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愛你之色【16】

【16】

擡頭，竟然是一架銀色的戰鬥機。

小型戰鬥機一直在快艇的上方緊追不舍，挨着那麽近，但并沒有大肆開火。戰鬥機上有兩個人，執槍的人瞅準了慕歡放槍。慕歡一邊開快艇一邊還要應付攻擊，實在狼狽。

杭岩在防備結實的地方躲着，他心驚肉跳地看着慕歡的閃躲，每一顆子彈都像要射中他一樣。在追擊之中，戰鬥機不斷地靠近，杭岩終于看清戰鬥機上對着慕歡攻擊的人，竟然是艾洛。艾洛的攻擊從容不迫，他占有地利上的優勢。杭岩忽然跑了出來将慕歡抱住了，慕歡大驚，整個快艇一個急促的大轉彎，海浪高高濺起，飛過來的子彈擦過兩個人的肩頭。

慕歡大喊：“杭岩！回去！危險！”

杭岩不肯松手，慕歡急忙将他一把推開，此時又一個子彈飛下來，射在欄杆上，金屬欄杆上留下燒焦的痕跡。杭岩再度靠緊了慕歡：“慕歡，艾洛不會殺我的。”

“我怎麽可能讓你冒這種險？趕緊趴那裏去，很快就好！”慕歡怒了。

“子彈會傷了你。”

“你還能給我擋槍子啊！我找你找了一個多月不是拉一具屍體回去的！”慕歡忽然咆哮了，“你要是再不離開，這快艇就變成潛水艇了！”

杭岩抱得更緊。

慕歡将馬力開到最大：“你還笑得出來？趕緊回去趴着啊！卧槽，真的要變成潛水艇了啊！”

因為杭岩緊緊貼着慕歡，戰鬥機上射下來的子彈少了，更多地射向了無辜的快艇。這是很高級的快艇，但絕對沒有高級到可以變身。只見整個快艇忽然就猛烈地颠簸了一下，而後所有的操作系統發出警告，油門洩露，慕歡哀嚎一聲：“我為什麽要這麽烏鴉嘴啊！”只能抛棄快艇了，否則就是坐以待斃。

上方的飛機靠近快艇，飛得慢了。

“艾洛想跳下來嗎？”慕歡啧了一聲，将整套潛水裝備扔給了杭岩：“穿好！我們在海裏見！哼，艾洛那個王八蛋有本事就鑽下來啊！”

兩人穿好裝備，慕歡拽着杭岩鑽進了一個圓形裝置器裏：“我們會被彈進海裏，會有半分鐘的眩暈時間，然後你會發現自己被海水包圍着，記住，你不需要動任何東西。別擔心，我們之間有聯絡的，等我來救你。”

“好。”杭岩點了點頭。

“杭岩，能把你找回來，真好。”慕歡親了一下杭岩的嘴唇。

就在這時，只聽見砰了一聲巨響，有人跳落在了快艇上，以及艾洛的一聲怒吼：“杭岩！混蛋！”

蓬！緊急裝置瞬時啓動！強大的沖力将杭岩兩人推入了深海裏！而啓動自行駕駛的無人快艇則帶着艾洛繼續朝着毀滅奔去，帶着毅然決然的豪邁！

杭岩的頭部猛然一陣嗡嗡，強大的動力。強大的阻力。海水的堅硬的力量拍打過來。一陣黑一樣的眩暈撲了上來。他的手和腳本能地亂動着，在混亂中，他撲進了水裏。待眩暈過去，杭岩睜開眼，隔着透明罩，全是海水。

他在海水中間。

一身精良的潛水裝備令他可以安靜地呆着，有許多小魚從杭岩身邊游過，杭岩忽然想，假如有一條鯊魚過來，自己被吞進了肚子裏，慕歡大概就找不着自己了吧，這麽一想，立刻不安了。就在這時，一條大魚游了過來，長長的白色的嘴碰了碰杭岩的腰，杭岩一動不動；白魚又擺了擺尾巴，掃過杭岩的腿，杭岩伸出手，長長的管子碰了碰他的尾鳍。

