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讓我(5,6)

酒店晾幹的床單透着光, 在屋頂輕輕晃動,秦伶忠只看得到她光滑的膝蓋翻轉。蘇實真頭也不回地走掉。他也并不慌張,撿起煙頭, 這才穿過一列列潔白的屏障,獨自一人走回室內。

說實在話,他不擔心她不回來。

秦伶忠和蘇實真在一起就像一種不可抗力。

比起這個, 眼前還有更為緊迫的任務。由秘書轉達,父親提出自己最近可以騰出幾個小時與他共進晚餐,希望他把蘇實真也帶過去。

訂婚取消的事, 秦伶忠沒特意通知,只是兀自把已經确定的流程撤銷掉。父親不關心他, 但不可能不知道。堅持要和他們見面, 其中用意無從揣測, 但秦伶忠不希望在長輩面前表現得狼狽。

他很快決定采用PLAN B。

蘇實真暫時回不來,那就換一個。

本來就是達成目的過程中的條件, 那麽只要合乎要求,誰都可以滿足。雖然說截至目前他最滿意她, 最理想的情況也是說服她回來。當務之急還是保證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被聯絡時,周語詩有些手足無措。

短短幾個月,她的人生已經經歷過過山車一樣的跌宕起伏。因為之前公司對她的改觀, 她乘勝追擊,又攀上了年紀足以做自己父親的靠山。晉升太快,短時間內有些膨脹, 結果得罪了劇組不少人,一個不慎又滑落深淵,如今正是空虛寂寞冷的時候。

他邀請她陪他去國外吃飯。

起初,望着自己收到的那筆轉賬, 周語詩也有點茫然。即便她已經習慣他們這類人的手筆,但區區一頓飯,退一萬步說,就算晚上還要加點額外活動,那也未免太多了。

果不其然,秦伶忠很快就給出了補充指令。

禮儀課、英語課,以及要特別看的幾本書。周語詩問:“你要我去陪什麽人嗎?”

“不需要,”他感覺很好笑,“假裝我的未婚妻,見一下我爸爸。他不會問什麽的。你看氣氛就行。”

之前面對上一位金主,周語詩有被調查過。秦伶忠幫她那一次也計入在結果內。雖然并未發生任何實質性關系,但當時接觸的老板還是提到了他:“他爸在國外幹得活很厲害。要不是不讨喜,肯定不會把兒子放到國內。家大業大說的就是那種人。”至于究竟是怎麽厲害,對方也只笑笑不說話。有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還有的事說了也沒好處,只會惹火上身、徒然得罪人。

心裏思忖着“假裝”兩個字,周語詩随口問道:“正牌的那位呢?”

他已經起身準備離開,恰好繞到她身後,居高臨下地說:“這就不關你的事了。”

秦伶忠回到家,假如沒有慶祝活動,房子總會顯得空空蕩蕩。他在公司附近買了房,打算搬過去住一段時間。不需要帶東西過去,直接買新的省事。家裏空無一人,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就陷入睡眠。

睡夢中有棒球接二連三朝他投來,他卻一個都接不住。

挫敗感風起雲湧,然而,比起這個,更多的還有其他情緒。只是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畫面已經轉變,這一次是回憶,主色調是灰蒙蒙的黃色、粉色和紫色。他已經忘了自己還是什麽時候去過蘇實真家。房屋狹小,擺設混亂,窗戶和玄關之間綁着一根細繩,形形色色的衣服就懸挂在上面晾幹,像一道分割空間的幕簾。秦伶忠迫不得已側身,才能從蘇實真洗過的連衣裙中間穿過。

夏天,他們剛淋過雨,暑熱很适合倦怠的人躲懶。兩個人莫名都沒什麽雜念,就像單純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不願意寫作業的暑假,并排躺在幹燥的涼席上。無人夢呓,汗漸漸冷了,打濕的衣服也單薄地貼着身體。風扇在搖頭,噴出的風宛如時進時退的潮。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秦伶忠獨自在家,身邊空無一人。過往沉甸甸的,差不多已經散開。被棒球砸中的疼痛殘留在身體裏揮之不去。

他擅自判定這是噩夢。

綜藝錄制如期而至。

節目組有建以飽和度高顏色為主題的宿舍,并不是用來居住,而是拿來拍攝的。選手都住在酒店。演播廳專程裝修過,但是為了避開原本外國版本的創意,所以弄得相對比較保守。節目固定的主持人是知名男子偶像團體999的成員。因為檔期排不開,所以沒請人氣TOP,但隊長MC技能滿點,也算合适。

排隊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摸她頭發。蘇實真吓了一跳,轉過身來,随即看見一張奶團子一樣白白淨淨的臉。葉妍和她同公司的成員一樣,都穿着白色的泡泡袖連衣裙,整個人輕盈又可愛。

“卧槽,吓死老娘了。”

這是葉妍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即便是蘇實真,也不免被這反差刺激得眼皮一跳。

說着,葉妍的手已經伸上來,就要觸碰到她的眼睑:“你眼皮割了多久了?”

