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你一定非常想要救回這個人吧，很簡單，只要你在這份協議上簽字。”

一份協議從黑暗中飛出來，在光幕上顯出來，吳邪草草看了一眼，那內容好像一把刀直插進他的心髒。

吳邪想，就算是要他的命，也絕對不能簽這份協議。

黑暗中的人似乎預見了他不會簽字，冷笑一聲，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吳邪看到畫面裏出現了一雙牛皮的靴子。

那雙靴子距離張起靈的臉太近了，吳邪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勸吳博士再考慮考慮。”黑暗中的混蛋又一次出聲。

他說着，畫面裏那雙靴子的主人忽然照着張起靈的臉踹去，透過畫面，吳邪能清晰地看到堅固的靴底與皮肉狠狠碰撞的細節。

巨大的力量使得張起靈在滿是黑色污水的地上滑行很遠，污水将他的頭發浸濕，黑色的水滴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他的半邊臉高高地腫起來，嘴角也破了，鮮紅的血混進污水裏。

看到這裏，吳邪再也忍不住，朝着畫面怒吼：“住手，你們這些混蛋給我住手！”

手心被指甲割破的痛也不能掩蓋吳邪的憤怒，他朝着黑暗中的人渣咆哮。

一直念念叨叨的混蛋這會兒忽然安靜了，吳邪心裏咯噔一下，連忙看向張起靈，見他醒了。

醒了就好，畫面外的吳邪緊張得呼吸困難，可是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張起靈雖然睜開了眼睛，眼神卻十分空洞，就好像被遺棄的娃娃。

“張起靈！”吳邪失控地朝着畫面裏的張起靈大喊，希望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張起靈，你他媽的在幹什麽，給老子站起來！”

“呵呵……”

黑暗中的混蛋低聲笑起來：“吳博士，你一定非常氣憤吧，其實你應該看看我們的傑作。”

穿靴子的人蹲下來，伸手揪住張起靈的頭發，迫使他擡起頭。

張起靈的眼神依舊空洞，他瘦的幾乎脫形，曾經多少次讓吳邪意亂情迷的蝴蝶骨高高凸起。

那個人揪着他的頭發，從靴子上抽出一把匕首，将張起靈的衣服挑破，布滿青黑淤青的胸膛立刻出現在吳邪眼前。

對方的動作還在繼續，直到将張起靈剝了個精光。

吳邪瞪大了雙眼看着畫面裏清瘦光裸的張起靈，臉因為憤怒漲的通紅，胸膛也劇烈地起伏着。

穿靴子的男人只是扒光了張起靈的衣服還不夠，他粗暴地拽着張起靈的頭發，迫使他變換身體的角度，讓吳邪能清楚地看見他的雙腿。

當那雙嚴重潰爛的腿出現在畫面裏，憤怒幾乎将吳邪吞噬。

“吳博士一定知道他有人魚的基因，就在昨天，他完全變身，你永遠無法想象當時的他有多美……”

吳邪雙眼通紅，惡狠狠地瞪着不斷播放的畫面，恨得不得化為惡鬼撲上去，将只敢躲在黑暗裏的人撕個粉碎。

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對方錄了這段視頻給他，吳邪卻不知道這些人是誰，躲在哪裏。

畫面裏穿靴子的人有了新的動作——他舉起一只注射器，尖銳的針頭對準了張起靈的靜脈。

“你……你們要幹什麽？”吳邪緊盯着針頭，下意識地想要問。

躲在黑暗裏的人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用那種掌控一切的語氣道：“別緊張，只是想讓他醒過來，跟你說幾句話而已。”

“不——！你們不準動他，住手！”

吳邪絕望地在心裏大吼，可是，他的一切掙紮都是徒勞，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針頭刺進張起靈的脖子，淡藍色的藥劑被緩緩推入他身體內。

有這麽一瞬間，吳邪覺得時間靜止了。

他與張起靈靜靜的對視，就好像以前無數次那樣，他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忽然，靜止的時間被張起靈輕顫的眼睫打亂，吳邪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小……小哥……”幾乎是看到張起靈眼神出現光彩的瞬間，吳邪的眼淚就下來了，“對不起。”

光在張起靈的眼裏一點點凝聚，他的喉結動了動，接着，吳邪聽見嘶啞的聲音：“吳……邪……”

吳邪大張着嘴，無聲嚎哭。

“吳邪……”張起靈緩緩眨了眨眼，沾滿污泥的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帶我回家。”

“啊——”所有痛苦化為凄厲的吼叫，吳邪瘋狂地掙紮，“混蛋，是誰，是誰做了這些！”

