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藥膳
寝殿內的魏皇後喝完藥後便阖目休息着了, 候在殿外的衆人不再驚擾。
退出鳳儀宮,僅簡短的閑談幾句後,太子和太子妃先回東宮。
宮廊間, 沐錦書緊跟在謝明鄞身旁,前兩日被罰跪幾個時辰,他是受了風寒,面色較為蒼白。
沐錦書被禁足宮中,也不知他風寒得怎樣了, 她微斂心神, 側眸看皇兄幾眼。
自想當年二皇兄高燒,她亦是在身旁陪伴的, 這次又是皇兄被罰跪。
謝明鄞掩唇清了下嗓子,因風寒咳嗽, 喉間有些疼的,嗓音也比平日低啞許多:“方才母後将你留下都說了什麽?”
沐錦書聽着他的話語, 雖然嗓音低啞, 卻有種莫名的悅耳, 她思忖須臾,回:“母後拉着我說誰若讓我嫁于南境, 便和那人拼了。”
謝明鄞聽言步伐微頓,唇角淡淡揚起弧度, 想來那時父皇是在殿內的。
沐錦書随着他的步伐停頓,秀眉輕蹙,輕聲道:“母後還說偌大的後宮,她待夠了。”
她自然不想皇後娘娘因為她和皇帝陛下起争執, 這讓她無所适從和內疚。
謝明鄞看着沐錦書略微低落的眉目, 寬慰道:“母後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旁敲側擊給父皇聽,你莫當真此話。”
他的确在那日被訓斥時,含沙射影地告了父皇一狀,只是沒想到母後會因和父皇争議而病卧。
母後因為他們而如此,謝明鄞是疚心不下的,在聽聞這個消息,他便也顧不上風寒和宮禁急匆匆趕來。
謝明鄞道:“此番母後病下,你在身旁多多照顧些。”
沐錦書颌首,低斂眼眸:“我知道。”
謝明鄞停頓片刻,拉起她的手腕,疾步越過宮廊,一路走去并無幾個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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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紅牆碧瓦上覆着薄薄雪色,暖陽落在雪上泛着金色光芒。
在一處蓮池假山後,謝明鄞将沐錦書攬入懷中,紫貂大氅下的體溫溫熱,他手掌扣在她脖頸處,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肌膚柔滑。
“有母後的相助,書兒予我便八.九不離十了。”
他的手掌熱熱的,暖得沐錦書面頰泛紅,二哥從來都不吝啬說情話,每每都見她不好意思起來。
“嗯。”沐錦書枕着謝明鄞的肩膀點首,雖然有點緊張,但雙手還是環上他的窄腰。
謝明鄞淡淡勾唇,她的身子柔軟得令人心酥,少時在面對她的依偎,他總是不敢多摟她。
不解的是妹妹為何能如此香軟,少年懵懂青澀,總會暗自手抖,回去便胡思亂想。
那時書兒粘着他,如今倒是他想粘着她不放了,此類心思,他一個大男人如何好表達出來。
謝明鄞攬着她的腰,覆身将人壓在假山處,點點積雪落在她肩膀上。
因此,沐錦書在他懷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心頭緊張,只好嬌嗔道:“皇兄!”
謝明鄞淺聞體香,微微停頓,随之才放開她的身子,拉開半尺的距離。
沐錦書紅撲撲着臉,嬌氣地瞪他一眼,拂了拂被蹭亂的衣裳。
謝明鄞攏了攏大氅,蜷拳掩在唇邊輕咳,英眉輕蹙。
沐錦書覺得他方才覆在她脖頸上的手掌又燙又熱,她踮起腳尖,擡手覆在他額頭上,體溫燙燙的。
那日冒寒罰跪,再健壯的身體也扛不住啊。
沐錦書緊張道:“皇兄快些回府養着吧,不然病得更厲害了。”
此番下來皇兄病了,母後也病了。
謝明鄞低斂着墨眸,啞聲應聲好,像是裝可憐似地湊近蹭蹭她的唇角,“書兒不在身旁照顧,為兄有些孤單。”
他氣息是燙的,擾得沐錦書心怦怦亂撞,瞧着又退回原位的他,她眼眸羞嗔。
哪裏會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沐錦書道:“你...你快些回去了。”
謝明鄞勾着唇笑,書兒臉皮薄,只好便不再調戲,拉着她從假山處出來。
待到了人多之處,二人才分開,一如普通義兄妹一般保持着該有的距離。
***
之後的幾日,皇後娘娘都在卧病休養,後宮裏的暫時交托于李尚禮掌管着。
沐錦書去到鳳儀宮,在皇後身旁伺候着,期間皇帝來探望,二人總是不歡而散。
準确來說是皇帝陛下不歡而散,結果陛下一動怒,便朝陽殿搬到鳳儀宮住着了。