不管對方是不是純粹性格大大咧咧,蘇實真還是條件反射閃避。她的臉從來沒動過刀子,至多也就是水光針之類。況且嫌太麻煩,除非公司安排加買單,她也很少去。突如其來動手動腳,确實有點可怕。

被拒絕的人好像也不高興。

眼看着葉妍的臉色就要垮,屈湘露急匆匆走過來,像一陣龍卷風,飛快把蘇實真一并卷走。

等回到房間,她才撇撇嘴講道理:“這裏就是雷區,一不小心就會‘轟’的一聲上天知道嗎?尤其是那種人,巴結她還好,萬一惹毛了,沒你好果子吃。”

“什麽叫‘那種人’?”蘇實真靠過去。

“他爸爸是唱片公司的股東,聽說男朋友就是那個主持。娛樂圈好恐怖,還好我不打算進。”屈湘露撫摸她的肩。

蘇實真倒是沒往心裏去。大部分人都是自己跟自己公司的玩。當然,圈子小,也不排除有跨公司認識的。外向的人會互相搭讪。

不和諧音也有。

第一天晚上,葉妍就把同公司的後輩訓哭了。

葉妍并不是心機深沉那類人,但也沒蠢到不分對象擺譜。她是教科書式的多面人,對出不了道的練習生一個樣,對能出道的一個樣,對電視臺、廣告商和公司的staff又是另一個樣。而且顯而易見在圈子裏如魚得水,混得很有一套,時不時曬出自己和前輩男友的聊天記錄,但不露頭像和昵稱,關鍵信息也屏蔽,即便有個萬一遭到背刺,也能用各種各樣的說辭糊弄過去。

大家都在房間裏竊竊私語,除卻她們公司的人,沒人上去湊這個熱鬧。蘇實真倒覺得被訓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剛受了點委屈,在酒店走廊上就哇哇大哭,擺明了要把事情鬧大。

只可惜,沒資本的只會被有資本的擺平。

很快,這件事就煙消雲散。能得罪誰、不能得罪誰一目了然。

沒有人再提。

“元氣少女”這邊,為了節目,公司特意買了一個編舞,然後找人給他們重新排了一遍。原本是比較偏向韓舞的,但之前showgirl的節目都偏宅舞,大家都是業餘,純粹來湊人數,也沒辦法勉強。

錄制期間代為保管手機。發手機那天,有人蹲在地上刷社交賬號,還有人在走廊、樓梯拐角或者空房間打電話。

長得漂亮、又很早就放棄學業的女孩子們哪能不談戀愛?

電話粥不是跟媽媽煲,就是和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蘇實真打開微信,挑了蘇丹青、房東和幾個大學同學回複,切換賬號後,她在粉絲群裏冒泡,沒忘記單獨回幾個支持比較頻繁的人。剛發完沒多久,之前簽售見過的砂糖酥就私聊她,倒也不說別的,就怯生生地打招呼。見她遲遲沒有主動發起話題的意思,才主動問節目辛不辛苦。

一來一回,這效率,放在她平時接觸的男性身上,估計連吃飯、喝酒乃至于開房的店都約好了。

含蓄的人容易吃虧,蘇實真已經在和蘇黎旭讨論電費的事,導致到最後也沒多和網名叫“砂糖酥”的網友多說幾句話。

還手機時,她才到房間門口就聽到吵鬧。

走進去,屈湘露正在向葉妍賠禮道歉,身後還有一個同公司的女孩,滿臉都是局促。

旁邊有人小聲議論,蘇實真聽了個一知半解。她們公司的小女孩比較外向,不知不覺就和葉妍的後輩成為朋友。這天發手機,她們正在坐在一起聊天,不知道是誰順口說了句“bitch is so bitch”。剛好葉妍路過,加之前幾天剛有過矛盾,當下一發不可收拾。

她們當然不承認自己抱怨的人之中有葉妍,葉妍卻不肯罷休,立刻把火力轉移到“在我面前說髒話合适嗎”。她在韓國公司練習過幾年,學到的不只是偶像該有的業務能力,還有嚴格的前後輩制度傳統。

鬧到屈湘露這裏,她最年長,又是元氣少女臨時選出來的隊長,只能出面。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連忙低頭道歉,沒想到葉妍根本不是息事寧人的主。

“你,”這話是說給自己公司後輩的,“還練習什麽啊?反正結果都定下來了的。整天跟這些垃圾公司的網紅背後叨逼叨有用嗎?”

