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二人生
當竹取澈把最後一片電極片貼在左側太陽穴, 伸手在“游戲艙”邊緣的按鍵按了一下, 就感覺身下原本堅硬的納米材料墊立刻如同水波一樣柔軟,讓人忍不住想要躺在上面睡一覺。
與此同時, 她也聽見了耳機裏傳來一個溫柔磁性的成熟女聲在彙報各類數據。
“滴——檢測到使用者的存在。”
“滴——檢測到該産品為Animus系統LDNW-167號, 為阿布斯泰戈公司出品的內部測試版本。”
“滴——檢測到基因定序完成, 檢測到一切準備措施完成, 開始運行測試。”
然後竹取澈也沒見這臺儀器有什麽太大的動靜,反倒是一旁的筆記本電腦發出了顯卡運轉時的散熱風聲。
三分鐘後,那個系統的聲音才繼續說道:“該産品運行狀況良好,目前并無失控損毀風險。”
“使用者當前心跳正常, 血壓正常, 呼吸頻率正常,脈搏平穩, 其餘身體數據穩定——評價:可以開始使用該産品。”
“請選擇你要追溯的歷史人物, 祝您有一段愉快的人生旅程。”
于是竹取澈的眼前空氣中驟然出現了六個人像面容的投影, 哪怕是光學投影,也将這六位先祖的容貌栩栩如生地刻印出來, 如同現代拍照技術一般效果逼真。
“哇哦, 牛逼啊這技術。”竹取澈啧啧稱奇,“不愧是《刺客》裏的黑科技産品。”
呈現在她面前的分別是——紮起黑色長發飽經風霜的浪人, 面色冷靜處變不驚的女劍士, 戴着雪白頭巾和滿臉黑色絡腮胡的奧斯曼将軍, 滿臉狡詐和算計的山羊胡鎖匠, 笑容溫婉又親切的手工廚藝女子, 戴着單片鏡将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學者兼醫生……
竹取澈心中有了主意。
她擡起手指,點向了空氣中的某個頭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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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原椎名是出生在春天的孩子,在她出生那一天,剛好故鄉山上的櫻花開了。
雖然她出生在一個平常的農村家庭,但是她并不覺得為之困擾。
她有一個大五歲的哥哥,還有一對恩愛的父母,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凡和普通。
但随着漸漸長大,她發現自己的哥哥會練劍,而爸爸就是他的老師。
教導哥哥練劍的時候,爸爸就會黑着臉,一言不合就拿着竹劍揍人,好吓人。
後來秋原椎名聽母親無意間說過,自己那個從沒見過的爺爺以前是幕府的武官,他教出來的兒子自然也不會怠惰了家傳劍道。
“那爺爺去哪裏了?我怎麽沒見過他?還有奶奶呢?”
“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
秋原椎名聽到這個答案後,單純地覺得是爺爺奶奶貪玩所以不想回家了,當即撇了撇嘴。
“咦,那為什麽爸爸來鄉下了呢?”尚且年幼的小姑娘趴在媽媽的腿上,繼續好奇地詢問。她如同一只嗅覺敏銳的小獸,近距離地聞到了母親身上佩戴的紫藤花香囊氣味。
這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氣味。
就在不遠處的庭院裏,手持竹劍的兄長正在日複一日的辛苦訓練着自身,而繃着臉的父親就雙手抱胸地站在一旁看着。
媽媽摸了摸秋原椎名的小腦袋。
“因為有很多複雜的原因,比如政治啊,立場啊——明治維新之後你爺爺這樣的舊派武官就顯得地位很尴尬了,再加上一些事情……啊,媽媽跟你說這些做什麽呢,說了你也聽不懂,還不如等會去找你哥哥玩。”
媽媽笑着這樣說道。
果不其然,哥哥今日上午的訓練很快結束了。
秋原椎名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撲進了滿身是汗的少年懷裏,甜甜地叫道:“哥哥!”
“椎名!走慢一點啊!”少年笑着一把抱起她,嘻嘻哈哈地在小姑娘臉上親了兩口。
“噫!”小姑娘推開了哥哥的腦袋,面露嫌棄之色,“臭臭的!”
然而少年卻不以為意地笑了,他看向站在一旁面色冷峻的父親,神情一肅,“父親大人……”
秋原椎名也醒悟過來,連忙使出狗狗眼看向爸爸,瘋狂賣萌。
“咳。”嚴肅的中年人在兩個萌物兒女的面前繃不住表情,扭開了臉,“去玩吧,中午記得回來吃飯。”
“是,父親大人。”哥哥回答道。
然而就在兩個孩子要離開庭院時,父親忽然說:“太郎!你的劍呢?”
