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作弊

“長安會覺得我陰險狡詐嗎?”

燕暮寒對這件事很在意,重複的确認祝珩的看法。

“如果我說會,你會怎麽做?”祝珩好奇問道。

“那我就讓廚房把那吃的拿來,我自己吃。”燕暮寒故意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語氣卑微,“如果長安不原諒我,就讓我自生自滅,如果長安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就親身來幫我。”

這算盤打的好,以退為進,拿性命安危來逼他心軟,還賺了一夜的颠鸾倒鳳。

祝珩暗嘆一聲,之前教狼崽子怎麽拿捏自己,這家夥不僅學會了,還精益求精。

可見燕暮寒并非粗枝大葉,只是懶得去計較,他若是一筆筆賬來算,傳聞中的瘋子恐怕還要加兩個形容詞:城府極深,心思缜密。

“所以長安願意以身飼我嗎?”

“不願意。”祝珩看着他眼睫輕顫,很難過一般,話鋒突轉,“因為我不覺得你陰險狡詐。”

雖然算計一個小傻子實在不光彩,用的手段也不光明磊落。

但祝珩不在意:“我說過,我對你的心意不會改變,我信你。”

所以別瞞着我了,煩心事可以告訴我。

祝珩一臉期待,可惜燕暮寒看不出他的意思,被情話弄得紅了耳根,眼神脈脈:“長安對我真好。”

冷不防插進來一道聲音:“将軍,我們三個還在呢。”

啓閑光将天堯往前一推,躲在後面撇了撇嘴:“你和軍師悄默默說小話就算了,要是親親抱抱,我們這些沒娶婆娘的孤狼可受不了啊。”

“……你算哪門子的狼,還拿我當擋箭牌,你是狗才對。”天堯的臉都氣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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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也受不太了,這倆人太黏糊了,旁若無人就咬耳朵。

被這樣調侃還是有些害臊,祝珩偏了偏頭,臉上燒熱。

燕暮寒不在意,他只有對着祝珩的時候才會害羞,如果不是祝珩不答應,他早就當着全軍将士的面宣示主權了。

不過這些時日以來,明裏暗裏也做了不少宣示主權的事。

祝珩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意縱容。

思及此,燕暮寒的心情更好了,翹起唇角:“不用羨慕,明年還有更讓你們羨慕的事。”

明年他就加冠了,要與祝珩成親!

燕暮寒對此迫不及待。

金折穆來的很快,臉色難看,祝珩挑了挑眉:“你在信裏怎麽說的?”

燕暮寒随意地撇了撇嘴,不作聲。

祝珩心下了然,八成不是什麽好話,不然燕暮寒不會不告訴他。

“淮州城一別,許久未見燕将軍和……祝小娘子,小娘子出落得越發水靈了。”金折穆皮笑肉不笑。

他故意惡心燕暮寒,對祝珩的稱呼狎昵又輕佻。

祝珩收回了想要提醒的話,漠然道:“金公子葷素不忌,連心性單純的稚子都能下手,白白披了一副人皮。”

燕暮寒本來還怒火中燒,聞言心裏松快了些,護在祝珩身旁。

“稚子?”不知想到什麽,金折穆的表情變了變,像是想笑又憋住,一張風流俊帥的臉硬生生扭曲了。

啓閑光等人想留下來看戲,被燕暮寒趕走了,怕他們影響接下來的計劃。

如今大堂裏只有他們三個人。

金折穆搖着扇子,笑意詭谲:“拿東昭做威脅,請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聊心性單純的……稚子嗎?”

眼前這兩個人自诩能耐出衆,還不是看不出心機兔子的僞裝,将那黑心鬼當成了柔弱可憐的小白花。

瞧着眼前這架勢,還想為黑心兔子出頭,殊不知是被佑安玩弄于股掌之中。

啧,兩個傻子。

金折穆一臉嘲諷意味,如若不是想看到這出戲唱下去,他還真想挑明一切,看看祝珩和燕暮寒錯愕的表情。

“你挾佑安為奴,可曾想過這裏不是能容你撒野的東昭?”燕暮寒眼皮一垂,沉聲道,“在我們北域,強迫幼童做脔寵是要坐牢的,金公子還想嘗嘗牢獄之災的滋味嗎?”