一條綠色的魚游了過來——啊，不是魚，是慕歡。

裝備得像外星人一樣的慕歡掏出了一根花花綠綠的軟繩，将杭岩系住了，還扯了一扯，試驗系緊了沒有。杭岩拼命眨眼睛。慕歡笑了，做了一個飛吻的姿勢。雖然遠離海面，依舊有微弱的光芒透進來。慕歡牽住軟繩在前面游着，杭岩忽然加快了速度，跟慕歡并肩而行，他想伸出手拽住慕歡，可是渾身潛水裝備令他無法實施。

慕歡忽然停下，杭岩也停下，慕歡游回來抱住了杭岩，隔着透明罩做出親的姿勢，他潤澤的嘴唇很好看，嘟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微妙的甜蜜的感覺，杭岩也輕輕動了一下嘴唇。

兩人隔着透明罩親了三下。

長達半個多小時的潛泳時間是甜蜜的，即使不能真正碰到對方的手和唇，依然很讓人眷戀。所以，當浮上水面，見到粼粼的波光和一艘快艇，杭岩竟然有些失望。

慕歡大喊：“司遠，你還能來得更慢不？”

司遠一邊開着快艇一邊樂呵說：“我哪能料到你這麽快搞定了啊，根本就沒有我出場的機會嘛，杭岩，海底的風景好看吧？！”

慕歡将全身的潛水裝脫下來，翹着嘴唇将頭發捋了一捋。然後，又幫杭岩脫潛水服，離得那麽近鼻尖幾乎能碰到。杭岩筆直地站着，展開雙手，很規矩。杭岩以為慕歡會一嘟嘴親上來，但是，慕歡卻沒有，只讓杭岩去睡一會兒。杭岩有點兒失落，乖乖地走在後邊，閉着眼睛，試圖睡覺。

司遠問：“你怎麽把杭師一個人撂在後面啊？”

慕歡答：“他累了，得睡覺。”

“把杭岩這個大任務交回給你是咱們連今年來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決定，說真的，我接手的那幾天差點沒給愁死了，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麽溝通？我寧願跟人打十架，也不願跟他呆十分鐘，咳，咳咳，不是說他不好啊！”司遠感慨，快艇在海中風馳電掣，“慕歡，連長說了，必須你去做，再沒有第二個人能讓杭岩這麽聽話了，你別想甩脫了。”

好容易靠了岸，是一個小海村，慕歡、司遠和杭岩三人找了一家小店，點了很清新的小面，慕歡給杭岩拌了醬，卻不像在海裏時那麽愉悅，而是心事重重：“杭岩，你願意跟我一樣當軍人嗎？”

“你不是演員嗎？”杭岩納悶。

“那是兼職，軍人是正兒八經的職業。我們軍隊裏也有研究所，跟你一樣的。嗯，你這種業務能力最少也可以達到中尉的水準，杭岩中尉，好不好聽？”慕歡笑。

“你呢？”

“如果把你招攬進來我就可以升為上尉了。”

“我們會在一起嗎？”

司遠看了看兩人，忽然插話說：“杭岩，慕歡是有女朋友的。”

慕歡狠狠踹了司遠一腳，司遠哎呦一聲慘叫。杭岩叉着面咬了兩口，一臉淡定：“嗯，我知道，他的女朋友還要和他分手，因為兩年沒有見了。”

司遠驚嘆：“這你都知道啊！”

“我翻過他的手機。”

偷看人的隐私都可以說得這麽坦然，令人嘆為觀止，慕歡無語。吃過飯之後，慕歡就一直倚着破欄杆看海岸，荒涼的沒有開發的海岸沒有什麽風景可言，杭岩安靜地站在一邊，慕歡指着夕陽說：“你看太陽，周邊沒有一絲雲，幹幹淨淨地落到水裏去了，并不是每一個地方的夕陽都有這麽漂亮的，你喜歡這裏嗎？”

“嗯。”

“你願意呆在這裏嗎？”

願意嗎？慕歡既然會問，一定是要呆很長的時間吧？這個有點荒涼的地方，并沒有什麽好的風景，但如果慕歡在，杭岩當然願意了。

慕歡踩着沙子，又說：“在這裏，上級早就建了一個新的研究所，想把你們研究所的核心人員轉移到這裏，你是主力之一，還有高晗等好幾個人。杭岩，你願意嗎？”

