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夢境的預言

? Chapter 005

一陣微風吹進卧室，懸在牆上的捕夢網應聲落在了綿軟的沙發上。但斯科特并沒有察覺，因為他也随之堕入了無邊的黑暗。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那是一片規則的圓形湖泊，湖中并沒有水，只有氤氲着霧氣的熱巧克力，而他腳下向湖面傾斜的光滑地面，也更像是陶瓷而不是沙灘，好一個甜蜜的陷阱啊！

陽光越過遠方的白瓷牆壁，正好把這片湖劃分成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分不清這裏到底是地獄還是天堂，但這絕不是人間的景象。

引力迫使他往湖中央走去。他隐隐約約看到一個男子立在湖心光明與黑暗交界的地方。那個男人側着身子，宛若古希臘雕塑的身軀只遮着一層薄霧，激蕩着急不可耐的美。

斯科特不由的朝他靠近了一些。那是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臉，但他怎麽也記不起在哪裏見過。那張英俊的臉一半暴露在光明之中，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個迷人的微笑；一半掩藏在黑暗之下，湛藍的眼眸閃爍着致命誘惑的光彩。

他是天使還是惡魔？

這并不重要了，因為斯科特已經被完全蠱惑。他走近他，吻上了那性感的唇，而那個男子也開始熱切地回應。他們在甜膩的熱巧克力中纏綿着，使男子的臉完全迎向了光明，這時他身體的兩側長出了一對聖潔的天使之翼，輕輕攏住斯科特赤着的後背，而仍留在黑暗的尾椎上卻生出了惡魔的尾巴，沿着斯科特的腿像蛇一樣慢慢向上爬，往敏感地帶游去。

斯科特喘息起來，他有些受不了，想要推開他。這時候他發現，聖潔的翅膀一旦沾上了黑暗，就迅速變成了堕落天使之翼，男子原本溫柔的表情也開始變得猙獰。他感到害怕，又伸手把男子拉了回到光明的區域。這時候，他看到金色的陽光在男子淺褐色的發際閃爍着，仿佛鍍上了一圈神聖的光暈。

斯科特漸漸意識到，這個男人究竟會成為天使還是惡魔，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随着男人完全走入光明，他的身軀開始變得模糊。不，是整個場景開始動搖，夢境正在坍塌！

斯科特醒了。他發覺枕頭上完全是自己的口水，于是嫌惡地将枕頭扔在了一邊。令他感到詫異的是，整個晚上自己都沒收到疼痛的侵擾。聰明如他，他很快就意識到那全都是布萊恩的功勞。

這也讓他回想起夢境中的那張臉，那分明是布萊恩的臉，難怪如此熟悉。可那個夢究竟意味着什麽？就在斯科特開始冥思苦想時，布萊恩突然說話了。

“你醒了”，他的聲音略帶疲憊。

“是的，多謝你，我睡了個好覺”，斯科特真誠地說。

“還做了個美夢”，布萊恩不懷好意地說，“口水流得到處都是，害我起來擦了兩次。說說看，是在夢中跟你的女神約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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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夢到什麽...”斯科特極力否認。他回憶起夢境中的纏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幸好布萊恩沒有和他共享夢境。接着他用手肘撐住床面，試着起身去上廁所，卻被布萊恩及時阻止。

“別動，我剛給你擦過藥。”

斯科特這才發覺自己的後背涼涼的，怪不得在夢中也是什麽都沒穿。“你覺得這罐黑乎乎的東西會有用？”斯科特有些不解地問，他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夢到和布萊恩接吻大概也全是拜這個鬼東西所賜。

“當然有用”，布萊恩解釋道，“我對着鏡子檢查過，你身上的淤血基本上都已經散了，除了尾椎下面還有一大片淤青比較難消。”

“也就是說，你趁我睡着的時候，對着鏡子看了我的屁股？”斯科特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這有什麽，藥都是我塗的”，布萊恩壞笑起來，“所以我不僅看過，還摸過了呢。”

“你...”斯科特咬牙切齒，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我用的也是你的手和你的眼睛，所以不要介意啦”，布萊恩把自己開脫得一幹二淨。

斯科特一時語塞，布萊恩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可是說好隐私呢！他欲哭無淚，和布萊恩共用一個身體，搞得他以後連上廁所都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還是盡早想辦法解決吧。

于是斯科特決定了，身體恢複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讓布萊恩離開自己的身體，這樣他們兩個都能自由些。

