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新衣

第五章.新衣

冬日寧靜的夜晚，窗外在下着雪花，殿內燒了地龍十分暖和，皇甫雲铮坐在禦書房中，手中的奏折已盡數批閱完，他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神思游離。

只要一靜下來，他的腦中便滿是前世的記憶，想到他如何寵愛杜怡，到頭來不僅被她戴了綠帽子，寵溺的皇子不是自己的孩兒，還遭到背叛，國破家亡。

他想，若不是那個蠻夷王子對他說出事情的真相，他想他永遠也不會懷疑到杜怡的身上，前世他有多愛她，如今就有多恨她。

他眨眨眼，輕咳一聲，在靜谧的殿中顯得特別清楚，一旁侍候着的貼身宮人文清悄悄走過來，幫他添上溫熱的茶水，他回過神來，轉眸看去，片刻之後似想到了什麽，沉聲道：“文清，你給皇後的殿中多派些新人過去，記得要伶俐些的，朕相信你的能力。”

文清聞言低聲應下，轉身退到一旁，在心中琢磨着。

而皇甫雲铮交代完後，擡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緊接着又陷入沉思之中，說到他那個所謂的皇子，如今正放在一位老太傅處閉門學習，只要孩子還在，那麽便不愁杜怡的情夫不現身，他說過，這一世他不僅要滅了蠻夷，更要狠狠地報複這些曾經背叛他的人。

正想着的時候，門外傳來極輕的推門聲，幾經轉折後，封揚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他半跪下身，行了禮之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冊子，雙手遞來。

看了一眼那冊子，皇甫雲铮便大致猜到了這上面寫的是什麽，打開一看，上面林林總總寫了數十個人名，從小官到大官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宮外的一股勢力。

他仔細地将人名浏覽一遍，唇邊浮起一抹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份名單一點也沒讓他失望，這上面的官員，一些甚至是他十分信任的，沒想到竟也是杜怡的爪牙，暗中幫她做事，因着這些人，他上一世不知損失了多少兵馬，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浴血沙場卻含恨而死的将士們的性命，他必須将這些人一一鏟除！

至于宮外的那股勢力，是杜怡養在宮外協助她自己的，他上一世并不知曉，當他明白過來之際，這股勢力已然壯大非凡，和蠻夷勾結在一起，生生将他的皇宮血洗！因此這也是個隐患，但這些人隐藏極深，若沒有些籌碼，想必還引不出他們來，想到這裏，皇甫雲铮的心中有了計較。

片刻之後，他站起身走至封揚面前，對他說道：“這份名單上的人，你知朕知，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道，接下來你負責去查宮外的勢力，務必要查出他們的藏身地在哪。”

“是，臣遵旨。”封揚低聲應下，随即起身快步離開。

待他出去之後，皇甫雲铮回到桌邊繼續坐下，又将人名過目了一遍，決定從最小的幾名官員開始，逐步往上打擊，總有一天，他要将他們趕盡殺絕！

唇角再次上揚，一絲沒有溫度的輕嗤聲從嘴邊發出，他将冊子仔細地收了起來，緊接着往秋水殿而去。

翌日早朝，和以往一模一樣的寧靜，然而只有皇甫雲铮自己知道，這其中隐藏了怎樣的暗潮洶湧，他昨晚躺在床上又思慮了很久，一開始的動作不能很大，不然引起杜怡及其他人的注意，會不利于接下來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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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今日故意板着一張臉上朝，将自己僞裝的看起來似乎心情極其糟糕，在名單中的幾名官員出列禀奏之時，他眼睛一瞪，适意找茬，一拍禦案站起身，将那幾名官員話中的錯處挑得一個不剩。

緊接着，他壓抑着怒火坐下，冷聲道：“行了，你們的心思朕都一清二楚，既然你們如此言語，那麽朕便成全你們。”說完他下了旨，将這幾名官員全部派往外地，名義上為升職，實則可不是個好差事，派他們去的那地方是個窮鄉僻壤，要什麽沒什麽，想必他們今後的生活不會好過到哪裏去，想到這裏，他的心底便是一陣爽快。

解決了這幾個官員之後，皇甫雲铮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又聽了一些禀奏，便讓人退了朝，一邊走，一邊在心底冷笑。

杜怡，這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還有許多好戲，希望你千萬不要錯過。

回到禦書房中，因着他心情大好，所以批閱奏折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許多，奏折上的字體龍飛鳳舞，将最後一本折子合上，他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随意地問道：“文清，皇後現在在做什麽？”

文清被問及，便低聲答道：“回皇上，這個點怕是剛接受完請安呢。”

皇甫雲铮聞言點點頭，也是，那麽他便索性過去看看好了，這麽想着，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一出門才發現今日的陽光很好，曬在身上暖意融融，這使他心情更是不錯。

