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次日一早,樂生來客棧找淩清的時候掌櫃告訴她,他們已經退房了。
“哦,”樂生很失望,“那掌櫃,他們可有留口信說要去什麽地方沒有?”
掌櫃“啪啪啪”撥了一陣算盤才說了句:“好像聽說去接什麽小姐?”
“小姐?”
“哎呀,我哪裏知道那麽多呢。他們也就是結賬的時候順口說了那麽一下。”
“哦,好。謝謝掌櫃。”掌櫃聞言十分不耐的揮了揮手,樂生便提着趕早親手做的糕點走了出去。
時辰尚早,樂生并不急着趕回去,便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忽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她方站穩撞她的人卻頭也不回的嚷了句“對不住”便急沖沖的往前方碼頭處趕去。
這時她才注意到街上大多數人都喧鬧着在往碼頭處奔去。她随手拉住一個自身邊走過也着急趕去的人問道:“哎,小哥,你們這是急着去哪?”
“碼頭啊!聽說有艘特別大特別漂亮的船馬上要停過來了!”那人說完急急的掙脫開了樂生便往碼頭跑去。
“船?”樂生畢竟年輕好奇心重,便也提了糕點跑了過去。跑到碼頭時,碼頭已經站了許多人了,她仗着身量纖小又是姑娘,便在人群中左突右拐的很快就擠到了前面。待看清楚面前正在緩緩靠岸抛錨的船時,她愣住了!
這是一艘有兩層樓高的大船,四角挂着鈴铛,在風中‘叮當’作響!窗戶口飄着淡綠色的紗幔,船上還不時傳出悅耳的琴聲。船頭、船尾各有幾個壯漢正在忙活着好讓船能平穩靠岸。
好容易,船終于平平穩穩的靠在碼頭時,裏面的樂聲便停止了。片刻之後,船艙大門打開,當先走出四個鵝黃衣衫的女子,仔細的在門口站了,其中兩人便慎重的挑起遮住艙門的紗幔簾子,一位一身煙水綠衣衫的女子便微低了頭袅袅婷婷的走了出來。
走出紗幔後那女子便站住了,擡起頭來時,人們才發現這個女子蛟紗遮面,只露出一雙烏黑的大眼睛。
她就只是那樣簡單的往那一站,卻叫人覺得一身說不出的風情,可妖可俏,可純可豔。引的江邊觀看的衆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這樣的女子……只怕向來被稱作郴州第一美人的芙蓉簟的留香也比之不得。
一陣江風将她的面紗輕微吹起,衆人無不翹首期盼這風能将那遮了面容的絞紗吹掉才好。卻見她擡手輕輕遮住,轉頭朝着艙內笑着低語了一聲。不多會,艙內便走出一個男子來。
“啊!”樂生掩口輕呼!男子正是她方才尋而不得的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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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清自艙裏出來時手裏抱着一把古琴,他極為恭敬的對着那女子低頭回了句什麽。只見女子眼睛含笑的伸手接過古琴,淩清便一把将她抱起縱聲一躍,遠遠的落在了岸邊人群的後面空地上方。
船上四位侍女不緊不慢的将艙門關好了也自船上徐徐而下,岸邊本來圍的水洩不通的人群紛紛讓道。此刻人們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已經出現了兩輛馬車,剛才那位女子已經上了其中一輛,那四位侍女便也不慌不忙的上了第二輛。
待人都上了車,車夫一甩馬鞭,兩車便不慌不忙的往郴州城內拭去。只留下一衆人等紛紛猜測來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住在哪裏,所為何事。
**
馬車內,璃芗取下遮面的絞紗笑觑了一眼一旁微皺着眉頭的淩清:“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一直皺着眉頭?”
“閣主,屬下有一事相問。”
璃芗側頭笑望着他,“你說。”
“趙公子的武功比之閣主孰高孰低?”淩清一臉莫測的望着璃芗,下意識的抿住了下唇。
“我從未勝過他。”
“啊?”淩清聞言輕呼一聲,一皺眉頭抱着劍靠在馬車悲傷,輕聲說道,“這下慘了,這下慘了……”
“怎麽了?”難得見到這樣的淩清,璃芗不禁好奇。
“屬下……屬下方才抱了閣主。屬下聽芙蓉堂主說過,公子他……他……”淩清猛地擡頭,看着璃芗的眼神就像看着救命的稻草,“閣主,到時候公子若要追究,還請閣主代為求情!”
璃芗呆呆的看着這樣的淩清,一時竟做不出反應。片刻之後方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越到後面笑的越發不可收拾,直笑的彎腰捂着肚子喊‘疼’。一旁淩清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不好看。
就這樣馬車四平八穩的将璃芗他們帶到了提前買好的宅子門口,淩清當先下馬伸手扶過下馬的璃芗,一行六人迤逦而行進了宅子。片刻後方才有下人将金光燦燦的“陳府”二字挂在了朱紅大門的上方。
**
府邸內書房
璃芗端坐高位,淩清、四位侍女、打雜的四個仆役并一個年約半百的管家半跪于地。
“屬下參見閣主!”
