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愛你之色【25】

【25】

後來，慕歡的手和腿也出現過并發症。

不過杭岩早有預期，一直在研究抗生藥劑，一切正常。慕歡對杭岩百分百放心，當然，被小心查看手的時候，還是心裏會咯噔一聲。杭岩嘟囔着說，抑制細胞壁的合成會導致細菌細胞破裂死亡之類的，慕歡也不懂。後來，慕歡覺得左手臂比以前有力多了，都趕上右手了，更為稀奇的是還更靈活了，才覺得不對路，質問杭岩怎麽回事。

杭岩說：“我在藥劑中添了增加體能的藥物，所以有一定的效果。”

慕歡臉色一沉，杭岩後知後覺想到他很抵觸體能實驗，忐忑不安，慕歡忽而一笑抱住了他說：“原來是拿我做實驗了啊，以後能不能變形呢？”

杭岩認真回答：“當然不能變形，你這是肌肉組織……”

那之後，慕歡開始進行針對左手的鍛煉，本身就有良好的基礎，訓練之後更加強大，慕歡開玩笑說以後可以讓杭岩立在自己的指頭上。“生活總是讓我們遍體鱗傷，但到後來，那些受傷的地方一定會變成我們最強壯的地方。”慕歡受傷的手臂，漸漸成了他最強大的地方，這也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過的。

經過“結婚”一事，兩人的關系更加親密，外人面前根本就不掩飾，瞎子都能感覺出來，高晗也會探些八卦：“你們上次回去，慕歡爸媽沒說什麽？”

“杭岩救過我，我們親密天經地義。”慕歡不以為然。

“不止這樣吧？”

“反正我爸媽對杭岩很寬容，我們在一起，沒什麽壓力，也就我媽偶爾會唠叨一下。”

慕歡隐約感覺到，父母對杭岩格外寬容不止因為于他救過自己。有一次，從師峥口中，慕歡得知：杭岩的爸爸能是慕國盛已去世的戰友——這才是慕國盛容忍的原因吧？慕歡上心了，問杭岩記不記得父母。

杭岩回答：“爸爸身體不好，媽媽給他治病。”

從杭岩模糊的回憶中，父親叫杭忘。杭忘身體不好，常年在家，經常擺弄各種通訊設備作為娛樂，一投入就忘乎了世界，把小杭岩圈在竹椅中。如果杭岩哭鬧，杭忘就扔一塊電路板給他玩。後來，杭岩長大點，就變成了杭忘在一邊，杭岩在另一邊，兩個人默默地擺弄這些東西。

母親叫時夢，常給生病的杭忘注射藥劑，她經常獨自呆在另一個屋子，隔好幾天才出來。那個屋子有着濃郁的藥水的味道——杭岩沒有進過，成年之後，他走進了醫學研究所，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才恍然想，母親也許是醫生，她想治好父親的病。

可惜等不及治好，一場車禍，讓杭忘和時夢永遠地睡去。

慕歡揉着頭：“這種組合很詭異啊，你爸媽也太不關心你了。”父親力不從心、母親漠不關心，詭異的家庭，孩子也與衆不同，難怪杭岩會成為現在這樣，嚴重缺失基本溝通技能。

“……”

“我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你的天賦來源于你的媽媽；你對通訊的熟知來源于你的爸爸；你看上去的冷漠，來源于他們失敗的教育；一個生病的技術宅不會笑，一個孤僻的技術宅也不會笑，結果生下的孩子就失去了笑的能力了。”

“你會笑，我喜歡你笑。”第一眼，杭岩看見了慕歡迷人的笑。

慕歡雖然很自信自己的笑，但沒想過杭岩這樣就被打動了。到底是在多乏味的人生，才會在看到第一抹色彩時就愛上了？慕歡心中升起一股憐憫，多虧遇見了自己，否則杭岩這一輩子就徹底成了研究的奴隸。不要緊，從現在開始抱着他，親着他，教他笑，也很好啊。

