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專輯 對視十五秒

第二天裏店員送來衣服, 衣帽間裏常年一片深色，現在多了一抹白色為主的淺色系，像是海裏卷起的瑩白浪花。

顧雲卿照例過來上課，上過後晚上有一套數學試卷。

“怎麽在這裏也有考試, 學校裏整天也是, 還讓不讓人活了。”顧雲卿将筆放唇上, 一臉的抗拒。

老師也笑，“考試考試，越考越自由。”

考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她這邊前腳逃，後腳顧西城就能知道。

等老師休息去後院喝茶, 顧雲卿拉開椅子, 面對着林知意道：“林知意你厲害啊，我楚楚姐算是正式出局了, 你可以一個人霸占我哥了。”

“你怎麽知道的？”林知意瞥她一眼。

“楚楚姐讓我帶話，說那天對不起你們，沒想到會鬧的這麽難堪。”顧雲卿在整張桌子不多的位置上撐着手肘, 拖着臉搖頭，“這樣下去, 顧太太的位置你真的要坐下去了。”

“小屁孩一個每天想那麽多幹什麽, 有空多想想你高考。”林知意哼笑, 這個位置她才不要一直坐下去呢, 誰愛做誰坐。

馬上将進入六月，距離高考十個指頭都能數過來。

顧雲卿瞬間恹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知意笑，“那我先祝你旗開得勝，考神附體。”

公司裏新專輯的十二首歌已經确定, 從詞曲到編舞都是一流的水準，按照公司對市場的預測，怎麽也是爆火，霸占各個榜單的佳作。

四個人去錄音室，錄制新歌demo。

錄音室外，不僅是陳銘、錄音師，還來了幾位資深前輩，正當開始時，錄音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顧西城擡腿走進來，拉開椅子坐在前面的空位置上，本來冷氣挺足，他出現後更是連降了幾度。

“什麽情況，我沒有在做夢吧，老板怎麽突然來了？”最激動的莫過于方子伶，從見到顧西城出現那一刻，心跳就開始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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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意不太理解她為什麽激動成這個樣子，問：“有什麽不應該嗎？”

他是老板，她們是給他賺錢的工具人，因為關心自己賺多少來視察不是正常嗎？

方子伶臉躲在音譜後，瞥她一眼，“你傻不傻，他手底下多少産業，要排名環球都排不上號，我們就更別說了，他這是第一次過來觀看錄制。”

林知意點頭。

知道了，但是不關心。

杜若在方子伶的身邊，眼睛最毒，視線落在顧西城的手上，“你高興什麽，沒看到顧總帶着的戒指，死心了嗎？他已經結婚了。”

方子伶跟林知意同時看過去。

在顧西城的左手分明的骨節上，的确帶着的一尾戒指。

林知意：“……”他怎麽想起帶戒指了。

這一發現對方子伶無疑是晴天霹靂，她整個人木木的轉過來，垮下臉，“我失戀了。”

“節哀。”林知意拍了下她的肩膀。

這時候，錄音師舉起手比劃了個OK的姿勢，示意開始錄制。

林知意擡起頭，餘光裏，顧西城坐在居中的位置，他神情很淡，視線平視，像是在看裏面，又像是透過她們看向更遠處。

自從打上一次晚宴過後，顧西城就有一些細枝末節的變化。

每天晚上不論多晚都會回別墅，早上起的比以前晚，她時常能碰到他一塊吃早餐……

至于為什麽，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男人的心思才難猜呢。林知意收回視線，将注意力放在了錄制上。

錄制過程很順利，成功結束。

顧西城起身，幾位資深前輩正讨論着，臉上帶着笑意，明顯對這次比較滿意。

她們依次出來。

陳銘帶頭鼓起掌，“不錯的，保持這個狀态，我們要攀登巅峰了。”

只有方子伶沒精打采的，她還沒開始，就這麽結束了。

前輩也跟着誇了幾句。

秦助理推門進來，對顧西城說了幾句，大概是什麽緊急的事情。

“你們聊。”顧西城微微颔首。

眼看着顧西城也走了，她們也陸續出來，進了休息間。

陳銘顯得格外激動，立在邊上來回走動，“剛才顧總還提到了出道五周年的演唱會，沒有預算，可以盡情的造，這要是新專輯大爆，明年又将迎來我們的黃金期。”

杜若坐正，“頂流之上，不就是傳奇了？”

“那真的太棒了，我真想一睜開眼就能直接到新專輯推出的那天。”

“……”

那邊三個人聊的熱火朝天，另一邊方子伶連帶着林知意都像是過冬天。

“我一定要知道老板的老婆到底長什麽樣子，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三頭六臂，哪裏來的這麽好福氣。”方子伶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最後将目光停在林知意身上。

林知意被看的發虛，“看我做什麽？”

“你得幫我。”方子伶嘴角往下耷拉，開始賣起可憐。

“……幫什麽？”

“我想知道老板娘到底是誰。”

林知意被她執着的目光看的發虛，轉過頭，去拿杯子喝水。

“你幫不幫嘛？”方子伶拉過她的肩膀。

林知意被迫看着她，“怎麽幫？”

“很簡單，到時候你只要站在我這邊，幫我說話就可以了！”方子伶深吸一口氣，緊握着她的手，顯然已經是有了主意。

新專輯按照計劃，如期發行。

按照預料爆火，一時間打破各個記錄，在各大平臺占據榜首，Deine再次風頭無二。

陳銘舉辦慶功宴，主創團隊跟幕後工作人員都請過了，吃過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去了KTV。