“脔寵?!”

金折穆愣住,驚詫出聲。

兩人看他的目光中略帶鄙夷,金折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祝珩和燕暮寒似乎以為他和那黑心的傻子有肌膚之親。

夭壽了,他只是覺得細皮嫩肉的小公子咬起來口感不錯,當成寵物逗一逗罷了。

那傻子牙尖嘴利,看着像只人畜無害的兔子,實際上卻是一條帶着劇毒的蛇,一不留神就會被他咬死。

別說他不喜歡男子,單單是這種性格,到了床上肯定不乖不軟,折騰人得緊。

“他說我将他當作脔寵?”金折穆又氣又好笑,氣的是佑安胡編亂造,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好笑的是他竟然騙過了祝珩和燕暮寒。

燕暮寒一回來,黑心兔子就不乖了,蠢蠢欲動想脫離他的掌控。

金折穆覺得有趣,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佑安了,乖巧的寵物無法引起獵人的注意,他對佑安的興趣終止于小傻子乖乖服從他的時候,而今兔子又呲着牙想咬人,他又生出了些許逗弄的興致。

祝珩若有所思地問道:“難道不是嗎?”

其實他也覺得不是,金折穆是風月老手,色迷心竅的可能性太低,如果不是佑安,換一個心智正常的人來,恐怕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對方想攀附上金折穆。

“是,山珍海味吃慣了,換一碟清粥小菜嘗嘗。”金折穆折扇輕搖,笑意邪肆,“祝小郎君和燕将軍今日會請我過來,卻不是直接送官,想必也想私下解決此事,正好,讓我和我的小脔寵單獨聊一聊,如何?”

計劃順利得出乎意料,燕暮寒正愁怎麽把金折穆引入套,這人就自個兒撞進來了。

“我是看在長安的面子上,在淮州城裏,你也算幫過他,如此就兩清了。”燕暮寒裝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好似是逼不得已才幫忙。

金折穆突然笑了:“若是那小傻子知道你為了祝珩賣了他,不知會作出什麽有趣的表情。”

會不會自此與燕暮寒決裂,開始報複祝珩和燕暮寒呢?

他覺得很有可能,畢竟他的小脔寵是一個睚眦必報的蛇蠍性子,報複心極重,且手段很不入流。

他的小脔寵。

金折穆咂摸着這幾個字,有些想笑,有意思。

佑安在房間裏,将金折穆送過去後,燕暮寒就讓人悄悄鎖上了門,帶着祝珩在隔壁房間裏下棋。

祝珩喜歡下棋,平時總是一個人下,最近怕燕暮寒惦記着軍權的事,常常帶着他一起下棋,手把手地教,再搭一點彩頭,幫燕暮寒轉移注意力。

“金折穆的反應有些奇怪。”燕暮寒拿着棋子,遲遲未落。

“你也看出來了?”祝珩輕哂了聲,“計劃太順利了,他對佑安的态度不像是對待脔寵,也完全不怕這件事被戳出去。”

燕暮寒将熱水遞到他手邊:“難道是佑安在說謊?”

可是為什麽呢,且不說一個傻子會不會懂床榻之事,他和金折穆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做這種事情幹什麽?

趁着祝珩喝水的時候,燕暮寒快速從棋盤上撿了兩枚白子,換成自己的黑子。

“唔,我下在這裏。”

放下杯子,祝珩掃了眼棋盤,唇角微勾:“佑安是不是在說謊,我不知道,但我發現了某人在說謊。”

他的記憶力超群,能閉着眼睛複盤棋局,燕暮寒的小動作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不過這不是小狼崽第一次作弊了,祝珩想到今日賭棋的彩頭,了然地笑了笑:“想看我穿嫁衣?”