杭岩從沒有都說過愛字。

杭岩說喜歡。

杭岩很直白地說喜歡慕歡的臉、慕歡的笑、慕歡的所有。杭岩會重複地說着同樣的喜歡，以至于慕歡都苦惱地想：喜歡應該是很私密的事，偶爾說一說就好了，為什麽會天天挂在嘴上呢？——但是，被喜歡，也很甜蜜啊。

慕歡傷愈之後，得到升職，掌權了研究所外圍的棉格軍事基地，當然包含研究所在內。

有個課題被提升日程：邊界之争。

那塊被污染的邊界，依然處于膠着的狀态，鄰國RW甚至暗中侵占邊界線數十裏。RW敢如此明目張膽，因為有M-G在做支撐，數次交鋒，西炎國都敗下陣來，只能隐忍，再不敢貿然出戰，上層早将消息封鎖起來，享受太平生活的平民百姓全然不知邊界已如火如荼。

在對戰上吃虧後，國家将希望寄托于研究所上。

慕歡知道，這不是勇敢就能戰勝的戰争了，來不及勇敢就可能倒在了無形的侵染之中。國家在隐忍，他也在隐忍。他不再覺得研究所是非常壓抑的存在，恰恰相反，經過這一劫，他有足夠的勇氣直面、正視。

慕歡提了提銀白色軍服的衣領，西炎共和國的軍服中，以少将級別的最為華麗。黑色為主，銀白色為輔，黑色警醒，那恰到好處的銀白色卻出奇的華麗，散布在帽檐、褲邊、袖邊、衣領。挺括的材料，令軍人的英氣展露無遺。

慕歡很享受穿軍服時被注視的目光——杭岩的目光又好奇又熾熱，如寶石一樣閃耀奪目。

“杭岩，那麽喜歡軍裝嗎？”

“很帥氣。”

慕歡被大大取悅了，慕歡轉身，單膝跪在床上：“是喜歡我還是喜歡軍裝。”

“都喜歡。”

“如果我和軍裝只能選一個呢？”

“脫了軍裝的慕歡。”

“杭岩，你好色啊。”慕歡哈哈大笑，傾身親了一下嘴唇，軟軟的甜甜的。

杭岩捉住慕歡的左手回吻：“我有很多辦法。”

“什麽？”

“解決你煩的事，有很多方法：用動物進行疫情傳播，不過沒有可控性；爆炸樹的方法就很好，可以控制殺傷範圍——高晗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道。”杭岩從來只管殺，不管埋。

“你這個戰争狂。”慕歡苦笑。

“為什麽老說我是戰争狂，我又不會開槍，我們就制造爆炸樹吧。”杭岩無辜地說。

慕歡沒有說話，撫摸他光滑的臉，心想，這樣一個看上去無害的人卻是比一支隊伍的殺傷力還強大的人形武器，用或者不用，都将鋒芒畢露。

蘑菇樹實驗，正式開啓。

原名是‘爆炸樹’，愣是被慕歡改成了‘蘑菇樹’，說是爆炸的危害聽上去太大，杭岩納悶：“傷害的大小跟名字有沒有關系，改成蘑菇它也不能吃啊。”

“蘑菇樹”計劃是這樣的：将一種病菌植入邊界最普遍的鷹爪樹中，通過鷹爪樹來傳播。爆發形式很獨特：當人的氣味接近鷹爪樹時，被感染的鷹爪樹會忽然爆炸。之前，M-G也有相關研究，但是，杭岩所研究的‘蘑菇樹’感染速度更快、效果更驚悚、威懾力更大、但實際卻更可控——因為蘑菇樹危害的大小，主要看病菌的危害。“病菌危害小一些，震懾力到了就行”，這是慕歡千叮咛萬囑咐過的。

