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周六周日兩天的假期,陳牧希都活在藥罐子裏。

那日卓天天晚上踩點進的寝室,而童童則是被學校的老師臨時叫走,拜托他去般一點私事,半夜才回來,還是那位老師特意給寝室老師打的電話才給開門。

陳牧希等了他一晚上,卻沒支撐倒最後就睡着了。

半夜童童回來一看,月光下床鋪的男孩露着白肚皮,被子全被裹在了左側的牆上,嘟嘟囔囔轉了個身,後腰都露出一大片,在黑夜裏顯得格外的白。

童童怔了怔,望着少年的瘦弱的身軀,腳步緩緩的往前邁過去,把被子拽了出來給他蓋好。

這才回身去洗漱一番,滿身的疲倦跌倒在床上,擡擡眼,往前一瞅,陳牧希那被子一半滾到了地上。

童童感覺有些好笑,從小到大睡覺都挺老實的一人,怎麽忽然睡得這麽不安穩?

不安穩?童童的笑容一收,嘆了口氣。

下了床,走到陳牧希的床邊,看了看。

然後把人往裏面推了推,把被子拽出來一些,竄進了裏面。

這被子床單什麽的,都是路季榮精心準備加大加長款的,兩人都可以用,就是為了陳牧希蓋得舒服。

童童貼着陳牧希躺過去,手搭在對方的手上,這片刻,陳牧希就安安穩穩不在鬧騰了,童童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卻過了幾個小時,童童被旁邊的幾聲咳嗽了吵醒,在黑夜中眯着眼睛看,陳牧希正伸出手捂着嘴,臉上的紅暈非常明顯,透過月光就可以看見,嗓子微微湧動,眉頭就跟着皺起。

童童立即清醒了,起身去摸陳牧希的額頭。

有點燙,但并不是十分嚴重。

陳牧希轉過去,明亮的眼睛望着對方,小聲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童童蹙了蹙眉,聽出陳牧希的嗓音明顯沙啞許多,看了看他,回答:“挺晚的,那時都關寝了。”

“哦,幹嘛去了?”陳牧希裝作随口問,耳朵卻支着。

童童躺不住,翻個身下床道:“我先去給你找點藥。”

陳牧希的嗓子其實已經火辣辣的疼,身體也發軟,卻立馬攥住了童童的手,锲而不舍的問道:“幹嘛去了?”

都這個時候還關心這種事,童童也不知道該說對方什麽,反握住那冰冰涼涼的手道:“去幫老師一點忙,之後再跟你說。”

“嗯……”陳牧希眨了眨眼睛,放了童童,然後眼皮一搭,蔫蔫的想睡覺。腦袋裏卻轉着不停,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平複了他燥熱的心,總覺得有些快意。

童童回來後,一手拿藥一手拿杯子,輕聲的對陳牧希道:“小希,先把藥吃了。”

陳牧希是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把藥吃掉的,之後重新躺下,雙唇黏着嘟囔着道:“你別回去睡了。”

童童輕聲一嗯,去把水和藥都拿到桌子上,回來又躺進了陳牧希的被子裏,一個移動大火爐,絕對是治感冒的良藥。

就算有童童在跟前照顧,陳牧希仍舊是病去如抽絲,好好地休息假期都給白白耽誤,在寝室裏懶洋洋的養着病,有肖曲和童童陪伴倒是不無聊。

不過陳牧希對自己感冒實在頗有微詞,嗓子嘶啞起來都變個音色,抱怨道:“童弗,我感冒和你脫不了關系!”

平常都是童童的叫法,今天叫出童弗兩個字,在童童的心裏就像被根軟刺紮了幾下,不疼,卻有些癢。和別人喊的好像不太一樣。

但是能讓陳牧希連名帶姓的叫,可想而知,這次的感冒着實讓他不好受,心裏都有點怨氣了。

童童笑了笑,捏着陳牧希的下巴喂給他一個山楂球,再将藥拿過來道:“該吃藥了。”

“你給我吃的是什麽?”陳牧希微微愣了一下。

“山楂球,甜嗎?”童童早上給他買早餐的時候順便帶的。

“……還行,有點酸。”陳牧希臉蛋微紅,好像是又有點發熱了,于是把被子裹的更緊,頭低下去,好像是在掩飾着點什麽。

給陳牧希喂完藥,童童就搬個椅子坐在一旁,拿起着一本書來看。

陳牧希玩着手機,左扭扭右蹭蹭,看到童童忽然擡起頭望着他,他才道:“不用買什麽山楂球,我又不是小孩,又不怕苦。”

“我知道。”童童溫柔的笑着,摸了摸陳牧希的額頭,道:“我和小希從小長大,又怎麽會不知道呢,就是怕你嘴饞買的,不過你不是說有點酸嗎?下次我會重新選一個牌子,會比較甜的。”