因此，他終于把撞上鬼魂的事情告訴了路易斯，并且托對方的表哥預約了好幾個這方面的專家：當地的神父、北歐旅美的巫婆、非洲逃難過來的巫醫以及唐人街的“仙姑”。

不過在出去見人之前，斯科特覺得有必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他裹了一條浴巾來到鏡子前，準備剃掉這幾天在唇邊蔓延的胡須。

這時候，他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布萊恩如冷翡翠雕塑般的身軀上。布萊恩有着令人豔羨的身材，甚至比夢中那個布萊恩的輪廓更加分明。他有着強壯的手臂、平坦寬闊的胸膛、明顯的腹肌和性感的人魚線，側着身子的時候還能瞥見挺翹的臀部，簡直就是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斯科特甚至有些後悔，沒把鏡子放低一點，那樣的話就能找機會看一看布萊恩是否有如身材一樣傲人的雄性特征。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布萊恩忍不住開口了，“嘿，你在看我的身體。”

“這是我的身體！”斯科特馬上狡辯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布萊爾不滿地說，“我還記得上次你看到我的時候，直接就把你家的鏡子給砸了。”

“別忘了，你是鬼魂，沒有身體”，斯科特脫口而出。

狹小的衛生間陷入了一片緊繃的沉默。

斯科特意識到自己的話傷到了布萊恩，他輕聲說道，“嘿，夥計，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系的...”布萊恩馬上說。

“不，我們共享一個身體，所以我能感覺到你的情緒。我心口這裏很難受，就好像心皺縮成了一團”，斯科特垂下了眼臉，“這樣吧，在我們正式分開以前，我會盡力幫你實現一個願望。”

“真的？”

“真的！”斯科特由衷地說。相處了這麽多天，他承認自己的心在向布萊恩慢慢靠攏。在白天，布萊恩是一個很酷的朋友，他們分擔着彼此的煩惱，能從兩人共同的英雄夢，聊到各自失敗的情感經歷；而在夜裏，布萊恩就化身成一個天使，守護他安然進入夢鄉，今夜如此，夜夜亦然。

“好吧，我原諒你了”，布萊恩終于開懷大笑，“不過你要信守承諾。”

“你還沒說你的願望是什麽呢？”斯科特抿嘴一笑。

“那就答應我”，布萊恩用他特有的低沉渾厚的嗓音在斯科特耳畔低吟，“去看你的女兒，就在今天。”

斯科特沉默了，他完全沒料到布萊恩的願望會是關于他的。他并非不想見凱西，可他不僅有前科，還交不起撫養費，注定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但鏡子中那湛藍的眼眸迸射出的灼熱目光，卻逼得他擡起頭來。他剛剛才對布萊恩做出承諾，又怎能馬上反悔？半晌之後，斯科特終于點了點頭。

在布萊恩的幫忙下搭配好衣服之後，斯科特就啓程了。可真的走到凱西家門口時，他卻再也邁不出腳步。那裏正好在舉辦一個Party，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小凱西正在院子裏和其他小朋友玩耍，而她的媽媽瑪姬就站在不遠處，面帶微笑地看着她。

瑪姬，如果她不在那該多好，斯科特不由地回想起那段不想再觸碰的往事。他不願自尊心再受到踐踏，于是馬上回過頭，往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

“斯科特，這是怎麽回事，你答應過我的”，布萊恩有些着急地說。

“布萊恩，也許我們可以改天再去”，斯科特解釋道。

“不，就在今天”，布萊恩堅持道，“這是你對我的承諾！”

“不，你不了解”，斯科特頹喪地蹲下來，抱住腦袋，“我交不起撫養費，我甚至...都買不起給凱西的禮物。”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幫你”，布萊恩略一沉吟，“你有硬幣嗎？”

“什麽？”斯科特懷疑自己聽錯了。

“硬幣！”

這回斯科特聽清了，他馬上從癟癟的錢包裏摸出一枚硬幣。布萊恩接管了身體之後，徑直走向街對面走去，直到這時，斯科特才注意到那裏有一臺夾娃娃機。

“看我的吧”，煞有介事地把硬幣投進去之後，布萊恩屏住呼吸，雙眼緊緊盯着抓手，右手像是握槍般精細地調整動作，最後把抓手懸停在一只粉紅色的兔子上空。

那只兔子被一個鋼鐵俠的玩偶壓在身下，而且離出口不遠不近，看上去并不是夾娃娃機裏最好夾的一個。

“換一個吧，布萊恩”，斯科特在心裏說道，但他并沒有說出口，因為那樣會打擾到他那聚精會神的夥伴。

“3...2...1...”

布萊恩沒有再改變坐标，默念倒計時之後，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