走到秋水殿外，他抿抿唇，頓了頓後繼續往裏走去，一進門才發現院子裏竟然擺着一張躺椅，而他心念着的人正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睛似乎是在曬太陽，溫暖的陽光落在他身上，白皙的側臉像是被鍍了一層光邊般，聖潔不已。他微微一笑，擡手屏退衆人，獨自走到躺椅邊坐下，凝視着陵秋的睡顏。

陵秋睡覺很安靜，一點鼾聲都沒有，他閉着眼睛，呼吸勻長，一頭青絲散落在躺椅上，身上蓋着一塊厚毯，看起來很是閑适。

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皇甫雲铮決定還是不吵醒他，耐心地等着他慢慢醒來，他凝視着那張睡顏，只覺得想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全都捧到他的面前來，只要這人歡喜一笑。

前一世的他并不好男色，而這一世的他看清了人心，自然也知道面前這人才是能夠陪伴他走過漫漫長路的伴侶，因此他試着放下自己的芥蒂，努力去接受他，保護他，而他現在發現，這其實并不是一件難事。

還在想着的時候，只聽椅上人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他略帶迷茫的目光，皇甫雲铮輕笑一聲，柔聲道：“睡醒了？”

沈陵秋眨眨眼，半晌才清醒過來，他輕輕點頭，在躺椅上坐直，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便感到自己的手被身旁人牽住，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慢慢地用大拇指摩挲着他的手心，皇甫雲铮輕聲道：“尚衣局新制了很多新衣，都是給你的，已經送到偏殿了，去看看如何？”

陵秋一愣，便随着身旁人的力道站起身，兩人并肩走在一起，冬日的陽光暖意洋洋，走過幾條小路，兩人來到了偏殿。

“參見皇上，皇後。”偏殿中的幾名宮人，見他倆來了，連忙出來跪拜迎接，在聽到皇上的平身後，才緩緩站起。

“皇後的衣裳都送來了吧，拿來給朕和皇後看看。”皇甫雲铮低聲說道，接着便跟着宮人來到裏面，只見一些衣物挂在裏間的架子上，各式各樣的都有，外到冬日的大髦，內到裏衣，顏色也豐富，他指着那些衣裳，柔聲對身旁人道：“陵秋，去看看喜歡哪些。”

沈陵秋沒有接話，而是徑直走過去，站在一堆衣裳前，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眼花缭亂，随手挑了幾件顏色簡單的，他回頭看向身後的皇甫雲铮。

見他看過來，皇甫雲铮大步過去，看了眼他挑選的衣裳，都是些花式簡單的，看來陵秋不喜歡太過花俏的衣裳，他眨眨眼，将這點默默地記在了心底。

又幫他挑了幾件大髦和外衣，皇甫雲铮手拿一件白色外衣，轉頭道：“陵秋，看你很喜歡這件，試試如何？”

屏退無關緊要的人，他右手拿着那件衣裳，待面前人脫去外衣後，伸手将衣裳甩開，親自幫他穿起來，完了後他帶着他來到一面銅鏡前，看着鏡中人的模樣，他滿意地點點頭。

“這些衣裳，都給朕送到秋水殿，仔細些，別漏了。”皇甫雲铮指了指一旁的衣裳，接着便牽着身旁人的手和他一起往外走去。見陵秋穿得好看，他索性便讓他穿着別脫下來，兩人散步着回到秋水殿，衣裳已經盡數送來，一件不落。

兩人呆在秋水殿中，皇甫雲铮努力地回想着陵秋喜歡的東西，這些日子他沒少托人去問，終于知道了他的喜好，便投其所好地尋了一些好東西，只為讨他開心。

忽然想到被自己遺忘在藏書閣的那些東西，皇甫雲铮連忙找來文清，讓他趕緊去取來，良久之後，文清喘着氣跑回來，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他。

将東西背在身後，皇甫雲铮慢慢地接近桌邊坐着的陵秋，壓低聲音道：“陵秋快猜猜，朕給你尋了什麽好東西？”

沈陵秋見他一臉神秘的樣子，下意識地搖搖頭，卻見他忽然從身後拿出幾本冊子，他眼睛倏地一亮，伸手接過來。

這幾本其貌不揚的冊子正是幾百年前失傳的絕本，他想了好久，很可惜一直找不到，沒想到竟然會被皇甫雲铮找到，他心中大喜，站起身便抱住他，輕聲道：“皇上，謝謝您。”直到兩人身體相貼，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些什麽，臉上微微燒紅，陵秋坐回椅子上愛不釋手地翻看着手中的經史子集。

且說皇甫雲铮被他主動一抱，高興得有些雲裏霧裏，看來他的努力沒白費，為了這一抱，所做的全都值了！

回過神來，他陪着陵秋一同翻閱那幾冊經史子集，看着身旁人唇邊時不時勾起的笑容，他的心中如同有陽光一般，溫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