彩頭是誰輸了就穿嫁衣。

自從遠征結束,燕暮寒就找人裁制喜服,兩人都是男子,做的兩件都是男子的喜服,嫁衣是額外加的,為了某些不可言說的床帏樂趣。

燕暮寒裝糊塗:“唔,想看。”

以前作弊,祝珩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來沒有點出來過,因而燕暮寒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早就暴露了。

女裝都穿過了,穿穿嫁衣也無妨,反正是給燕暮寒一個人看,祝珩本來是想半推半就輸一局棋,就當哄哄小狼崽,萬萬沒想到這人心思如此之重,算計到他的頭上來了。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了。

祝珩坐正了些,開始認真地推演棋局,于是本來還有些勝算的局勢頓時開始轉變,燕暮寒瞪圓了眼睛,每落下一個子,就會看着自己的棋加速陷入死局。

房間裏點了香,以往都能下到香燃盡的,今日剛燃下去一小截,棋盤上就分出了輸贏。

燕暮寒傻眼了,拿着棋子不知所措。

“總是讓着你,還真以為我下不過你?”祝珩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輕笑,“藏起來的兩個子,就當是為夫讓你的。”

他打量着燕暮寒,在腦海中幻想這人換上嫁衣的模樣。

少年的身量已經長成了,修長挺拔,若是薄紗覆面,紅裙遮身,不說美豔,也定有一番別樣的風情。

祝珩很期待:“明霁打算什麽時候穿嫁衣給我看?”

他起的表字,經由他念出來,缱绻的語氣撩人心弦,燕暮寒的心髒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剛想回答,隔壁房間裏突然傳出一道破了音的尖叫聲。

兩人收斂了表情,站起身。

祝珩有些擔憂:“若是佑安被欺負得很慘,你會不會愧疚?”

“不會。”燕暮寒斬釘截鐵道,“我與佑安之間并不像你想象的一樣親近,我因他受過很多罰,挨過很多鞭子,我……總而言之,就算他今日因我而死,我也不算虧欠他。”

祝珩敏銳地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皺眉:“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

燕暮寒眼神暗了暗:“都是些舊事了,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剛到房間門口,還沒等讓人開門,管家正好帶着長公主過來了。

兩封信是分開送的,燕暮寒刻意打了個時間差,讓長公主到的時間正好在金折穆之後,能看到這出好戲。

一年未見,長公主看上去滄桑了不少,見到燕暮寒時怔愣了一瞬,想說點什麽,突然看到一旁的祝珩,神色又變得淩厲,掐緊了手心:“佑安在哪裏?”

她并不是一個慈母,即使是在詢問佑安的情況,語氣裏也聽不出幾分真心。

燕暮寒輕嗤一聲,朝房門努努嘴:“他吃完了犯困,在房間裏睡覺。”

話音剛落,房間裏就傳出了聲音,這裏并不隔音,暧昧的喘息聲夾雜着零星的咒罵和呼痛聲,長公主是浸淫歡場多年的人,自然聽得出裏面發生了什麽事,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燕暮寒,你做了什麽?!”她驚怒不已,連忙命人去開門。

燕暮寒冷笑:“殿下可別冤枉人,小公子帶着朋友過來,想與朋友一起玩耍,你也知道小公子的個性,我怎麽敢阻攔。”

房門打開,裏面發生的一切映入眼簾。

衆人都愣住了,就連祝珩和燕暮寒也不例外,錯愕地看着交疊在一起的兩個人。

和計劃的場景相同,但位置似乎出了一點點意外。

“阿娘怎麽來了?”少年仰起頭,一雙眼睛銳利清明,并無半分傻氣,“污了阿娘的眼睛,是孩兒的不是。”

他笑得很乖,頰邊的梨渦裏濺上了血液,又顯得邪肆。

祝珩看着眼前的一幕,大驚之後就是大悟,心神微動,困惑他很久的問題一點點解開了,原來如此。

一切都說得通了。

咒罵聲不停,佑安眼底閃過一絲陰鹜,他伸手捂住身下人的嘴,擡起頭盈盈一笑,很乖很軟:“孩兒眼下有點事要忙,等下再與阿娘交代,阿罕哥哥,請幫我關一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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