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趙聿走後,江兒獨自躺在床上,想了許久。他們放心将自己一個人留在房間,外面必是布置了人守着的。

父親的處境趙聿說的很對,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而那些派來殺她的人卻是目前最棘手的。既然她是閣主,依如沫的情形來推測,自己應當是會武功的……等他們說的鳶焰來了,要想法子讓她将自己的武功恢複才行。

想到鳶焰的時候,趙聿最後那清冷的一聲:“我總是在你身邊的。”便時時刻刻的萦繞在她耳側。

她覺得自己總是瞧不明白趙聿,秦修的自持宋寧的儒雅一眼就能瞧出來,可他趙聿,有時頑劣的就如地痞一般,可有時又叫她覺得是最安全的所在……

意識到自己想趙聿想的似乎有點多,江兒心中便煩悶起來,伸手摸到昨晚父親給的香囊,便湊在鼻端狠狠的嗅了兩口,心,果真漸漸的靜了。

父親,便先忍耐一下,江兒總會設法子救你的!

許是那香囊中安神的藥起了作用,江兒沉沉的睡去了。是以,她不曾發現趙聿不過片刻便自窗口飛入,在她床前凝視了許久,轉身睡在了外間的貴妃榻上。

清晨的陽光透過綠紗閣子窗照進房間,暖暖的。江兒醒過來時趙聿早已不見了身影,所以她并不知道趙聿在外間的貴妃榻上守了她一宿。

剛穿重新為她準備的衣裳,門就被推開了,如沫領着一衆丫鬟進來伺候她洗漱用早膳。嗯,她醒來的時間是她算的準還是有人去告訴她了?

洗漱畢方要坐下用膳,眼前飄過一道月白色的影子,待舉目望去,趙聿已經氣定神閑的坐在她對面,雙手支颔笑彎着一雙眉眼,對着她柔聲道:“江兒,鄞州城的仙人返最是美味,我帶你去那裏用早膳可好?”

斜睨了他一眼,江兒眉頭不由得皺了。還是一身月白錦袍,還是一樣的潇灑風流,這屋子裏的丫鬟們眼珠子早都盯着他盯得快掉下來了,也不知道收斂。

“不去。”

“江兒……”

“不去!”

“江兒,江兒……”趙聿的聲音酥到了極致,幾個定力稍差的姑娘早已經緋紅了小臉,江兒臉色一沉,擡眼盯着趙聿,眼珠一轉轉頭對如沫雲淡風輕的說了句:“如沫,趙公子大早上的肝火就太旺,你挑個齊頭整臉些的,讓她陪着趙公子去那仙人返用膳。”

如沫一聽,“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閣主,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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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便要真要出去,趙聿一看臉都垮了下來,忙起身将她拉住,轉而對着自顧自已經吃起來的江兒恨恨的剜了一眼,“不去便不去吧。江兒……當真嘴上不肯饒人!”

說罷氣鼓鼓的坐着瞪着江兒,瞅了半刻忽然咧嘴笑了,對着如沫一招手:“如姨,我也在這裏用膳了。”

如沫沒動只是看了眼江兒,見她面不改色方才朝着一個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人不過片刻便又拿來了一副膳具,趙聿由着她們伺候了,也坐在一邊吃起來。江兒睨了他一眼,這人……連用膳都這麽……風流。妖孽!

一時無話,如沫伺候着用完了膳收拾了,方才對江兒道:“書信昨日已送到,那裏飛鴿傳書回來說鳶焰姑娘已經動身了,大約2日後能到。”

“好。”

“那閣主這兩日?”

“你去替我尋些醫書來,我哪裏也不想去。”

“是,屬下告退。”

如沫掩上門退了出去,趙聿仍舊沒骨頭一般的斜靠在貴妃榻上,腰間一直挂着的綠竹蕭被他拿在手裏把玩,江兒也不理他,做到裏面梳妝臺前,打開上面的妝奁盒子,裏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個镯子。

镯子很漂亮,通體碧綠,摸在手裏溫溫潤潤很舒服,江兒一時好奇戴在了手上,左右瞧了瞧再要拿下來,身後卻傳來趙聿難得溫柔的聲音:“既然戴上了就不要再拿下來了。”

