“爺,我們從天亮就找到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想必是絕玉公子故意躲着我們。”
薛北望長嘆:“算了睡吧,我自己再出去找,等絕玉回來,你也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猜測。”
“是。”
薛北望離開客棧。
看着逐漸安靜的夜市,竟不知該往哪走。
漫無目的時,倒想到了另一處絕玉會去的安身處。
從回茅草屋,想到再度與白無名見面,不由捏緊雙拳。
當初留下一張紙條便不告而別,如今再見,不免尴尬。
薛北望站在茅草屋外,思考着該不該敲門。
“薛兄。”
聞聲,薛北望慌忙轉頭,只見身着白衣的白無名從樹上一躍而下。
薛北望道:“白大哥。”
“你來作甚?”
白承珏冷冰冰的言語中能聽出不快!
可薛北望現下已是無頭蒼蠅,只能把希望投在這一處!
薛北望道:“請問絕玉來過嗎?”
白無名懷抱配劍,低聲道:“你将他趕走了?”
薛北望追問道:“白大哥,他沒有來過嗎?”
白無名抽出劍架上薛北望的脖頸,語氣比剛才更冷:“果真如此,薛公子當真寡情薄意,負心薄幸。”
白承珏的戲堪稱絕妙,眼下周身的殺意,完全将薛北望鎮住。
這傻子恐怕不知道,他回府後就讓葉歸盯着這主仆二人的一舉一動,不然又怎會在他剛剛到茅屋求助,他就已經換好戲服。
給薛北望繼續唱這出情真意切的苦肉計。
薛北望向前一步,側頸被刀刃劃開一道淺口。
“白大哥,絕玉在這裏嗎?”
白承珏握劍的手一僵,怕薛北望不要命的再往前闖,為保安全起見,索性将劍收回劍鞘。
“不在我這,他性格要強,拒了我一次,便不會再來。”
白承珏說完,與薛北望錯肩而過,開門剎那,薛北望握住他的腕口,他眸光一冷:“薛公子要還不信,可以進去搜人。”
他一把将門推開,不算大的茅草屋一眼到底。
“我信,不過白大哥,他有沒有什麽親戚?”
“沒有。”
“那有沒有常去的地方?”
白承珏低聲道:“你覺得一個花樓中剛贖身的姑娘,能常去什麽地方?”
薛北望松手道:“知道了。”眼底掩不住失望和懊惱,轉身離開。
戲不能太過,一會就把路堵死,後面很難演。
白承珏道:“薛公子,你當真想找到他嗎?”
薛北望腳步一頓,急忙回過神:“是,所以白大哥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不過我可以托人幫忙去找,他現剛贖身出來,身上應當留有閑錢,難說找了家不顯眼的客棧住下。”
“現下店家都關門了,明日一早,我同你一道去那些客棧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人。”
薛北望感激道:“多謝白大哥,我先回去,明日一早就來。”
白承珏将一瓶藥膏丢到薛北望懷中:“擦傷口用。”說完,走近屋內。
他見過很多人,從沒見過薛北望這樣又好騙,又有趣的家夥。
透過窗子,望着那背影遠去,他吹滅了屋內的燭火。
“葉歸,安排好了嗎?”
“已安排妥當。”
白承珏點頭道:“退下吧。”
“不過最近為改變身形服用丹藥過于頻繁,對身體損傷極大,主子這樣安排恐有性命之憂……”
白承珏道:“放心,本王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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