男孩子愣了一下,發現秋原椎名正用一種戲谑的看戲眼神看着自己,當即偷偷地吐了吐舌頭,跑回去拿起架子上的竹劍懸挂在腰間。
“嗯。”爸爸這才點了點頭,允許他們離開,“做兄長的要保護好妹妹。而作為武士,劍是永遠不能離開身邊的。”
這就是秋原椎名記憶中最幸福的片段之一了。
竹取澈通過基因回溯,沉默地看着那個紮着烏黑小辮的傻姑娘在山林間蹦蹦跳跳,而她的兄長則是寵溺無聲地抱着一筐野山果跟着她走。
那個少年的目光是那麽溫柔,就像是春日的陽光一樣明媚又動人。
這就是哥哥麽……竹取澈嘆了口氣。
她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後來父母出事,自然也不存在多出一份血脈手足這種可能了。
但對于百多年前的秋原椎名而言這幸福的一切在那個冬天改變了。
明明只是一種普通的流行性感冒,放在後世也只是需要吃上最多一兩周的藥,放在那個年代卻是致命的殺人疾病。
最先是媽媽外出買菜時被傳染,回來後就病倒了,然後哥哥也生病了。
父親為了不讓年幼的女兒也被傳染,所以大雪天地抱着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将秋原椎名連夜送到了兩座山之外的妻子娘家,讓椎名的外公幫忙照看這孩子。
離家的時候,裹得嚴嚴實實的秋原椎名趴在父親的肩頭上,回頭看向自己的家——只有一盞微弱的燈火透過紙窗倒影出來。
外面的風雪呼嘯,而那如豆般的微弱火焰随時有熄滅的可能性。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任由飛舞而下的雪花擋住了自己的視野。看着那座建築和庭院漸漸地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兩周後。
當秋原椎名回到家時,媽媽已經痊愈,然而哥哥還是落下了後遺症。
前來看診的幾個醫師都搖了搖頭。
“別說是練劍了,就算以後能夠像個正常人那樣活動和走路恐怕都很艱難。”
自那以後,家裏上空的陰雲就沒散去過。
雖然沒有人責怪母親,但這個女人一直很自責。她細心地照顧生病在床的兒子,在沒人看見的時候莫名掉眼淚。她努力維持着這個家,而秋原椎名依舊喜歡趴在哥哥的被窩旁跟他聊天。
只是哥哥變得很虛弱,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陽光和健朗了。
“哥哥,你什麽時候好呀?山裏的野果又要成熟了,上次你還說發現了一窩小兔子,準備去幫我抓兩只回來呢。”
病弱的少年注視着天真可愛的妹妹許久,忽然擡起蒼白無力的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就好像還沒生病前那樣。
“就快了。等到今年楓樹的第一片葉子紅了,哥哥就會病好了。”
但是哥哥沒有撐到秋天。
他甚至連第一片的楓樹葉子紅了的模樣都沒看見過,就被人們深埋進土裏了。
秋原椎名那段時間哭得很傷心,誰都安慰不住她。
她肥肥嫩嫩的小手裏攥緊了一枚幹枯的紅葉,那是去年秋天的時候,哥哥進山裏帶回來的禮物。
哥哥走了以後,全家人悶悶不樂。父親更是時常呆坐在以往教導兒子練劍的那個庭院裏,注視着空地,不知在想什麽。
秋原椎名看見了哥哥生前用過的竹劍,她又扭頭看向爸爸寂寞的背影……發現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于是這孩子拖着那把竹劍噔噔噔地跑到爸爸面前,大喊:“父親!我要練劍!教我!”
父親正是苦悶的時候,見她這個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瘋丫頭!快把哥哥的劍放下!像什麽樣子!”
“女孩子就不能練劍麽?”
“女孩子練什麽劍?”男人生氣地說,“好好跟你媽媽學學如何持家,以後嫁個好人家就可以了!練劍是沒用的!”
然而秋原椎名并沒有生氣,她只是眨巴着黑色的眼睛走近父親身邊,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這個中年喪子的男人的手。
“父親……是在想念哥哥嗎?”她輕聲問道。
一瞬間,生性強硬的父親的眼眶就紅了。
“你懂什麽!”他習慣性地呵斥道,卻沒有掙脫開女兒的小手。
在秋原椎名的無聲注視下,他最終還是軟了語氣:“為什麽忽然想練劍?”