剩下的話則說給屈湘露:“不就是一群福利姬嗎?你們多髒多亂你們自己清楚!整天就想着□□!惡心!”說完翻了一個白眼,揚長而去。臨走時經過蘇實真,還嗤之以鼻一下。

這才算是把佛送走。

屈湘露把人驅散了,自己也回到房間。蘇實真走上前,想說點關心的話,卻看到她不以為然的表情。這點話不算什麽,直播時被說再難聽的也得擠出笑臉。

“這行确實不怎麽高尚,但也沒必要說那種話吧?我就算了,你們都是挺好的小姑娘啊。”屈湘露嘆了一口氣,“對不起啦,不能讓她也受點教訓。”

讨生活這麽多年,再大膽潑辣的性格也變成僞裝。人生來的确不分高低,生活方式卻有貴賤。只要還想在圈子裏生存,惹不起就只能躲,躲不起的就認栽。

“沒關系。”良久,蘇實真想了想,纏着自己的發尾說,“我來吧。”

一開始輕輕“嗯”了一聲,等到蘇實真開始摘美瞳,屈湘露才猛然反應過來。“你剛才說什麽?蘇實真,你沒毛病吧?知不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她質問,“別亂來啊,還混不混了?”

蘇實真卸了一只美瞳,用不同顏色的眼睛看過去:“我只知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葉妍敷着面膜,躺到床上做拉伸。收到蘇實真的好友申請時,她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本來沒打算通過的,但料想對方也是來賠禮道歉的,看人低頭算不錯的解壓活動。

然而,剛成為好友,蘇實真徑自推送了一個名片過來。

她什麽都沒說。

葉妍回複了疑問號,下意識先點進去,雖然說并沒有什麽可見內容,可是,壁紙裏的球鞋與頭像的寵物貓并不眼生。至少,對于她這個女友來說是這樣。

葉妍的男朋友是偶像團體999的隊長。經過朋友介紹,她和他在飯局上認識,彼此看對眼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男方比她年長十五、六歲,雖然年紀大了點,但經驗豐富,哄小姑娘是一把好手。查崗查哨無條件容忍,手機也随便看。

都說女生是不能活着從男友手機走出來的。

一度葉妍非常為自己男朋友驕傲。

然而,蘇實真分享給她的這個微信小號卻像迎頭拍來的巨浪,一下将她撲倒在沙灘上。

葉妍也沒有傻到立刻相信,首先當然是對着蘇實真破口大罵,她好一會兒沒說話,過了一陣發來截圖,是他們的聊天記錄,其中有男友拍的減肥餐,其中露出橄榄色的上衣和戴着兩只戒指的手。

事實上,事情發展到這裏時,葉妍已經相信了。

但她還是打了視頻電話給男友。

接通過來,對面和往常一樣喊着“寶貝”,她卻只顧着看他的穿着打扮是不是對得上。

認清現實的一瞬間,葉妍只覺得腦內轟然倒塌,緊接着就是大吵大鬧、撕心裂肺的哭號——

另一邊,屈湘露對蘇實真要到聯系方式的手段贊嘆不已。蘇實真收到好幾條來自現役偶像的消息。好油膩。她幹嘔了一聲,不緊不慢退出小號,更換了平時的微信。回複起賀正群發來的消息:“對不起,才看到。”

“沒事,我也才下班。”他問,“那個節目是不是管練習生管得很嚴啊?”

“哈哈哈,反正等第二期錄完我就出來了。”蘇實真說。

第一期播出,營銷之類的,蘇實真也一知半解。該捧的鏡頭肯定多,有的是好話題,有的是壞的話題,總而言之,都肯定會引人關注。被罵竟然也是好事,反正黑到深處就是紅,長久的厭惡可以轉換為好感。聽說還有成員公司花錢請人去充當粉絲站,假粉絲刷得多了,真粉絲也會變多。真的很神奇。

她差不多沒有存在感。

全程都是在觀衆席,露出好像搞不明白狀況的表情。

粉絲說都笑她可愛。賀正群說她那樣也很美。蘇黎旭就不解風情多了,相當認真地納悶:“你是不是沒聽懂規則?”