陳牧希的心微顫。

他看着童童,忽然想起眼鏡妹表白的那一天說過的話。

說他的世界裏,好像只有童童。

現在看來,童童的世界裏或許也有他,只是這個地位放在哪裏卻不知道。陳牧希心情複雜,扯了扯嘴,道:“我不是很喜歡吃甜食。”

童童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你說過,但是你仍然喜歡吃蛋糕點心,所以不是不喜歡,只是不太願意吃吧。”

陳牧希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似乎童童看出來了,也沒有再說話,更沒有詢問,只是低下頭去看書。

陳牧希緩緩閉上眼睛。

心裏的情感快抑制不住了,即将溢出來了,并且越來越強烈。

昨天的事情……本來無可厚非,卻被自己想的一團糟,那種幼稚的想法,過後回憶起來真是有些好笑,忐忑不安一夜,還害得自己感冒了。

可是,他們現在還太小。

童童的情感觀未見成熟,這個時候他說什麽,也許對方會答應下來,那以後呢?

十幾年的感情,往後二十幾的感情,會不會因此而被毀掉呢?

陳牧希內心很煎熬,很矛盾。

這個矛盾其實在他內心深處糾纏了很久,只是因為眼鏡妹的告白,他終于從心底了挖出,并且直視。

這是日久生情?

還是一見鐘情?

陳牧希回想起他與童童第一次見面時,周圍都是小孩子,唯獨童童是那個最讓他感興趣的,自從那以後,他們就成了最好的玩伴。

日後的生活,和童童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他們比兄弟親密,比朋友真誠。

不是家人,卻勝似家人。

他刻意忽視了兩個人年紀日漸增長,為什麽有時還會牽手,睡覺喜歡在一個床上,這些大部分或許是習慣,剩下的,又是什麽呢?

陳牧希忽然拉開被子,下了床。

童童的視線也迅速轉移他的身上,書被他放在了一邊,問道:“怎麽了小希?”

陳牧希踩着拖鞋,看向他,道:“去廁所,一起嗎?”

“好啊。”童童點了點頭。

這是習慣嗎?

習慣了我們待在一起?

陳牧希跑到卓天天那裏去,不知道拿了什麽揣進了兜裏,回頭叫道:“走吧走吧。”

就算是生着病,陳牧希走出着寝室也是擡着腦袋的,腰挺的板直,穿着睡衣到像是走秀服,走到了廁所踏進去的時候就把兜裏的東西摸了出來。

只聽‘啪嗒’的一聲,火光點亮,牆壁上黑影搖曳。

童童聽着不對,意識到了什麽,便把門拉開,黑眸凝視着裏面的人道:“陳牧希你幹嘛呢?”

但是真正看清的時候,發現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陳牧希愣了愣,舉了舉手裏的打火機,道:“卓天天的,昨天說壞了讓我修一修,我剛才試了一下,發現還是好使的。”

童童松了口氣,道:“還以為你學他們抽煙呢。”

“我寧可叼個棒棒糖也不抽那個啊。”陳牧希一臉鄙夷的看着小夥伴,道:“跟了我這麽久都不知道我什麽口味,太失敗了。”

童童瞧着陳牧希的表情,心裏像是着了一把火,熊熊燃燒着理智。

盡管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雖然讓他感覺到了緊張忐忑,可仍然毫不畏懼的去享受這種情感,竄進裏面,狹小的空間裏包裹着兩個人,他們貼的非常近。

童童伸手抱着陳牧希。

陳牧希拔開了童童的手和胳膊,捏了捏對方的臉,語重心長的道:“童童,你年紀不小了,不要總像孩子一樣尋找擁抱哦。”

童童的臉微微一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但他卻知道,陳牧希絕對是故意的!

童童目光往下移了移,看着打火機道:“給我看一看這個。”

陳牧希遞給了他,童童問道:“天天吸煙?”

“嗯,珠珠好像喜歡吧……”陳牧希說着,然後怔了怔。

一年多了,卓天天仍然喜歡着珠珠。

其實卓天天很久都沒有想珠珠了,這兩天他一直跑網吧去,一是想為新室友做點事,二是和人約好了打團隊。

肖曲之前寄郵東西雖然是來搪塞主任的,但卓天天卻格外有些在意,畢竟人家這是為了他騙人,所以打算在網點買點b市的特産寄給肖曲的媽媽。

打團隊……

是在網吧認識的年輕人,上次主任過來也是這人好心提醒的,兩個人這幾天總碰面,當然也認識起來,好約好一起玩游戲。

周六周日寝室管理不嚴,卓天天打算包宿通宵,那個年輕人就坐在他身邊,帶他在游戲裏打一個又一個副本,這是他頭一次升級這麽快。

第二天一早霧氣朦胧。

卓天天揉了揉眼睛走出了網吧,後面又跟着走出那個年輕人。

“天天,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就不過來了,後天見。”年輕人向他揮了揮手,拉開旁邊的一輛銀色跑車的車門,笑着竄了進去。

對這車凝視很久,直到它如迅風般離去,卓天天才反應了過來。

沒看錯的話……

那車至少值三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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