“因為這是爸爸想讓哥哥做到的事情吧?”女孩子認真地回答,“哥哥做不到了,但他之前确實把這件事托付給了我。”
“原來太郎是這樣跟你說的呀……你哥哥是有天賦的孩子,把家傳劍道托付給他的确是我的心願。不,甚至可以說是秋原家代代相傳并引以為傲的立家之本。”父親沉重地看向她,目光裏蘊藏的情感不知是抗拒還是期待,“但是……那會很辛苦的。你是小女孩啊,這種苦怎麽能讓你吃呢?”
“我不怕吃苦!”秋原椎名大聲地回答,“因為是爺爺把這個禮物交給了爸爸,爸爸交給了哥哥——現在,哥哥交給了我!我要學會,以後交給自己的孩子!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是爺爺還是爸爸,甚至是哥哥……都會為我感到驕傲的吧?”
父親神情複雜地看了她許久。
那眼神讓秋原椎名莫名地想起那天哥哥對她說過有關紅葉的諾言。
“那我教你。但要記住,一旦踏上這條路,就不許後退。”
“是,爸爸!”
其實話說得那麽狠,父親也只是想用繁重的日常訓練吓退小女兒,只要她開口說不想練了,這個地獄般的訓練就會立刻停止從此不再談及。
但是出乎中年男人的預料,他這個女兒在劍道上的天賦并不弱于夭折的長子。
秋原椎名看起來柔弱,實則有股狠勁和韌勁,又有種鄉下人的樸實特質——也可以說認定目标就咬牙沖到底。
日子就這樣過了三個月。
竹取澈的意識,也是在這個時候真正降臨在這具年幼的軀殼中。
“劍道一詞來自于《吳越春秋》一書!我們日本的劍道最早起源于臨海大國的隋唐時期,當時的遣隋使與遣唐使将這份技術帶回來,結合我們本土的刀法和長年磨煉,才有了今天獨具一格的本土……等等?”
原本站在一旁說話的父親忽然注意到“秋原椎名”今天的異常情況,大步走來,用手中的木棒狠狠地抽打她的手臂和小腿。
啪!
鑽心的疼。
竹取澈渾身哆嗦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這具身體不是現代社會那個經過千錘百煉的雇傭兵身軀,而是一個年僅六歲的鄉下小姑娘——沒那麽抗揍。
女孩的父親還在圍着她轉,邊走邊糾正她身上各種突然冒出來的小毛病。
“你這是什麽握刀姿勢?站得也歪歪扭扭的!敵人一刀砍過來你就等着摔個跟頭吧!”
“怎麽才過了一晚上,就忘了過去三個月的訓練成績?我跟你說,你跟你哥哥比還差得遠呢!要是抱着這樣怠惰的心态學習劍道,還不如到外面的田裏去割雜草!”
竹取澈:……
雖然很想問候一下自己這位先祖的父親為何要那麽兇狠,但竹取澈還是根據秋原椎名的劇本老老實實地念出了她應該說的話:“抱歉!父親大人!”
“道歉有用嗎!那些在比試中被人切了腦袋的戰敗者還有機會說出這句話嗎?”嚴厲的父親恨鐵不成鋼地吼道,“今天給我加倍訓練!揮劍多揮五百次!”
說罷,他轉身回屋休息去了,扔下小女兒一個人在烈日下繼續練習。
作為見過許多生死場面的成年人,竹取澈的意識并沒有生氣,相反她非常理解這位男性先祖的想法——是了,在生死之間,是沒有道歉和求饒的機會的。
這也說明了這位父親其實是在心裏默默承認了女兒在劍道方面的努力和天賦。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搞性別歧視,而是……真的期待着秋原椎名能夠做到一些什麽事情。
好吧!既然回溯到了這個年代,那就好好地開練!