不過,出鏡率低風險也低,反正沒人罵她。

與此同時,葉妍以病假為由幾天沒露臉。

她和男友遭遇了慘烈的分手。

在感情中,男性與女性哪一方更容易受傷?葉妍不知道,但至少她不會開小號專門用來背着戀人養魚,和別的異性互相發照片,甚至約出去睡覺。

她一直被蒙在鼓裏,像個傻瓜一樣相信另一半什麽也不是的承諾。

當然,葉妍也不可能對向她揭露這一切的蘇實真感到感激。畢竟在她看來,那個金頭發的□□只是在看她的笑話罷了。

氣沖沖地趕回家,推開上來打招呼的下屬,葉妍什麽也不顧,直接闖進了書房。爸爸在見客人,這并不能阻止她羞憤交加地沖進去。

葉妍哭嚷着喊道:“爸爸!你要幫我!你必須幫我!”

按照父親的态度來看,這也不是多麽正式的會面。他輕輕拍着她的背,就像往常溺愛她的時候那樣,笑着朝對面的年輕人說:“不好意思,這孩子被我寵壞了。”

眼淚與睫毛膏混雜在一起,害得她睜不開眼睛。

葉妍只聽得到聲音。

“怎麽會。”她聽到他說。

回過頭時,葉妍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她見過秦伶忠并不奇怪,但不認識也不奇怪。此時此刻,葉妍無暇理睬他,專心致志追究起自己耿耿于懷的事:“說好了只愛我一個,結果每天在我背後跟別人親親我我。爸爸,我丢不起這個人。不能封殺他嗎?我要他們團再也別想出專輯!”

“妍妍,”縱橫業內多年的父親面帶微笑,先一步安撫她道,“你先冷靜下來,要不要喝點牛奶?別這麽激動,慢慢跟爸爸說。”

葉妍艱難地舒了一口氣。

她更換坐姿,傭人送了熱飲上來,啜飲了幾口,才抽抽嗒嗒又擡起頭:“反正,爸爸你要幫我。”

“妍妍,你讨厭他,那還有別的做法啊。不讓他們團出專輯,他們公司賺不到錢,那要怎麽養其他人?他們其他團怎麽辦?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漂亮孩子怎麽辦?”

天涯何處無芳草,葉妍似乎被說服了,只是還是哭哭啼啼,摟着爸爸的手臂咬嘴唇。突如其來,“漂亮”這個詞讓她想起了什麽。

“好。他有公司撐腰,又有粉絲的,是要顧全大局。但是,什麽都不是的網紅總無所謂吧?”葉妍起身,像搜尋野兔的獵犬般掏出手機,“好像是什麽mamako……就是那個叫蘇實真的。”

“妍妍。”這一次呼喚她的,卻是陌生的聲音。原本默不作聲的人忽然開口,秦伶忠笑起來,“實真不怎麽懂事,你別跟她計較。”

他這樣表面自己和蘇實真認識,用意再明顯不過。

明明是求情的話,但又在一開始叫她小名,好像附帶着長輩慣有的壓迫感。

葉總也樂呵呵地搭腔:“原來是伶忠你的朋友。怎麽都沒聽說呢,要不要關照一下——”

“那倒不用。”他沒有破綻地推辭。

秦伶忠用過晚餐才回去。

走之前在走廊看到一幅拍賣行淘來的大師真跡,他停留了很久。葉妍腹诽說有什麽好看的,趁着四下無人,忍不住走過去,架起手臂問:“你認識那個女的?”

稍稍挑眉的神态顯示出他在思考她說的是誰,但很快,□□停轉,秦伶忠回答:“怎麽了嗎?”

“你睡過她?”

盡管知道大小姐的話裏有惡意,他也只是輕笑:“人總要談幾次戀愛吧。不然一點小事就哭天喊地的,那怎麽行?”

葉妍聽懂他在諷刺自己,怒火中燒,恨不得像河豚似的鼓起來。她咄咄逼人道:“你不是也很有錢嗎?我們這種人,幹嘛非找窮人?”她從小在私立學校長大,周遭沒有家境平平的庶民,堅信自己和大部分人不一樣。

“不都是靠出身,況且,”秦伶忠已經對交談失去興趣,卻還是任由笑容擴散,不疾不徐地反問,“‘這種人’?你不會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吧?你不認識更有錢的人嗎?”