杭岩和高晗就像兩把利劍，一旦合力威力無窮，蘑菇樹的實驗成功了。然而，慕歡卻不可能帶兵出戰的，他跟軍事部任職的師峥商量這個計劃。

師峥十分激動，向上邊申請出戰。

師峥沒有要求武器和人員支持，而強調629研究所這邊的配合。軍事部對邊界問題苦惱已久，難得有人願意啃硬骨頭，最高層同意師峥的行動，武器、人員、資金等很快配備到位。因邊界的國民都轉移了，土地又被污染了，顧忌已經很少了。

一切按計劃進行。

師峥首先給RW國發了一份警告函，RW國果然一貫的置若罔聞。

忽然之間，邊境連綿幾十裏的鷹爪樹在一夜之間爆炸了，白色的樹漿四射，發出巨大的裂炸聲，驚得人不知所措。而從鷹爪樹中散出的病毒悄然而迅疾，鷹爪樹周圍的人忽然出現了各種呼吸道疾病，嚴重的伴随着肌膚潰爛，一時間，RW國的邊境頓時陷入了惶恐。

師峥再度發出了警告函，正式派出特種部隊大舉反攻。

M-G研究所無所謂，領土不是它的，消耗的國力也不是它的。RW國不同了，本來就挑釁在先理虧，現在自食其果，有苦難言。而且，師峥根本就繞過了污染的邊境以迅猛之勢撲進了RW國內。RW國的總統大肆譴責西炎共和國的進犯，但也不敢提及生化戰争。

蘑菇樹是一個魔鬼，迅速侵入RW國的內陸，引起了軒然大波。早幾年，就有RW國在邊境研制生化武器的消息，如今鬧到這樣，國際人士紛紛譴責RW國。重重壓力之下，RW國的當權者不得不隔空喊話提出議和。師峥坐鎮邊界，勝券在握，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令RW國撤銷在邊界的一切實驗，M-G生物研究所的蹤跡從邊界徹底消失，否則，絕不讓步。

RW國的當權者沒有答應。

師峥立刻派出先鋒部隊直接殺進去，将邊界線往前推了十幾裏，複制了RW國以前的做法。RW國再度嘩然，RW國的在野黨紛紛群起攻擊，譴責當權者不顧民生，其軍隊掌權人也趁機攪局，試圖奪權，可以說RW國的政局一團糟，當權者搖搖欲墜。

這個時候，西炎共和國的外交部才出面了，措辭嚴厲地譴責RW國的做法。

兩個國家開始了正式的溝通。

強兵壓境，內亂四起，惶恐的流言亂竄，RW當權者只得答應了西炎國提出的要求，驅逐M-G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并退出了所侵占的領地。協議達成之後不到十天，被感染的鷹爪樹忽然枯萎了，病毒源死去，被感染的人漸漸也都自行恢複了健康。就像大夢一場，留在人們心中的陰影卻沒有消失，死神沒有來臨，但它停在家門口的威懾更為可怕。

不打不服、一次打到怕。

RW國震驚于西炎共和國的研究之先進，十分忌憚，再沒有輕舉妄動。後來的若幹年，RW國都很規矩。邊境的小摩擦或許有，但再沒有出現任何生化武器的跡象。無論M-G生物研究所怎麽從中游說，RW國都絕不越雷池一步。

西炎國，第一次勝得揚眉吐氣。

師峥回國，受到表彰，勳章加身，軍銜升級；629研究也因此得到了表彰，慕歡備受矚目，跟着升遷，自不需要多說。師峥回來後，軍事部舉行了盛宴，慶祝此次勝利，慕歡帶着杭岩回到這個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逍遙了幾天。

櫻花飄落的季節，水中一層嫣紅，可惜已近晚上，景色不如白天明晰。不過，時時有細白長腿花裙子的美女走過，手中的細鏈優雅地甩出銀線。研究所都是清一色的研究服，女性少到吓人，當然沒有這種都市嬌娃，杭岩盯着她們的裙子，目不轉睛：“真好看。”

慕歡捂住他的眼睛：“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把你的眼珠子收回來！”

