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一生一世一雙人
追月和宋寧一起離開後,趙聿叫來淩清,仍舊讓四宮使守着樂生。
“你在玉簟閣的時候見過如沫吧?”趙聿瞧着擰眉站着一臉擔憂望着璃芗的淩清,冷不丁的問了句。
“自然見過。”淩清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問她做什麽。
挑了下浸在蠟油中的燈芯,趙聿看着漸漸明亮起來的燭火緩緩道:“你可知那些人是怎麽找到內閣從而一把火燒了它的麽?你可知璃兒為什麽要帶一個不過做了幾年的堂主回內閣麽?”
“這……”淩清腦子裏飛快的轉着,卻又有許多地方想不明白。他自認從來都不是個笨的,但閣主的謀略他自問比不上,因此許多事情,閣主叫他做了他便做了,內心裏他覺得閣主做的安排都有她自己的想法跟道理,都是……對的。
看着兀自在那思索的淩清,趙聿笑了笑,“你既喜歡人家樂生姑娘,又怎麽眼拙到連她跟如沫長得相像都瞧不出來呢?”
聞言,淩清竟驚在當地,不敢置信的看向趙聿,嘴張了幾張終究什麽都說不出來。
“如沫當初被安排住在水榭,水榭是什麽地方你很清楚,那你便應該知道璃兒對她的心思了。”趙聿目不轉睛的看着淩清。
“我知道。”吞了一口口水,淩清艱難的開口,“水榭位于鏡湖正中,四面環水,只有一條路可以進出。鏡湖中的紅蓮……都是用水榭中的人的血澆灌了才會開花的……”
淩清呆愣在那裏,心中千轉百回總覺得有些事想不明白。
如沫被安排在那裏是閣主的意思,那裏四面環水便于監視住在裏面的人,閣主……懷疑她甚至要殺她!
可是……可是,依照趙聿說的,樂生跟如沫長得像,那樂生跟如沫十之八九便是至親,閣主……又是為了什麽要自己接近樂生?
樂生……想到那個一見到自己便會雙頰緋紅,低垂着腦袋的姑娘,那個關鍵時刻可以那樣決斷的姑娘……
淩清心裏慌亂的厲害,他猛地擡頭看着趙聿:“那閣主之意是要殺樂生姑娘還是……還是……”
說到這裏,淩清的聲音漸漸的消失了。還是什麽?呵,玉簟閣內閣被一把火燒光……那樣隐秘的地方若沒有人接應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找到!想到如沫,想到樂生,想到碧水山莊,想到從小生長的地方……淩清心中越發混亂。
轉眼看見床上臉色蒼白的沉睡着的璃芗,淩清如遭電擊一般猛地一驚!淩清啊淩清,你到底在想什麽呢!大敵當前,你還在為一個女子愁腸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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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聿冷眼看着淩清并不說什麽,眼見他的眼神一忽兒慌亂一忽兒不舍一忽兒疑惑又到最後的一片清明,他唇角微揚,笑了。
“你不用多想。如今,璃兒她既叫你好生守着樂生,便是要你保護她的安危。碧水山莊十年前就将樂生帶回去了,卻到如今才認,可見其中必有些緣故。對于她來說,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過于你的身邊了。”
點點頭,淩清二話不說便往外走:“我知道了。”
看着淩清離去時不帶一絲憂郁意思困惑的步伐,在他堪堪要跨出屋子的時候,趙聿手指輕扣着桌面:“璃兒眼中,玉簟閣是虛的,你們才是她真正要守護的。”
那個背影停住了,并不轉身也不繼續前行,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消失在趙聿的眼前,臨了傳來淩清略帶着笑意的聲音:“我們是她要守護的,但她是你唯一要守護的!因為你是她最珍重的。”
“呵呵……”看着門口,趙聿清朗的笑了。這些人啊,其實都将對方看得比自己都重要呢,卻個個都藏着掖着不肯說。許多年前,他也這樣,所以那時候璃兒去了秦修的身邊,現在……他便要大聲的告訴她,他喜歡她!
×××
當璃芗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太陽正好。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她眼睛上,有那麽一會兒,璃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到處都是霧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還很冷!明明自己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還是覺得很冷,冷到骨子裏。
她在那個地方跌跌撞撞的摸索了好久,好久……可她找不到出口,找不到。當她終于抵擋不住那刺骨的冰冷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她。
那雙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那是……阿聿的手!
這時候璃芗才終于徹底清醒過來,眼見房中并無一人,靜悄悄的,她忽然心底裏生出一絲絲的害怕來。直擔心自己昏睡的這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沒有看見一個人,甚至連趙聿都沒有看見。
越想越覺得有些害怕,璃芗便再也躺不住了,費力的爬起來汲了鞋就往去,“阿聿?阿聿?”
