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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來客棧是鄞州城中最大的客棧,地處城南,離城門口很近,總是人來人往很熱鬧。
江兒他們一行人此刻就坐在客棧二樓的一個雅室中。
江兒瞥了眼正斜靠着屋裏貴妃榻的趙聿,不由得想起方才他那般無禮的對掌櫃說:“包了,其他人都滾。”的樣子,嘴角就忍不住的抽了兩下,只當這個人不過是對人冷淡些,卻原來還這般狂妄!
趙聿感覺到了江兒的視線,轉眼朝她咧了好大一朵笑。江兒忍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這人,莫名其妙!
待轉眼再瞧其他人,卻一個個的都坐在這個小圓桌前,各自想着心事不說話,江兒不由得皺眉了,這是要如何,光天化日大婚的馬車都攔了,怎麽正經坐下來了,倒是沒人說話了!她不想陪他們幹耗着。
江兒給自己斟了杯茶,輕抿了一口掃了一眼房中衆人,伸手将鬓邊一絲散發掠到耳後,轉眼眯眯一笑對着被趙聿稱為“如姨”的女子道:“如姐姐,你與秦大人之間的事可需要我們回避一下?”
趙聿一聽卻是“噗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瞪着一雙眼睛直瞅着江兒,嘴角不住的抽搐。
江兒臉一下子黑了,狠狠的剜了趙聿一眼!她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了?瞥了眼秦修跟如姨,兩人臉色确有些尴尬……或者,自己真的說錯話了?是自己莽撞了?
江兒忍不住揉了下額頭,自己從前可不是這樣沉不住氣的……
“不,你誤會了,我與秦公子并非你想的那樣。我……我也是來找你的。”如姨擡首,一雙眼睛裏有着許多江兒看不明白的情緒。
“我?”江兒料想秦修他們都是來找自己,可是她也是來找自己的倒是出乎意料了。
掃了眼衆人,江兒臉色一沉,“這麽說你們都是為我來的?”
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冷眼看着被她一句話說的各自臉色陰晴不定的三人:“如此,我失憶之事看樣子你們也都是清楚的了。好,真好!秦修欺我無知騙我親事固然可惡!你們!你們知道了卻還閉口不言裝作不知一樣可惡。如今我要成親了,你們再攔着馬車算什麽!”
趙聿一聽,委屈的對着江兒扁扁嘴:“我可是問過你幾次了,你自己定要嫁他的……”
待要再說,卻被江兒投過來的一個淩厲的眼神吓住了,縮一縮腦袋不敢再說,他是武功高強,可他最怕江兒生氣了。江兒不理他的時候,他的心就跟被貓撓似的……
江兒橫了他一眼,轉過頭去,臉色已經很冷了,淡淡的對着如姨道:“既然姐姐也是來找我的,那便請姐姐先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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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姨瞧了眼江兒,倒是一時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怎麽,不能說麽?不過都是些我自己的事兒,難道還有我自己不能知道的?” 江兒的一雙眸子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厲色。
趙聿覺得,江兒有些不一樣了。
這三個月,他雖不曾出現在她面前,卻一直在暗中瞧着。她對去看症的人一向很和善,人,一直都很安靜,安靜的叫人覺得這不是一個年輕女子該有的樣子,看上去就好象沒有心一樣。只有偶爾跟她的義父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看到她有那麽一絲,看上去……像個人。
今日的江兒……趙聿嘴角挽起了一抹笑意,她會無奈會生氣會瞪他!真好!
如姨本是有些為難的,聽到江兒語氣不善又瞧她臉色不對,忙斂了神色一整衣衫,站起身對着江兒便是一個大禮,口中呼道:“屬下芙蓉堂,如沫,參見閣主!”
江兒設想過許許多多的可能,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所以,她有些無措,傻傻的問了句:“閣主?誰?我?”
“是!”如沫擡頭,眼神堅定:“屬下等已經尋了閣主三年了……”
“三年?是了,義父收留了我三年了……”江兒喃喃道,轉而雲淡風輕的瞥了眼如沫也不叫她起來,只是淡淡的說:“你如何就确定我是你們一直在找的閣主呢?天下之大,與你們閣主面容相似或者有一般經歷的……也許有很多呢?何況如今我失憶,從前的事我可都不記得了……”
趙聿冷眼瞧着如沫被江兒那雲淡風輕的一眼有些震住了,不禁莞爾,她雖不記得了,可從前的那分氣勢絲毫不變呢!
“閣主左肩的那朵芙蓉花是旁人仿造不來的。”
江兒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下左肩,芙蓉花?是了,那日在玉裳坊試衣時,替她量身的婆子說過的,那婆子說,她肩頭的芙蓉花俊極了。
擡手舉起茶杯,輕輕抿了口,“不過一朵花,旁人也一樣可以有的,不是什麽稀罕的。”
如沫一怔,閣主真的忘記了麽?這語氣、氣勢卻跟從前一般,叫人摸不準她的心思,頭一低緩緩道:“那朵花……旁人是仿不來的。”
“哦?”
“那花遇水花瓣變紅,花 蕊變綠。那日……屬下就已經确認過了的。”
江兒一聽方才了然,怪不得那日那婆子好好的給她量身子,怎麽要給她端水喝還不小心摔到她身上了呢……原來是試真假的。
江兒止不住一聲冷笑:“所以玉裳坊的老板也是你們一起的?倒都是好盤算,瞞得滴水不漏!”
如沫身子微顫了一下,“那日見閣主不認,屬下便也不敢莽撞。”
“不敢莽撞,那張知……可是替秦修來提親了。”江兒說着忍不住瞥了秦修一眼,她……不喜歡他。當時蓋着蓋頭,她只覺得這人或許是個良人,可是如今知道有這些曲折,她……不喜歡他。
趙聿雖頑劣,卻始終不曾騙過她,宋寧雖不說,也不曾诓過她,唯獨秦修……欺騙比沉默更讓人受傷。或者她不只是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
如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提親的事……是張知自作主張,她自己并不知道。
“如沫,你先坐着吧。你這般大禮……我受不起。”。
“多謝閣主。”江兒伸手去扶,如沫卻沒敢叫江兒扶她,讓了過去,自己站了起來。行止間已經比方才拘束許多。
“我……到底是什麽地方的閣主?”
“玉簟閣。”如沫謹慎道,仔細打量着江兒的神色,看她仍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心裏有些失望,看樣子真的忘記了。
江兒沉默着,不說話。玉簟閣……她當真想不起來了呢……
趙聿,凝視着江兒,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忽明忽暗。她……當真什麽都不記得了。望着眼前,正在竭力回憶的江兒,他突然覺得,就這樣吧,不記得才好。這樣,秦修她就也不記得了呢。
三年前他以為自己不說她會知道的,結果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三年後,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他,會一直在她身邊的!
江兒正在很努力的試圖想起過去的些微影子,突然發現身邊如沫、宋寧、秦修他們的身子都緊繃了起來,趙聿原本是斜躺在貴妃榻上,如今一把竹簫在手,也是坐直了身子。
正疑惑間,屋頂“啪”的一下就碎裂開來,瓦片嘩啦啦的直往下掉,待江兒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離她最近的宋寧一把摟住,往後退了丈許,方才她坐的地方,明晃晃的一把劍插在地上,入地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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