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你的小花魁逐漸起了殺意
回內院都是靠小厮攙回。
至內院外,白承珏罷手示意小厮離開,咳嗽聲斷斷續續從喉嚨中溢出。
“用不用請宮中的禦醫前來診治?”
白承珏搖頭道:“舊疾罷了。”
小厮欠身離開,白承珏進屋關門,立即不藥而愈。
咳嗽聲止住,他大拇哥擦掉流至下颚的血跡,口腔內還蔓延着濃重鐵鏽味。
舌頭麻了,咬傷的位置感覺不到疼痛,口子還在往外滲血。
白承珏脫下鐵面,用清水漱淨口中的血腥味。
葉歸站在白承珏身後,将方帕從後遞到他跟前道:“擦臉。”
他接過方帕,擦掉唇角的血跡,剛轉身便正對葉歸憂心的目光。
見此,他将帕子上的血跡在葉歸面前攤開:“不是嘔血。”
葉歸望着帕子上的血污,不由攥緊雙拳:“疼嗎?”見他淺笑搖頭,葉歸雙唇緊抿成一條線,憂慮未減半分。
“做了本王那麽多年的影子,不心疼自己的身世可憐,倒心疼起我這個錦衣玉食的皇室子弟?”
葉歸道:“若不是有幸成為王爺的影子,我又怎能茍活至今時今日。”
白承珏淺笑罷手道:“行了,你知我一向不喜奉承。”
“葉歸句句肺腑!”
白承珏望着葉歸笑了,眸中仿若盛滿繁星,柔柔的日光透過窗紙,在容顏上灑下餘晖,唇角微勒坐在高凳上,仰頭望向葉歸漂亮的不似真人。
“待朝中穩定,你就可以重回自由身。”
葉歸咽了口吐沫,輕聲道:“主子。”
“恩?”
“待聖上地位穩定,主子呢?”
白承珏看着盆內泛着淡紅的水,唇角微勒,水波中映照出他的面龐:“我自有我的去處。”
話聊到此處,葉歸避開白承珏目光,這番話從白承珏口中說出,像是對往後再無盼頭。
想來除去棋子這層身份,這世間值得白承珏牽挂的唯有一母同胞的親姐。
葉歸轉開話題道:“主子,今夜燈會,據你安排長公主黃昏便會離宮,需安排哪些人暗中保護。”
“既然已回王府,我同阿姐一道去吧……”白承珏細想續而補充道,“安排薛北望在旁服侍,你隐在暗處,定要護好她的安危。”
葉歸聽到薛北望三字,面露愕然:“主子,哪怕不能取他性命,也不能将危險放在身邊。”
白承珏麻木的舌尖舔了舔上颚,剛剛那一口咬的确實不輕:“燕王都已經找上門了,還由得我作選?”
“昭王黨越漸嚣張!”
“近些年朝中昭王黨羽瓦解大半,可二人手中仍有部分兵權,彥丘年少羽翼雖尚未豐滿,但指日可待,若此時這二人再無舉措,他日想要翻雲覆雨唯恐更難,想來已是豁出去了,大家之間無需再留顏面。”
葉歸皺眉:“主子當真要讓他們騎到頭上?”
“今夜燈會,人聲鼎沸,熱鬧的很,我這人走哪都有風波,想來今夜亦不會平靜。”
“……屬下這便安排。”
白承珏輕嘆,手心搭上鐵盔:“可惜本要帶阿姐看的燈會,到了竟要鬧得一團糟。”
“主子如此處理,燕王是否又會上門再找麻煩?”
“路遇刺殺,望北護駕有功,可惜命薄不幸以身殉職,本王帶着遺體登門道謝,謝皇兄他考量良多才讓本王今夜得以避禍。”白承珏望向葉歸,擠出一聲嗤笑,“這人到底是燕王當着那麽多奴才的面硬塞入我闵王府,并威逼我付以重用,若是死了,這矛頭還能指向我不成?”
聽着白承珏的語氣,葉歸知道殺心是定了。
燕王今日若不登門拜訪,白承珏也不會下定決心要取薛北望的性命。
如今這番鬧劇,無疑是給薛北望的一道催命符。
白承珏站起身來,輕聲道:“他不會活着回來。”
“屬下領命。”
看着葉歸從窗口離開,白承珏疲憊的合上雙眼。
腦海裏浮現出被褥中薛北望僵着身子不敢說話的模樣,又或是一次次被他絕玉這層身份撩撥的臉紅心跳。
這樣有趣的人本不應當那麽快死的。
若薛北望不踏入闵王府,他還有興趣用絕玉的身份再陪薛北望玩下去。
可如今這份興趣已然被今日之事消磨殆盡。
他戴上鐵盔,命人領薛北望來見。
椅子讓小厮搬到院中,身子病恹恹的倚着椅背,哪怕鐵盔遮掩住臉,依然能從他的眼神體态中看出病氣。
“奴才望北見過王爺。”
他慵懶罷手:“日後你便在院中伺候吧……”
薛北望眼睛一亮:“就貼身伺候了?”說完,像個二傻子似的揉了揉還疼的屁股蹲,喃喃自語,“這打好歹沒白挨。”
白承珏側耳道:“什麽?”
“奴才說能在王爺身邊伺候,定是奴才祖上積德。”
怎麽說也是陳國皇室,為了利益,臉面都不在乎。
白承珏深吸了口氣,微擡下巴,示意薛北望斟茶。
只見薛北望還跟個木頭一樣杵在原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燕王身邊的人真是蠢鈍。”
“昂?”
“連主子的眼色都不會看,燕王讓你來照顧本王,還是存心給本王添堵?”