平時話不多的段芸喝過酒後整個人都異常活潑，進去後便第一個去搶麥點歌，杜若瞥她一眼，鄙夷的神情一閃而過。

剩下的坐一塊，開始玩游戲，轉酒瓶大冒險。

林知意清楚自己是玩不過這些老手，第一個反應便寧願去跟那些麥霸搶麥，也好過等會被懲罰時的尴尬，她剛起身，方子伶就意動的抓住了她。

“是不是玩不起？”

“誰運氣背還不一定呢。”林知意換了個坐姿，背脊挺的筆直，故作鎮定。

陳銘握住了空酒瓶的瓶身，目光掃過一圈，“瓶口對準誰誰就接受懲罰，轉的人出題，可別耍賴啊。”

“知道了，知道了，趕快！”旁人催促。

“好嘞，轉到了可不怪我。”陳銘說完，手腕用力，瓶身在大理石桌面上轉動好幾圈，最後速度下降，晃悠悠的指向了杜若。

杜若靠着沙發，撐着手擺姿勢，看見是自己認命的坐正，“說吧，什麽懲罰。”

陳銘随便抽了張KTV裏的懲罰簽，跟着念出聲道：“挑選在場的異性面對面的說一分鐘情話。”

杜若顯得鎮定，看向陳銘，“那我就挑你了。”

“這是害我自己了。”陳銘自嘲笑。

有人假模假樣的拿出手機說要拍給陳銘老婆看，他着急轉過去解釋，“游戲啊，你們可別坑我，回去我可要跪榴蓮的。”

杜若面色沉下來，打斷他，“還玩不玩了？”

“玩。”

兩個人被推着靠很近，面對面，在哄笑聲中更加暧昧。

杜若面部紅心不跳的開口道：“陳哥，我喜歡你。我喜歡每天早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喜歡你兩三天沒有剃掉冒出來的青胡茬，喜歡你每次剪完頭發都傻裏傻氣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喜歡你任勞任怨，就是再難伺候的主你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

本來只是場游戲，忽然有那麽點變味兒。

陳銘聽的頭大，反過來開玩笑調侃，“我聽出來了，這哪是情話，分明是損我。”

場子圓回來，游戲再一次繼續。

林知意運氣挺好，連續幾輪都沒輪上。

直輪到方子伶時，她神神叨叨默念幾句，一轉，果然轉到了她。

“蒼天有眼，終于輪到你了。”方子伶差點沒跳起來，興奮的去抽簽。

“從現在開始，對着進門的第一個人，不說話，保持對視十五秒。”

有人去按鈴，方子伶對着林知意起身。

她算是趕鴨子上架一點準備都沒有，随手整理了下衣服。

幾秒不到，門被推開，一個身影從門後進來，黑色的，像是光裏藏着的一抹陰影。

顧西城立在門邊，深眼廓裏，是淡淡的陰翳，一直伸延到高挺鼻梁的位置，五官立體的像是西方雕塑，清冷裏，又帶着幾分散漫。

兩個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知意捏緊手，開始倒數十五個數。

十五、十四、十三……

顧西城緊盯着她，甚至可以看清她瞳孔裏帶着淡淡的琥珀色，他的喉結不自然的上下滾了滾。

六、五、四……

他為什麽不動也不問？

林知意心想他不會把自己當成了個傻子吧？

“三、二、一！”

幾乎所有人都跟着在倒數。

林知意才像是活過來一樣正常呼吸，往後退了步，給顧西城讓開了位置，“對不起啊，正在玩游戲，剛才那個是懲罰。”

剛才對視太久，一結束便迅速移開，避免各種眼神對視。

這時候服務員探出頭問：“請問有什麽能幫到你們嗎？”

“不好意思啊，按錯了，對不住對不住。”陳銘已經起身，先一步道歉。

事實上，看清楚來人之後，不僅陳銘，其他所有人都跟着一塊起了身，一掃剛才懶散的樣子。

“坐，不用拘束。”顧西城掃眼過去露出了對他來說已經算溫和的表情，“只是剛好路過。”

方子伶反倒跳過來，已經等了夠久終于在這時候說出口了，“老板，這一次我們專輯大爆有沒有什麽獎勵？”

“你要什麽獎勵？”顧西城反問。

“我想去老板家，不僅我一個人，還有林知意，我們都想參觀大老板的家，當然如果能混一頓飯就更好了。”方子伶早已經練習過八百遍，好不容易逮住機會，一口氣說了出來。

只有到家裏，才能離女主人更近！

林知意在聽到去老板家時感覺自己像是被機械拼湊出來的人工智能，她扭轉着脖頸，看向方子伶，“我，想去嗎？”

“哎喲，你自己說的話還忘了，還是你突然不好意思啊？”

顧西城看向她，那道視線就算不用看也在她身上，那金屬質地的聲音問：“是嗎？”

方子伶暗示意味很重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就上次，你忘了？”

林知意想起來了，她當時并不知道是這個辦法。

“記起來了嗎？”方子伶微笑。

“……嗯，記起來了，”林知意尴尬的要腳趾抓地了，“我的确很想參觀老板的家，就……好奇。”

但是她，真的，一點，也不好奇啊！

快拒絕！

林知意不能做的太明顯，但眼皮頻繁的眨幾乎要翻折過去了，瘋狂示意。

顧西城看她一眼，看似了然。

然後對着方子伶道：“好，歡迎。”

林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