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沈卓今天很反常，助理已經被叫進去五六次，天天按照他習慣擺放的東西竟然找不到。

“Anna，送杯咖啡進來。”

助理趕緊倒咖啡，戰戰兢兢送進辦公室，“沈先生，您的咖啡。”

沈卓皺眉，“我要的是紅茶，怎麽送咖啡進來了。”

助理張大嘴，“您剛剛說……”

“紅茶，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沈卓本就氣場迫人不怒自威，助理吓得，“我馬上給您換紅茶。”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沈卓松一松領口，“韓東來了嗎？”

“沒有來。他昨晚放了個U盤在我這兒，說是您今天問起他就交給您。”助理趕緊端走咖啡，重新端了紅茶進來，“沈先生，您要的紅茶。這個是韓總留的U盤。”一并放到他面前。

沈卓喝口茶，眉心一皺，助理吓死了，不會茶又有問題吧。沈卓沒說什麽，一伸手，茶杯擱老遠，“你出去吧。”助理簡直如蒙大赦。

沈卓莫名煩躁，他也說不清這股躁動從何說起。U盤連接電腦，長焦鏡頭把酒店房間拍得很清晰，地痞流氓都扮上了，一男一女，側面照居多，這照片是他和喬意走之後拍的。浏覽下一張下一張，終于翻到張正臉，沈卓把照片放到最大……他盯着照片，點根煙，猛吸一口吐出煙圈，夾着煙的手拇指刮一刮皺起的眉心，突然就笑了。這一笑，把一大早的煩躁都給沖散了。照片上的女人還是極密會所見到的那張臉，他差點以為……想一想都覺得荒唐。

“沈先生。”助理沒敲門就進來，慌忙解釋，“有位老先生一定要見你……”

“沈家老大，你這架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老先生兩鬓斑白，眉如聳立高峰，年屆六十，依舊步伐穩健。

“韓叔！”沈卓倒有些意外，“您怎麽來了？”他對韓邦國一向敬重，起身引座，讓助理出去，親自倒茶。

“你韓叔我沒幾剩幾天活頭，你不去看我，我只能上門來看你。”韓邦國聲音洪亮一聽就老當益壯，“回來怎麽也不回家看看，你媽媽一直很挂念你。”

從沈卓記事起父親就不在，韓邦國很疼他，像父親一樣。再大一點，他就聽說母親出身名門看不上韓叔，可韓叔癡迷母親，為了母親終身未娶，韓東韓陽兩兄弟也是收養的。

“我媽讓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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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邦國擺擺手，“是韓叔聽說你在跟G.P的項目，辛苦得很。”

韓東那小子這麽快就把他賣了！沈卓雙手奉上茶，“韓叔還戰鬥在一線，我們年青人怎麽能叫苦。”

韓邦國喝口茶，“宏德，你玩玩就行了，玩夠了還是要回家的。G.P重組的資料還有股權變更副本我稍後讓韓東遞給你。”

沈卓表情沒動，“這是我媽的主意？我跟她有協定，我的事她不插手。”

“是我的主意，你媽不知道。你說你，放着家業不管非要在宏德這種小公司委屈自己！”

沈卓靠着辦公桌手裏把玩U盤，“如果你們收購G.P是因為我，我馬上辭職回紐約。”

“你……”韓邦國嘆口氣，“收購G.P是集團擴展的大方針，不是因為你。G.P內部沉疴已久，被蠶食是遲早的事，當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難怪楊開誠這麽着急肅清內務想辦法推兒子上位。

“我媽，身體還好嗎？”

“你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卓沉默片刻，“我會找個合适的時間回去。”

“這孩子，回自個兒家還要挑日子。”韓邦國搖搖頭起身，“別的話韓叔也不多說，說多了你煩。還有兩個月是你媽媽的生日，我可是給你提醒了啊。”

沈卓差點都忘了，媽媽的生日，他得替喬意掙份有分量的見面禮。送走韓叔，他坐回椅子，電腦上的照片還亮着，Joy、楊毅……G.P不就是最好的見面禮嗎！

“Anna。”

助理馬上進來，“沈先生，您需要什麽？”

沈卓起身穿外套，“什麽也不需要，替我在聽濤軒訂個包間。”

沈卓親自打電話約趙學海，趙學海還有點意外，現在所有獵頭公司都對他避而遠之唯恐沾一身髒水。兩杯酒下肚，話匣子就鎖不住了，特別是趙學海現在失勢潦倒嘗盡人情冷暖。

“我趙學海在G.P做了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說下就把我下了。行，下就下，什麽狗屁總監老子還不稀罕。查我吃回扣，收受賄賂，我他媽……”趙學海說到激動處突然哽住，臉紅脖子粗，“是，我是收了點回扣，那又怎麽樣！”