“我又不是看你！”杭岩扒下他的手。

“走了！見鬼了我才會來這裏！”就因為不是看我才火大啊，慕歡一踩油門飛了出去，勁風吹得頭發稀裏嘩啦的亂飛。

這下什麽也看不到了，杭岩說：“你生氣了？”

“哼！”

“你比她們好看。”

“什麽啊，我跟她們比什麽，比輸了怄氣，比贏了又有什麽光彩。”慕歡的右腳頓時一軟，風柔和了。

“你也可以穿裙子。”杭岩期待地看着慕歡。

“大男人，穿什麽裙子啊！”

是啊，大男人穿什麽裙子啊？營業員看着眼前的兩個大男人，有點蒙圈。慕歡揚起頭，假裝看天花板，杭岩卻很認真地咨詢：“這條裙子，要配什麽好看？”

“櫥窗的那雙紅鞋，絕配。”營業員拂去奇怪的想法。

慕歡抽搐：“人家沒這麽大碼的。”

營業員堅決捍衛本店聲譽：“有。我們的碼數是最全的，所有的碼全都有……”

杭岩說：“來個最大碼。”

營業員喜上眉梢，循循善誘：“請問還需要什麽嗎？”

杭岩：“你的指甲很好看，嘴唇也好看。”

營業員臉色微微一紅，又羞澀又高興，下意識地撫了撫指甲：“隔壁買的，什麽顏色都有。”

杭岩：“謝謝。”

慕歡：“>_<”

車裏，杭岩舉着指甲油。

“這種東西是女人用的啊，要塗塗你自己的手指去！”慕歡使勁搖頭。

杭岩失望地哦了一聲，默默坐着，失落的樣子。慕歡趴在方向盤上，僵着僵着，忽然朝杭岩伸出了手，一聲不吭。杭岩高興了，捉住他的手指小心地塗上，全部是猩紅的顏色：“腳上也要。”

“差不多點啊！”慕歡很不滿，但拗不過，還是乖乖地擡起了腳。

杭岩歡歡喜喜将慕歡的二十個指頭全都塗上了大紅色，而後一笑，笑容澄澈，像小孩一樣沒有任何瑕疵，慕歡的郁悶就都消失了，竟然也長出莫名其妙的高興：“滿意了吧？還有什麽？”

“嘴唇也要！”

“塗指甲是塗指甲的，塗嘴是塗嘴的，別胡來啊！”

“我買了。”杭岩舉着口紅。

慕歡掃了一眼鏡子，哀嚎：“這怎麽見人啊？還好天黑了！”

盛裝的慕歡壓着裙邊下車，裙子很短，雙腿修長，杭岩好奇地摸了一下，慕歡啪的一聲打落了：杭岩，你好色。

雖然只是中跟，女鞋根本就不合腳，走一步都要死人了，更別說裙底下涼飕飕的感覺是多麽可怕。慕歡覺得人生凄慘一片，低着頭，卷卷的長發正好能擋住一點臉哪兒黑往哪兒走。可個子太過高挑，收到的注目禮一點兒不見少。好不容易挪到一個沒什麽人的公園，路燈多壞了，草木多，慕歡說什麽不肯走了，拽着杭岩在特茂盛的草木中間坐下來：“丢人啊丢人，要是被人知道我穿裙子高跟鞋，要被笑死了。”

杭岩瞄着那雙腿，發自肺腑地贊嘆：“腿很好看，女人的都太細了，要就像你一樣有點肌肉才好看。”

“好看什麽還有腿毛呢！”

“忘了買絲襪。”

“杭岩你個大變态，我才知道你竟然是一個大變态！”慕歡怒。

被慕歡說着變态，杭岩卻重複：“慕歡很好看。”

“哪裏好看了？”

“都好看。”

慕歡哭笑不得，撲通一聲将杭岩壓在草地上，撩起裙子：“就不會換個詞，男人要誇帥！嗯，穿裙子就這點好處，幹壞事方便。”草木被壓了下去，有行人匆匆走過，聽到簌簌的聲音都好奇，卻又尴尬着快步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