因此沐錦書便沒法好好在皇後娘娘身旁伺候,雖然看着挺和氣,但總覺得這二人不對路似的。
才一兩日後,沐錦書便用鳳儀宮搬回瓊思齋了,好在的是皇後娘娘身子有所好轉,除了體虛郁結以外,并無什麽大礙。
期間太子妃也常來皇後娘娘身旁伺候,但也是見皇帝來後退下。
而二皇兄在府中養病,聽聞他病間亦金吾衛的公務,好在身體康健,恢複得較快,再來鳳儀宮探望時,風寒康愈不少。
太子妃贊道:“到底是習武之人,扛揍耐罰,這才幾天又活蹦亂跳的了。”
雖然太子妃說得一點沒錯,但活蹦亂跳這個詞用到二皇兄身上,沐錦書就忍不住輕笑。
想着下個月陛下壽辰的事,沐錦書開始着手準備獻畫的事,皇後雖說算了,但那情形的話還是不能當真的。
從鳳儀宮回來時,與太子妃同行,見她面色不太好,沐錦書忍不住關心了幾句。
太子妃只道恐是這兩日樂于廚技,為皇後做些藥膳累到了。
太子妃做糕點的手藝是不錯的,沐錦書沒想到她還會煮制藥膳,便對此起了份興致。
于是便在東宮與太子妃走近了些,好像在這後宮裏,能與沐錦書較為熟絡的便是太子妃了。
她不像沐錦書,常常被喚去鳳儀宮陪伴皇後解悶,更多時候還有些回避請安的日子。
話不直說,沐錦書也知道太子妃是怕被皇後娘娘催子嗣,但這哪能是催就能來的。
前些日子,還用了不少滋補的膳食,還不是徒勞無益。
沐錦書也很好奇,成婚亦有兩年,太子哥哥同太子妃情意相合,為何卻一子不出。
太子妃将藥料放入蒸煮的瓷盅裏,神色顯得有些淡漠,似有靜思,輕聲回道:“大概...是你大哥不行。”
沐錦書險些被她的話哽住嗓眼,怔住思索,太子哥哥看起來體格精壯,也是時常去校場同二哥較量的,着實不像是...不行。
太子妃将瓷盅蓋好,漫不經心道:“待這藥膳煮上半個時辰便好了。”
興許是自己對這藥料的味道有些敏感,不禁有些反胃欲嘔,便拂了拂胸口平複。
待擡起眼眸,只見沐錦書蹙着眉沉思,意識到昭寧公主對這話相信不少。
太子妃心中來了幾許玩味,佯裝寬慰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誰都會有一處不足,我只想母後可莫再催我了。”
沐錦書着實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只覺得不可思議,久久未能緩過來。
那麽說來,便有些憐惜太子妃這般久來被母後催促生子了。
太子妃不禁掩唇偷笑,然後湊近少許,悄悄同她道:“這事兒你可莫說出去。”
沐錦書神色狐疑,欲言又止道:“這...這可要傳太醫給太子哥哥瞧瞧。”
聽此,太子妃這回是笑出聲了,可還沒等她多笑幾聲,胸口又是一陣反嘔。
随之她不禁蹙緊眉頭,按住不适的胸口,心中只道這次的藥料實在是味沖。
沐錦書面色一頓,也看着太子妃,自然是有見到她的症狀,神色有幾許探問。
太子妃輕捂鼻尖,面露抵觸:“不是很喜歡這藥膳的味。”
沐錦書亦未多想,二人結束了這個話題,她轉而命侍女在此看着藥膳,随之便同太子妃離了膳房。
二人在宮殿裏嘗嘗糕點,閑坐許久,直到侍女将煮好的藥膳端上來。
太子妃吩咐侍女将其裝起來,随後淡淡道:“這便給皇後娘娘送去。”
“我送過去吧。”
沐錦書言罷,側首看了眼坐得較遠的太子妃,她神色松懶,狀态不佳。
停頓些許,沐錦書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于是關心道:“太子妃讓太醫來瞧瞧身子吧,勿要操勞了。”
聽言太子妃輕輕蹙眉,眼眸似乎掠過一抹謹色,輕斂心緒:“會的。”
正此時太子從外走入殿來,一攏淡金華袍矜貴修長,應是剛從政事堂而歸。
寝殿內的二人皆有噤聲,兩雙眼眸定定地看着他,氣氛裏莫名有幾分凝固。
太子妃輕輕別開面容,幾許心虛掠過心頭。
太子依舊面容冷隽,見着二人皆在,身形略作停頓,淡言寡語的他是還沒想到,自己被貼了個不行的詞。
只是在想昭寧性子慢熱,鮮少會主動來東宮,近來母親病來,同太子妃是親近不少。
沐錦書張望着這二人,随之揚唇,提起桌上的藥膳食盒,然後向他福身:“昭寧便不再打擾了,這要給母後端藥膳過去。”
太子随意一瞥她手裏的食盒,将手覆于身後,颌首淡聲,并未作挽留。
沐錦書則姍姍退下,轉眼便離開寝宮。
待太子回首過來時,殿內坐着的太子妃已起身往裏間走去,身姿婀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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