江兒擡頭,透過銅鏡看着倒影出的趙聿,心沒來由的停跳了一下。這樣溫柔的他,自己頭一次看見,那眼眸深處的柔情似要将她深深的溺在裏面了。

轉眼看見他腰間那支綠竹蕭,似乎從來不曾離身過,瞧着也不過是一般的竹子,他卻這般愛護,可見送那竹蕭之人對他……很重要吧。

“又不是頂好的竹子,沒見人這樣成天帶着的。”話一出口,江兒自己也呆住了,這般略帶嗔意的聲音,哪裏像是自己的。

趙聿也聽出了那話裏一絲絲的別扭,笑意一下就湧進了眼底深處,“江兒送的,自然是最好的。”

江兒有些詫異,原來是自己送的麽?面上微曬,也不多話。

趙聿起身走到外間,坐在貴妃榻上,深深的瞧了眼江兒,修長的手指略轉,竹蕭放到唇邊,輕輕的一聲音調,一曲《碧澗流泉》悠悠揚揚的傳了出來。

如沫進來的時候,他們二人一個在外間吹 簫,一個在裏間梳發,叫人看着只覺得歲月靜好似乎就該是這樣。她也不敢多說,進去将那些尋來的醫書放到裏間桌子上便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關門時擡眼瞧見江兒拿起書來看時,如沫有些詫異。本以為是留着等鳶焰來時看的,原來是閣主自己看的麽?閣主何時懂醫術了?跟她義父學的?

這一日,江兒與趙聿二人便在屋內一個吹 簫一個看書,也不說話。晚間如沫來布置了晚膳,趙聿仍舊用了,同前一日一般在江兒沐浴時走了。

第二日,江兒醒來時,趙聿卻已經在她屋內貴妃榻上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起那些醫書了。

看到這個情景,江兒不由的皺了皺眉,如沫說是為她安排了花衛守着的,怎麽趙聿進來一點動靜都沒有?

如沫正要進門時江兒正要張口詢問卻聽趙聿懶懶的對着如沫說:“如姨,你芙蓉簟裏花衛的本事越來越不行了,要不叫閣裏那四個吃幹飯的派些人過來吧。”

如沫瞥了眼門兩邊被趙聿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守衛,伸手解了,跨進屋對着趙聿笑道:“是公子的本事,越發的高了。”

趙聿哼了一聲就算回答了,江兒卻聽的眉頭都要皺在一起了,這人未免太自負了吧。他方才說了句“閣裏四個吃幹飯的”,瞧這情形,還有如沫事事都不避着他的樣子來看,他對玉簟閣的事很熟悉。

“閣主,今日您有什麽安排?”

“沒有安排,同昨日一般就好了。”

“好,那屬下告退。”

待如沫出去了,江兒只是坐着,一雙眼睛盯着趙聿瞧個不停。

趙聿起先一愣,随即衣袖一擺,沒骨頭一般的躺在貴妃榻上對着江兒柔聲道:“江兒,你這樣瞧着我,我可有些害羞了。”

見江兒仍舊不說話,只是瞧着自己,趙聿嘆了口氣,一斂衣衫坐起來,伸手摸了下江兒的頭,“你想知道什麽只管問,我從不瞞你的。”

江兒冷冷的瞥了眼舍不得從她頭上離開的手,眉頭一皺,冷冷道:“全部。”

……

一連兩日,江兒與趙聿都只是在屋子裏,如沫也不敢多打擾。

這日一早,一輛馬車停在芙蓉簟門口,車門簾子一掀,裏面灑掃的下人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見一道鵝黃的身影一下子飛了出來,直奔東首獨門獨幢雙層小樓二樓的一間屋子去了。

江兒和趙聿方才用罷膳,正還是一個看書一個吹 簫,突然趙聿停了下來,嘴角挽起一朵笑意:“來的到快,以為要到正午的。”

江兒有些疑惑,正要開口詢問,房門卻被“嘭”的一聲推了開來,江兒還沒瞧清楚,就見一個鵝黃的身影往她懷裏撲來,本能的,江兒讓到一邊去了,趙聿在一邊瞧着樂的“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那人撲了個空,忙站定,轉身看着江兒,眨眼看功夫,嘴一扁就哭了出來:“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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