薛北望懵懂的眨巴眼,怎麽都想不起不久前白承珏說了什麽。
見薛北望愣着不動,白承珏發出兩聲輕咳。
這次他人倒機靈,跑到白承珏背後,伸手為他順背。
白承珏側身惡嫌的将他的手一把拍開:“你一奴才的髒手,也配碰本王嗎?”
好像更氣了。
薛北望握緊雙拳,深吸了口氣将火氣咽下,硬是在這張臉上擠出笑容:“王爺教訓的是。”
“罷了,到底是燕王的人,本王也懶得計較,燕王教不好的奴才,本王來教。”
薛北望點頭,不清楚白承珏口中的燕王,是不是那日頭戴鬥笠的男子。
如今看來對方的确助他能接近白承珏身邊,可這樣一來往後在王府中的日子,将會舉步維艱。
“咳。”
白承珏發出聲低咳,薛北望為止不動,見狀他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發出聲脆響,瓷片散落一地,薛北望只是擔心碎片濺到自己,往後挪了半步。
他輕聲道:“跪下。”
薛北望臉色大變,手拍上白承珏的椅子扶手,一時間兩人湊的極近:“憑什麽?!”
“怎麽?還想對本王動手不成?”白承珏淡漠與薛北望四目相對,耳邊響起木扶手別捏的咔咔作響的聲音,“要是不想在闵王府待下去,就乖乖滾回你燕王府去,闵王府容不下敢欺主的奴才。”
薛北望一時間尴尬的舔了舔雙唇,讪讪收回手,目光望向自己的膝蓋骨。
堂堂七皇子,還真做不到為了兄長的大業就給人跪下。
抱腿可以,跪不行!
薛北望輕咳了兩聲,努力瞪眼一段時間,硬是把一雙眼瞪的通紅,僵硬的吸了吸鼻子,雙手猛然握住白承珏的腕口,吓得白承珏隔着面具都掩不住錯愕。
一時拿不準接下來薛北望會不會不堪折辱直接動手。
畢竟這雙眼又一次露出恨不得将他嚼碎的目光。
“王爺要小的做錯什麽,小的可以去改,您可千萬別把奴才送回燕王府,燕王要知道奴才沒有照顧好闵王,非得要了奴才的命不可。”說罷,薛北望戰術性的吸了吸鼻子,努力眨巴着眼,讓自己看起來又可憐又無助。
可在白承珏眼裏,這完全是威逼!
目光恨不得白承珏死,握着白承珏腕口的力度越來越重,比起賣弄可憐,更像是一種脅迫,若是白承珏執意要将他送回燕王府,他今日一不做二不休便能毫不顧忌的捏碎白承珏的手腕。
鐵盔下,白承珏的眉頭緊蹙,想要将手抽回,卻被薛北望越抓越緊。
“娘親說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是不可能跪的,要是王爺心有不快,板子可以接着挨。”
白承珏垂眸望着緊握腕口的鐵鉗,咬牙道:“松開。”
“王爺…你就可憐可憐奴才,奴才上有七十歲的老母,下有需要照料的妻兒,若是被王爺趕走,奴才怕是活不了了!”
“不答應你,今日便要斷了本王的手不可?”
薛北望匆匆收回手,盯着白承珏的雙腿:“若是王爺不肯答應,抱腿也是可以的。”
白承珏擡手止住薛北望的動作:“打住,你若敢抱,本王立刻讓人攆你出去。”
“那王爺如今是不打算将奴才送回燕王府了吧?”
“對。”
“那也不用跪了吧?”
白承珏冷笑道:“燕王送來的奴才骨頭那麽硬,本王怎敢讓你再跪。”
“王爺有什麽吩咐直說便是,奴才腦子不好使,言語暗示一時半會也聽不明白,不過奴才像王爺保證等奴才與爺你磨合好,定不會讓爺失望的。”
這模樣,倒看出了小木子的磨子。
想來平日裏薛北望近身照顧的人不多,只能挑一兩個人學習說話口吻。
雖是如此,薛北望作為陳國皇室,卻嗅不出半點貴氣。
不過細細想來以絕玉的身份在百花樓閣套消息,與客人撫琴逗樂,何嘗不是要露出低賤模樣。
又怎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白承珏道:“倒茶。”
“是。”
薛北望領命,順着白承珏的指導拿出茶葉罐,他用手抓了一小把茶葉往茶碗中一擱,熱騰騰的水一倒,便将茶碗端到白承珏跟前。
一舉一動,白承珏看的清清楚楚,手中這碗茶難以下咽。
當初他為了演名聲大作的花魁,學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再看薛北望,業務能力如此糟糕,就被送來也罷了。
現下白承珏都不住質疑薛北望究竟是不是陳國皇室。
哪怕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也不至于這般不講究……
白承珏将手中茶碗放下,望向薛北望輕嘆道:“就你這樣,平日能在燕王府做什麽?”
薛北望舔了舔雙唇,服侍人這種活計他還真沒做過,不過比起服侍人他還真有一技之長:“打手。”
“燕王安□□入闵王府,該不會是為了殺本王吧?”
白承珏說完薛北望心虛的低下頭,額頭冒出冷汗。
雖這次的任務與刺殺闵王無關,但他到底是來闵王府動過手的刺客。
見薛北望如此,白承珏雙眼微眯,手不由扣緊椅子扶手,薛北望剛捏過的位置木塊有些移位。
今夜薛北望必須得死!
“玩笑罷了,本王與燕王可是親兄弟,哪怕真有隔閡,他也犯不着大張旗鼓,直接安排人到府中動手。”
白承珏輕嘆:“既然望北你不會服侍人,保護人應當不會如今日般笨手笨腳了吧?”
薛北望舒了口氣道:“當然。”
“今日燈會,本王身邊需要一個近衛保護,到時可莫要再讓本王失望了,你要知曉,你若做的不好,丢的可是燕王府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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