沈卓只靜默坐着，等他發完酒瘋。

趙學海搖搖晃晃站起來，“沈先生，你說，這種事哪個公司沒有，哪個單位沒有，怎麽就咬住我不放！”

“G.P現在外有強敵內有家患，楊開誠想把兒子扶上位，拿你開刀再合适不過。”沈卓開門見山不想廢話。

趙學海跌回沙發，大着舌頭，“你說什麽？你你說楊開誠想把他那敗家子扶上位？那敗家子為個女人跟家裏鬧翻還被楊開誠丢去國外。”

沈卓傾身，給他空酒杯裏添滿，“那個女人是天坤的Joy？”

趙學點頭，“對，就是她。”

那女人告訴沈卓她有楊毅的消息，沈卓就猜到那女人跟楊毅關系不一般。那麽多獵頭公司都找不到的人，她輕而易舉就找到了。

“既然有這層糾葛，G.P怎麽還敢用天坤？”沈卓繼續問。

“那女人手段高，第一時間就和楊毅撇清關系，還硬闖董事長辦公室，不知道怎麽說服楊開誠的，後來楊開誠把楊毅送出國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沈卓譏诮，韓東說得沒錯，真的是為了拿到客戶什麽都可以出賣的女人。那麽這樣的人，就不用可惜了。

“你揭發Joy賄賂，讓天坤在G.P的招标中出局，我推薦你進長遠集團，你的職位和薪酬絕對不會比現在差。”

趙學海怕自己喝醉了沒聽清，追問，“長，長遠集團，胡氏財團控股的長遠集團？”

沈卓點點下巴。

趙學海這下酒也醒了，“你說真的！”

沈卓從懷裏拿張名片遞到他面前，趙學海接過來使勁揉揉眼睛，“長遠集團韓邦國董事。”趙學海一把攥緊名片，“你需要我怎麽做？”

沈卓晃一晃面前的酒杯，杯裏的酒紅得像血，“你只要把收受賄賂的過程和證據交給我，我會發一封匿名郵件給G.P，舉報G.P高層和獵頭在極密會所私下見面。G.P一定會派人去核實，只要Joy和楊毅進去那個房間……”

“不行，那樣我就是承認收受賄賂，會坐牢的！”趙學海心虛。

“那個時候你已經坐在長遠集團的辦公室裏，G.P收受賄賂的人是……楊毅。”

趙學海張大嘴，臉因為驚恐而僵硬。

“這，這……他們會相信嗎？”

沈卓喝一口酒，“楊開誠為了兒子會讓天坤背下這個黑鍋，沒人會記得你。”

趙學海聽完，後背已經爬上冷汗，“沈先生，您費這麽大心思只是為了贏得G.P的招标？”

趙學海走的時候，酒全醒了。

沈卓倒不急着走，這聽濤軒一年四季都有鳥語花香的好景致，竹簾圓窗外錦鯉成群，他撒一把魚食，大魚把食全吃光，小魚只能躲在水草裏。弱肉強食，萬年不變的生存法則，他要足夠強大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趙學海問他，費這麽大心思只是為了贏得G.P的招标嗎？當然不是。G.P現在內部越亂，長遠集團的收購計劃就會越順利。他幫長遠這麽大個忙，媽媽看在這件事的分上應該不會太為難喬意。

Joy……喬意……沈卓手上一抖，魚食全灑了，明明親眼看過，不是。

越過聽濤軒高高的院牆，古城區一派人間煙火。

“喬喬，我覺得你越來越好看，比我見過的女孩都好看。”楊毅撐着下巴看她。簡易餐桌，兩把椅子，一張床，外邊上下樓的腳步聲像打雷似的。這個地方楊毅住不久，他吃不了這苦。

喬意按一把他的頭，“吃飯。”

楊毅将盒飯推得老遠，“難吃。”

“你還挑！”喬意推過去，“我看着你吃，吃完有事跟你說。”

“我不餓，就想這樣看着你。”楊毅哄女孩子一套一套。

“我已經結婚了。”喬意平靜陳述事實，

楊毅笑起來，眯着眼，“你騙我。”

喬意揚起戒指，楊毅笑容凝固，“他是誰？”

喬意轉動戒指，平時她是不戴的，嫌麻煩，“不急，以後，你們有的是機會見面。”她現在把楊毅送去G.P就贏了宏德那海龜，可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