在這之前，吳邪從來沒意識到自己有多麽的脆弱。

張起靈就是他的魂，碰到了，就是生不如死的痛！

“吳邪，吳邪！”

銅鈴焦急的聲音傳來，光幕啪一聲熄滅了，吳邪滿頭冷汗，怔怔看着空虛處，安靜了幾秒鐘，他忽然觸電一樣跳起來往外沖。

“你要去哪兒？”銅鈴心道不好，連忙給唐震打電話，“将軍，吳邪魂不守舍地跑出去了，我我我，我攔不住他！”

另一個地方，在昏暗的房間內，同樣的視頻在張起靈眼前播放。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整暇以待地坐在椅子上，臉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對一臉平靜的張起靈說：“你說，我把同樣的視頻發給吳邪，他看到後會怎麽樣？”

這個人正是裘德考，那個暴露了秘密基地，不得不铤而走險的人。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被綁在柱子上的張起靈，朝他揮了揮手裏的合約：“你猜，我現在把合約寄過去，吳邪會不會簽？”

視頻裏，張起靈狼狽不堪，像是一條從陰溝裏撿起來的死魚。可事實上，他除了臉色蒼白之外并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害，那個視頻是為了讓吳邪崩潰刻意制造的。

張起靈很清楚這個視頻會對吳邪造成怎樣強大的沖擊，但在敵人面前，他不能露怯。

見他不說話，裘德考習以為常地低笑幾聲，将合約随手一扔：“這東西其實沒什麽作用，反正只要吳邪到了我手裏，不怕範剛毅那小子不妥協！”

裘德考說着，走到張起靈面前，一張滿是褶子的臉湊到他眼前：“你的小情人就要來跟你團聚了，開心不開心？”

張起靈微微皺眉，擡起眼簾看了這個自以為是的老頭一眼，又恢複了緘口不言的狀态。

幾次碰了軟釘子的裘德考慢慢收起臉上的笑，陰狠地盯了張起靈一會兒，憤然離去。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張起靈活動了一下長時間被捆綁血液不暢而酸脹的手腳，濃黑的眉毛死死地皺了起來。

他與吳邪這種剛涉及陰謀的人不同，看到這段視頻，張起靈想的遠比吳邪要多。

既然裘德考已經露面，證明吳邪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大概，看到這段視頻後，以他的性格，第一反應肯定是找裘德考的死對頭範剛毅，以某種條件為籌碼，要求他救自己。範剛毅想要将人魚實驗繼續下去，就一定會同意吳邪的要求。

而這正好是裘德考想要看到的結果，這樣一來，吳邪就變成了鬥争的犧牲品，沒有人會在意一個誘餌的生死，吳邪的處境将會非常危險。

想到這些，張起靈越發焦躁，他不能肯定吳邪是不是已經想到了這些，會不會傻乎乎的繼續往陷進裏鑽？

張起靈眯了眯眼，裘德考這一招棋走得妙，表面上是沖着吳邪去的，實際上是利用吳邪讓自己妥協。

憤怒過後，張起靈無力失笑，沒想到他也有被人戳軟肋的一天。更意想不到的是，他還甘之如饴。

事實證明，張起靈不是認識吳邪時間最長的，卻是最了解他的人。

從家裏出來之後，吳邪直接沖到了範剛毅的辦公室。

範剛毅正在跟人談話，見到吳邪，他十分詫異。簡明快速地把談話結束之後，範剛毅看向吳邪，半晌才問：“有事？”

吳邪的思緒從剛才離開的那個人身上收回來，看着範剛毅，一字一頓道：“我有張起靈的線索。”

範剛毅的表情有瞬間的停頓，片刻之後他道：“确定？”

“我不會拿他開玩笑。”吳邪的表情十分嚴肅，他相信自己和張起靈的那點事情已經傳到了範剛毅的耳朵裏，這能作為他話語真實性的佐證。

果然，範剛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沉默了。吳邪這個時候也安靜下來，他得到張起靈的消息之後就确定他落入了裘德考的手裏，而要救出張起靈，範剛毅比起唐震是更好的選擇，因為沒有誰比範剛毅更期待裘德考遇到麻煩。

片刻之後，範剛毅問：“說說你的消息。”

吳邪将自己看到的以及猜測詳細說給對方聽，範剛毅越聽臉色越發難看，等吳邪說完，他放桌面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看起來氣得不輕。

“裘德考這個混蛋！”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你說什麽？”

“沒什麽，”範剛毅很快恢複了淡然，沉吟片刻，“張起靈落入裘德考的手裏，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那瘋子研究人魚這麽多年，一定舍不得讓張起靈就這麽死了，我們還有時間。”

話雖然沒錯，但吳邪眼前晃過張起靈狼狽的樣子，頓時心如刀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