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在姜嬷嬷照三餐抹藥的精心護養之下,三四天後,謝郬腹部的傷基本看不出來了;七八天後,兩腿內側的傷也開始褪痂。

直到謝郬身體恢複了些,姜嬷嬷才勉強同意她出去走走。

謝郬在養傷期間,心裏頭最挂念的就是那匹小黑馬,不知道馴馬司有沒有好好的給它看病療傷。

所以謝郬獲批出門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馴馬司看它。

貴妃駕到,整個馴馬司都要嚴正以待。

葛沖作為馴馬司的一把手,就算身受重傷,也必須要親自出面迎接貴妃的。

謝郬急着看馬,沒跟他多廢話,直接讓他帶自己去馬廄。

物以稀為貴,兩匹汗血馬沒有跟中原的馬養在一處,有專門的馬廄,兩匹馬都有單間,待遇挺高。

葛沖帶着謝郬到養汗血馬的馬廄時,那個被它從背上摔下去的回纥馴馬師也在,那馴馬師鼻青臉腫,頭上纏着繃帶,胳膊吊在胸前,馬廄旁還架着一根拐杖,一只完好的手上拿着些飼料幹草。

謝郬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心中感嘆:都這樣了還來看馬,真是個愛馬士。

謝郬對愛馬的人都比較有好感,于是對他微微一笑,那個馴馬師不知道謝郬是誰,葛沖就在旁邊跟他比劃:

“這是我朝貴妃娘娘,還不跪下。”

愛馬士一臉懵看着葛沖,他來中原才一個多月,最多能聽明白‘吃了嗎’這種十分簡單的詞彙,平時出門會帶個舌人(翻譯)在身邊,但今天沒帶,所以根本不懂葛青在那比劃什麽。

“哎喲,跪下!跪!這是娘娘——”

葛沖本着‘只要我聲音大你就肯定能聽懂’的想法,對愛馬士說話幾乎用吼的,聽得謝郬耳膜和頭皮同時發麻。

然而愛馬士還是不太懂,但抓住了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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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不不,@#¥¥%#@#¥&。”

葛沖也聽不懂他的話,瀕臨崩潰:“娘什麽娘!娘娘!你個番邦人到底懂不懂!”

謝郬見兩人雞同鴨講,葛沖喊得青筋暴露,臉紅脖子粗,一副要缺氧厥過去的模樣,果斷做出了拯救自己耳朵的決定:

“行了行了。不用他跪了。”

葛沖如釋大負,悄悄擦了滿腦門的汗。

說完之後,謝郬便将注意力放到馬廄裏的馬身上。

這馬好像認出了謝郬,自從謝郬出現以後它在馬廄裏就顯得格外興奮,不聽的轉圈嘶鳴,謝郬一伸手它就主動把腦袋湊到她手邊。

謝郬将它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只見它脖子處的傷已經結痂,四蹄也挺利索,毛色油光發亮,精神十足。

“娘娘放心,馬醫天天來看它,說脖子上的傷再過幾天就能好。”葛沖見謝郬在檢視馬身,趕忙回禀道。

謝郬很滿意:“恢複的不錯。”

用手指輕柔的為它梳理馬鬃,它柔順的彎下頭,不時打個響鼻,把謝郬逗笑,這充滿靈性的柔順讓葛沖他們都感到十分驚奇。

愛馬士叽裏咕嚕說了幾句,葛沖也聽不懂,就随便打起了哈哈。

謝郬打開馬廄進去和小黑馬玩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他倆還在比手比腳的聊,看樣子盡管語言不通,但聊得還挺不錯的樣子。

“照顧好它,本宮過兩日再來看它。”謝郬說。

葛沖立刻上前應聲:“是,娘娘放心,保管喂得它膘肥體壯。”

愛馬士跟着上前:“@#¥%&*%……”

謝郬疑惑片刻,看向葛沖,葛沖也迷茫的理解了一會兒,對謝郬回道:

“他說他想送送娘娘吧。”

“是嗎?”剛還跟人家雞同鴨講,這就懂意思了?

謝郬雖然覺得疑惑但還是選擇相信葛沖的翻譯,沒說什麽,轉身就走,愛馬士趕忙跟上,還很自來熟的跟謝郬叽裏咕嚕說了一大堆。

謝郬也是沒想到這回纥馴馬師還是個話痨,熱情的一筆。

可她聽不懂呀,沒法跟他準确對話,又不想輸了面子,就學着葛沖的樣子,愛馬士每說一句,謝郬就打哈哈敷衍一句,然後不明所以的葛沖也跟着附和陪笑。

一時間,三人其樂融融,相談甚歡的樣子讓謝郬身後的宮人們都感到奇怪。

**

高瑨在尚書房與朝臣們議事,直到中午。

朝臣們離去之後,高瑨喚蘇別鶴進來整理先前議事時留下的沙盤。

萬公公進來通傳,說是樁子有事禀報。

所謂樁子,其實就是皇城司的人,皇帝要坐穩皇位,各個層面各個地方的眼線都必不可少,後宮自然也不例外。

高瑨喚人進來。

那樁子對高瑨說了今早謝貴妃去馴馬司之事,高瑨開始還不以為意,兀自立在窗邊修剪盆栽,直到聽到樁子說:

“娘娘跟那回纥馴馬師相談甚歡。奴才還聽見那馴馬師當面誇貴妃娘娘厲害有勇氣,說娘娘像他們草原上的格桑花,像天上的月亮,像閃爍的星星,還說恨自己與娘娘相見恨晚,若是再早一些,他一定追求娘娘這位美麗的姑娘……”

源源不斷的溢美之詞從樁子口中說出,高瑨一個手抖,剪掉了盆栽上長得最好的一枝綠葉,驚愕回頭,而正在整理沙盤的蘇別鶴也驚訝得拿掉了兩面小旗子,順便倒吸一口涼氣。

那馴馬師瘋了嗎?敢當面撩我朝貴妃娘娘!

高瑨想起那日謝氏對那馴馬師的評價,盯着人家的肌肉流口水。

咬着後槽牙問:“貴妃怎麽說?”

樁子回道:“貴妃娘娘笑靥如花,與之相談甚歡。那人還約娘娘騎馬來着,娘娘也點頭答應了。”

高瑨自己都聽得見自己後槽牙咬得嘎嘎作響,見蘇別鶴一臉震驚,高瑨沉聲怒斥:

“看什麽?”

吓得蘇別鶴果斷低頭,繼續忙碌的整理他面前的沙盤。

樁子禀報完事情就退下了,高瑨看着被他剪禿了的盆栽,火冒三丈,五味陳雜。

此時萬公公又進來通傳:“陛下,貴妃娘娘求見,說是親手熬了些補湯。”

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這就來了。

蘇別鶴暗暗吃瓜,高瑨咬牙切齒:

“她、還、敢、來!讓她進來!”

萬公公察覺到陛下神情和語氣都不對,也不敢多問,躬身退下。

不一會兒,謝郬便親自端着湯走了進來。

進來第一眼就看見狗皇帝在修剪盆栽,蘇別鶴在一旁安靜整理沙盤,這一幕莫名的溫馨和諧,不禁心中感嘆:

【啊,狗皇帝和蘇妃真是如膠似漆,琴瑟和鳴呢。】

【媽媽我磕到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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