在門口撞上正端着藥碗過來的趙聿,看着一臉錯愕的看向自己的趙聿,璃芗心裏一松,忽然覺得似乎像是過了百年方才見到他一樣,頓時心酸、委屈、害怕……都一齊湧了上來,再忍不住竟掉下淚來。
這邊廂趙聿一看見猛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璃芗忽然就掉下淚來,唬了一大跳,心都跟着顫了起來。
他忙走過去,一手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藥,一手忙不疊的拉起璃芗的手就給她把脈,嘴裏還不停的問着:“怎麽了?可是那裏不舒服了?還是哪裏疼了?”
璃芗由着趙聿把完了脈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個遍,只是哭迷了眼睛看着趙聿喃喃喊着:“阿聿……阿聿……”
那喃喃低語中包含着一種彷徨了許久後終于找到歸宿的喜悅,一種兜兜轉轉了許久後終于再見的喜悅。
趙聿終于不再試圖去找出讓璃芗哭泣的疼痛在哪裏,他對着璃芗溫柔的笑了,輕輕的寵溺的刮了一下璃芗小巧的鼻子:“傻瓜。不哭了,咱們進去喝藥吧。”
說着,趙聿伸手牽過璃芗将她往屋裏帶去:“這個時節本就涼了許多,你怎麽也不多披一件外衣就出來了。”
緩緩止了眼淚的璃芗嗅了嗅鼻子:“我着急找你,一時竟忘了。”
“找我做什麽?”趙聿一邊将藥碗放好,一邊又重新将璃芗按壓回床上,“鳶焰還沒回來,我雖然将那些寒毒重又壓在了一起,但沒有火焰草,寒毒終究不可解。便也只能先熬着頭先鳶焰留下的藥給你服着,能緩解一些總是好的。”
趙聿一邊細心的将璃芗的被角掖好一邊端過藥親自伺候着璃芗喝下去。璃芗也乖乖的由着他服侍,低頭就着趙聿的手緩緩的喝起來。
只喝了幾口,璃芗的眉頭卻漸漸的皺了起來,終于她擡起頭來疑惑的看着趙聿:“這藥跟鳶焰留下的味道不一樣,有一股血腥味。”
“是麽?”趙聿伸手理了一下璃芗有些亂的發絲,不置可否的将藥端到鼻端聞了聞:“沒有啊,我聞着跟鳶焰丫頭那藥的味道是一樣的。這藥是我親手熬的,不可能有差,你放心喝吧。”
璃芗仔細的瞧了瞧趙聿的神色,見他一如平常便也不再說什麽,一口氣将剩下的藥都喝了下去。
藥,很苦……璃芗的眉頭都快皺到一起的時候,趙聿笑着塞了一顆瑩白的丸子到她嘴裏,頓時一股熟悉的清香和甘甜彌漫開來。
“清禦散?”他還真把這麽名貴的藥當成是甜嘴的玩意兒給她吃了?
趙聿渾不在意的将碗放在一邊,然後靠在床上一把将璃芗攬在懷裏,不言不語。
內室便一下子安靜了,靜得璃芗覺得自己方才似乎都聽到屋後那顆樹落葉掉下的聲音。背靠着趙聿溫暖的懷抱,忽然她就開始好奇起趙聿的身世背景來。
“阿聿……”
“嗯?”
“咱們認識了這麽久,我竟不知道你師父是誰?你師門何在?”
背後一陣沉默,趙聿并不說話,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蹭着璃芗不曾梳發髻而自然披散的頭發。
璃芗便也不追問,安靜的靠在他懷裏,享受着他懷裏獨屬于她的溫暖。
過了許久,久到要不是還能感覺到他蹭着自己頭發的下巴還在動她都以為阿聿已經睡着了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他一貫清冷的聲音:“你想知道麽?”
“唔……我現下不想知道了。等将來我好了,玉簟閣裏的人我都安排妥當了,你便直接帶我去吧。”
“好,都依你。到時候咱們帶着小璃兒一起去。”
“什麽小璃兒?”
“就是咱們的女兒,将來我們生一個與你一般美的女兒,然後……”
璃芗騰地一下從他懷裏坐了起來,饒是寒毒弄得臉色蒼白,但臉還是隐隐透出些粉色來。她轉過身去剜了趙聿一眼:“胡說什麽,咱們還沒成……”
“璃兒,你可願嫁我麽?”璃芗的話尚未說完,趙聿便輕輕問道。
看着那雙盯着自己瞧個不停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爍着耀如星辰般的光芒。
璃芗笑了:“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我只願嫁你趙聿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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