璃芗左手支颔右手輕輕敲着椅邊,“可與尋影還有追月聯系上了?”
“屬下無能,暫時還未找到尋影的下落。”管家低頭道,“他們的人到了郴州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嗒……嗒……嗒……”璃芗沉默不語,一下又一下的敲擊着椅邊,此刻,書房內安靜的連針掉地上都能聽得見。
過了半晌,璃芗看向那個管家:“霧痕,郴州的勢力,你可摸清楚了?”
“回禀閣主,郴州勢力最大的是碧水山莊,家主便是當代武林盟主宋九賀。”
“哦?”璃芗微微向前擡身望着書房窗戶邊的一株盆栽緩緩道,“他不過一介武夫,雖說是個武林盟主但到底不過是個混江湖的,難道連郴州府尹也要敬他幾分?”
“不錯,”霧痕擡頭望着璃芗,“宋九賀此人平時為人十分低調,碧水山莊在江湖上的口碑很好。他鮮少與官府往來,但郴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十分給他面子,只要碧水山莊有請,大小官員必到。”
“倒是奇事,竟跟別處反了……”璃芗對着地上衆人一擡手示意他們都起身坐了望向霧痕,“郴州等于是他宋家一家獨大了?”
“不錯。”
璃芗清淺一笑,端起一邊的茶盞輕抿一口,“倒是有趣。能在郴州将那些人的行蹤掩飾個幹淨,沒點兒本事可辦不到。是不是主謀暫且不知,但這事兒必定有它碧水山莊一份。”
霧痕看着璃芗,幾次想開口又忍了回去,倒叫璃芗疑惑起來:“霧痕,這裏都不是外人,你有話盡管說。本座手下四衛追月跟尋影兩人如今沒了音訊,流風被我留在玉簟閣看着人,只你一個在我身邊,還有什麽不可對我說的不成?”
聞言,霧痕輕輕蹙眉緩緩道出心中疑惑:“屬下聽聞近些年國庫虧空十分嚴重,或許……”
“你的意思,或許朝廷在打我們玉簟閣的主意?”璃芗坐直身子望向霧痕。
“不錯,之前閣主不是遭到了西峰堂、南猿樓和歃血盟的伏擊麽,這些可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奸大惡之徒,光憑他一個武林盟主想要調動這些人馬只怕困難……”
璃芗垂眸靠着椅背不發一言,面上深色寧靜叫人瞧不出絲毫心緒。她不說話,座下衆人也都不敢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她。半晌以後,她才擡起頭來,卻是一臉壞笑的看着淩清,把淩清看的身上一陣惡寒。
“淩清……”璃芗聲音嬌柔,卻把座下衆人都吓得更加不敢吭聲,如臨大敵。他們怎麽說也跟了閣主好多年了,她的脾氣摸了個2、3分的,那種語氣說話,肯定沒有好事。
淩清身子猛地抖了下,眼睛死盯着地面顫聲道:“閣主是對屬下有何吩咐麽?”
“哎呦,幹嘛這樣一副赴死的樣子嘛,我又不會叫你去做什麽危險的事。”璃芗現在活脫脫就是一副從芙蓉簟的姑娘那裏學來的妖嬈樣子。淩清卻死都不敢去瞧一眼,他還想留着自己的一雙眼睛呢。
當下,他起身跪地:“請閣主吩咐!屬下定當竭力完成!”
“哈!”璃芗一拍小手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能反悔。”
“屬下決不反悔!”淩清心中哀嘆,只怕想反悔閣主也不給機會啊……
璃芗忽然斂了玩笑的神色,對着淩清正色道:“我要你去接近樂生。”
“樂生?可是那日在客棧……”淩清聞言,疑惑的擡頭。
“不錯,”璃芗起身,蹲在他面前笑了,笑的眼睛都完成了月牙,“那丫頭對你動心了,我要你去接近她,至于能知道多少關于碧水山莊的事……這就看你的本事了。”說罷,她拍一拍淩清的肩膀起身擡步越過他便轉身入內往自己卧室走去。
“可是,閣主……”淩清連忙起身追上去,卻忽然奮力後躍在空中彎下身子,待他落地,卻聽的‘噠!噠!噠!’三聲!
他回頭望去,只見三枚細如毛發的銀針直直的釘在了書房的柱子上。內室遙遙傳來璃芗戲谑的聲音。
“淩清,美人在懷和被趙聿亂掌打死,你自己選一個吧。”
淩清頓時臉色一白,垂頭喪氣的看了一眼柱子上的三枚銀針哀嘆一聲‘遇人不淑’留下一衆強忍笑意的衆人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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