“你會在嗎？”

“我啊，可能，要有別的任務呢，但我一定會時不時地過來看你的。”

“我要是不答應你是不是就升不了上尉呢？”杭岩認真地問。

“啊，是啊。”慕歡戲谑。

是從一個地方，到達另一個地方而已。無非就是，要多熟悉一個地方啊，杭岩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酸酸的。像一滴檸檬滴進嘴巴裏的酸得張不開嘴的酸，又不完全一樣，那種酸直到喉嚨，這種酸一下子浸入了心髒裏。慕歡忽然伸手将杭岩攬入懷中，久久的，一直久到夕陽全部浸入了海水裏。

擁抱是熱的，将檸檬的酸慢慢地化開了。

杭岩說：“我答應。”

慕歡久久地抱着他：“杭岩，上級的意思是讓我管研究所，本來我是不想的。我喜歡更激烈更碰撞的任務，比如圍剿毒枭什麽的，而不是呆在研究所進行沒有硝煙的戰争。不過想一想，能天天和你見面，我就勉強答應吧。誰讓，你這個任務，我完成得太漂亮太惹人注目了呢。”慕歡微笑地側着頭，卷卷的頭發比以前短了很多，露出耳朵，依然很帥氣很好看。

從海岸往內陸，走了很多不通暢的路，最終抵達一個地方。

這就是629研究所，比原來的名字少一個數字，樓裏的布局和設備跟原來研究所幾乎一樣。杭岩的東西竟然早就被搬過來了，如果不看窗外的話，還以為是在原來的研究所呢。在空蕩蕩的餐廳裏，杭岩見到了高晗，高晗說起他現在的研究，是關于抑制某類病菌蔓延的。

高晗壓低了聲音：“咱國的邊界，有一大片的土地被病菌污染了，暫時還不知道是被有意散布的、還是無意污染的。如果是有意的話，說明這只是一次小規模試驗，萬一被大面積散布就危險了。我的任務就是盡快研制出應對的方法，遏制蔓延，挽救那片被污染的土地。”

“你忙得過來嗎？”杭岩問。

“慕歡給我成立了好幾個小組，底下多了十幾個人：一個小組依然繼續以前的研究，一個研究遏制的方法，還有一個，是研究更強大的病菌。”高晗挑着雪白的面條，嘆了口氣，“感覺進入了真正的軍隊，開始了沒有硝煙的戰争。”

沒有硝煙的戰争，慕歡也說過。

看上去很不正經的慕歡，有着軍人一樣的速度和手腕，接手得不情不願，仍然很盡責地忙活了起來。

大家都很忙，但杭岩卻很閑，H-9實驗毫無懸念地成功了，他寫了一份報告遞上去後，就再沒有別的任務。因此，他有很充足的時間将以前思索的東西都提煉出來，反複思量。慕歡很少出現了，下班後杭岩獨自一人回家，心裏空空落落的，這裏的娛樂設施很少，杭岩也不想去打球或者運動。

杭岩和高晗住在兩對門，下班後高晗會邀請杭岩去他家聊聊天喝喝茶。

高晗說：“我以前的願望就是做一個純粹的科學家，跟利益紛争沒有任何關系。但是不可能的，天下沒有淨土，也沒有純粹的科學，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帶着強烈的利益色彩。在以前的研究所至少還有學術的表面作為掩飾，在這裏，被徹底赤.裸裸地揭開了。慕歡問我願意不願意的時候，我考慮了半個月。”

半個月，需要這麽久嗎？

高晗繼續說：“慕歡也猶豫要不要接手這個研究所。他說，像他這個級別，不知道我們的研究會用在哪裏，更不知道會用成什麽樣的結果。對于未知和不能掌控的東西，遠比刀槍相接恐懼。我跟他說，就算是明的刀槍也不一定就真的坦蕩，如果不能站在一定的高度，背後的真相一樣不能掌控。”

杭岩将茶杯放下看着高晗。

高晗猶豫了一下，很坦白地說：“我猜你的任務早就下來了，一定是慕歡壓着不肯告訴你。慕歡其實很理想主義，他不想讓你接觸這些東西，但是，怎麽可能壓得住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