有錢的年輕人,不說全部,但通常都有提供精英教育、龐大實驗基金的家世。對他們來說,失敗算不了什麽,一次不行,就再試一次。反正總能再來,大不了回家繼續混日子。這樣的人,成功的壓力比條件不同的孩子輕得多,路也好走得多。

葉妍家固然是有錢的,但就拿工作上還有不少合作的南舒雨家來對比,那也差了十萬八千裏。他因她的評價體系感到滑稽,轉過身就要走。葉妍越發惱羞成怒,用力叫住他,拼命從腦海裏搜刮最惡毒的話:“我想起來了,你是私生子吧?那難怪,沒教養嘛!”

他不痛不癢,照常向前走。

葉妍怎能善罷甘休,加快腳步繞到他跟前,咬牙切齒地為咒罵添油加醋:“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前女友和我男朋友睡了知道嗎?說白了也是個想當骨肉皮的賤貨!”

被戴綠帽子理應當是男人最大的恥辱。

葉妍沾沾自喜,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親眼目睹他掏出打火機。走廊的陰影裏,《奧林匹亞》的摹本切割明暗,秦伶忠平靜地抽煙。葉妍沒來由的毛骨悚然,她霍然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眼前的男人根本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衡量。

“咳,”他說,“你對你男朋友挺自信的。”

秦伶忠半夜才到家。

新住處是套間,裝修時被問有什麽想法,他只覺得頭腦空空,随便描述了一番,等到成品出來,就連自己都意外。

這間房屋似曾相識。

睡覺的地方離吃飯的位置近得不能再近,加之沒來得及請人收拾,一片混亂中,他倒在床上,開始做夢。

日複一日,又是被棒球砸得遍體鱗傷的夢。

頂着黑眼圈去截拳道教室,遲鈍到被踢中心窩,去過公司,再開車到機場。他沒和周語詩一起出發,臨走之前,又發了條消息給蘇實真。果不其然,還是被删除的狀态,什麽消息都傳不過去。

秦伶忠下載了微博。用戶名用了默認的亂碼,他快速跳過導航,關注了蘇實真的微博,然後翻了翻她的關注。點進幾個賬號看了一下,找到一個比較合适的,因為沒法估計價位,所以特意聯絡了一下。

下飛機時,那個經常發布水母的科普號所有權已經到秦伶忠手中。

他用賬號和密碼登陸,做的第一件事是回粉蘇實真。再點開她主頁,把寥寥幾條好友圈內容也讀完。

周語詩已經在英國待了幾天,去購過物,也吃了魚薯。雖然拿到了說是可以刷的卡,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是瞻前顧後好久。直到最後才被認識的秦伶忠前任之一提醒:“以前我刷了他一輛車,他都一個字沒問。你就是想太多。”

他們在酒店見面。周語詩詢問秦伶忠行李,他反倒露出做夢的表情。“吃完飯就回去。”他說。

餐廳裏沒有其他客人。

他們等待着。

周語詩焦灼不安了許久,按捺不住詢問:“不會是有什麽突發情況吧?”

這個詞彙有些陌生,秦伶忠搖搖頭。

“以前就這樣。”他說得漫不經心。

卻讓她平添好奇:“讓你媽媽等嗎?”私生子的事不算秘密,之前提起,也沒見過他不高興。

秦伶忠不置可否。

小時候,他的爸爸是布魯斯·韋恩,白天黑夜不間斷,為了維持哥譚市的和平而奔波勞碌,所以即便答應了要來,也有可能突然間變卦。蝙蝠俠過着雙面生活,父親也是這樣。他有自己的家庭。

爸爸付給他們多到令人咂舌的錢,媽媽收下,然後成為他忠實的囚徒。他們盡全力忘記一切,沉迷于愚不可及的快樂。

晚上十一點左右,秦伶忠才得到消息。父親不會過來了。

他沒有任何惱怒、悲傷或失落,起身接過外套,交待完收尾工作離開。餐廳裏坐着不打算娶的女人,胃袋空空如也,坐上車時,秦伶忠面無表情。雙手冰冷,逐漸掩蓋住臉,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多更一章,明天就請一天假啦。最近比較忙,評論看得少,請各位別介

(渣浪id是央啊

感謝在2020-11-10 00:00:00~2020-11-11 2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個月亮-soso 2個;石榴、  歸歧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5瓶;山南、muzheng 2瓶;一之濑、月色三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