其實竹取澈根本不用親自從頭學習這份基礎劍道,她可以加速跳過這一段的劇情,直接進入後面的故事裏——但如果想要真正的了解自己身體的奧秘,她深知自己就必須追溯先祖的腳印,一步一步來。
Animus系統讓這場溯源之旅變成了一個游戲界面,如果這是在用電腦端或者其他主機游戲平臺,竹取澈只需要按手柄上的“×”鍵就能發動“輕擊”,“B”鍵發動“重擊”,“Y”鍵“搜刮戰利品”等等……可惜她現在身處這個類似魂穿的回憶世界裏,一切動作都被必須身體力行地做到位,沒辦法用系統提前設置好的快捷鍵糊弄過去。
但是竹取澈也并不着急,Animus系統時間與現實時間的比例驚人,差不多是一年比一天的,也就是說,她就算不快進回憶世界,她也能在短時間內把先祖“秋原椎名的一生”給肝完。
更何況,血脈基因裏的回憶十分清晰,仿佛是個真正的世界一樣,所以女孩子就當是在玩全系虛拟游戲!
而且比起陪伴港口黑手黨的那位垃圾老板的瘋狂加班生活,區區練劍怎麽能夠難倒她?
竹取澈沉下心來向“父親”這位NPC學習傳統的日本劍道和家傳劍道,再伴随着許多她從後世帶來的訓練理念,父親很快就認可她的學習水平進展。
只是偶爾看向她的眼神,還是非常悲傷……就好像在看另外一個人。
無論是竹取澈還是秋原椎名都很清楚,這個男人是在看他那早逝的長子。
——如果太郎(哥哥)還活着,也一定能做到這種程度吧?
随着日複一日的練習,庭院裏的大樹葉子從新芽變成了翠綠的完整葉片,又漸漸變得幹枯發黃。游戲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四年,竹取澈操縱的這具身體也有十歲了。
女孩子這天早上醒來,一邊聞着山裏傳來的各類水果熟透的香味,一邊發現自己的視野面板左上方刷新了一個任務。
……是的,有任務,都說了Animus系統會根據身體原主人的親身經歷設計許多任務,然後引導後來者去經歷一番。
竹取澈選擇接取任務。
“天氣變涼了呀。”她聽見這具身體這樣低聲地自言自語,“山上的野山楂成熟了嗎?好想去采摘一些回來啊。”
于是任務窗口的文字也變了。
【上山:在今日太陽下山前上山,摘取野山楂(0/15)】
【任務說明:出門前,通過父親今日的劍道考核。】
伴随着那句話說完,竹取澈又發現自己可以操縱身體了。
但是她蹙着眉頭,瞥了一眼任務底下的那行說明小字,這意味着今天“父親”将要跟她打一場,完成類似月考之類的測評。
從目前的刀法和打鬥經驗中,竹取澈看得出來,她這位“父親”當年也是在戰場上練過的人。結合已經去世的爺爺當年是“德川幕府的武官”以及如今父親明明有好身手卻寧可隐居在鄉下這兩件事來看,不難猜測出父親當年估計也是維護幕府統治的那一派,與現在由“倒幕派”所成立的新政府所敵對,故此才隐姓埋名地生活在一個小村莊裏種田耕地。
小姑娘揉了揉臉,打着哈欠朝門外走去。這很好,意味着學習劍術這四年來,她又可以名正言順地暴打她爹了。
——其實真實的回憶中是秋原椎名被她爹屢屢暴打,但這并不妨礙百年後的後人竹取澈來毆打老祖宗嘛!
洗漱完畢,吃過早飯後,竹取澈提着竹劍來到父親的面前,說明了自己今天想上山的意圖。
他接下來肯定要說:“上山?那你得過了為父今天這一關。”
果然,眼前的中年男人盯着她,緩緩地說道:“上山?那你得過了為父今天這一關。”
接下來就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單方面毆打。
——說的是女兒毆打老父親。堪稱帶孝女行為。
竹取澈同學作為一個現實中的雇傭兵兼游戲高手,一旦熟練掌握了游戲中各種基本戰鬥方式後,打出不可能的結局也是很正常的——具體可以參考游戲《只狼》開頭和《鬼泣4》開頭的劇情殺。
忍者只狼單騎救主,在滿是蘆葦的地面上與精英BOSS葦名弦一郎展開決鬥。正常玩家會直接戰敗後被敵人砍去左臂,但不正常的玩家(指高手)能夠讓“只狼”打敗葦名弦一郎,然後被游戲CG的劇情殺,BOSS偷襲強行砍去左臂……
《鬼泣4》的開頭也很類似,一上來就是最終BOSS在耀武揚威,主角若是真的能夠擊敗它,整個游戲就宣布直接全劇終了。
因此竹取澈剛開始也沒有太在意這場決鬥,不管記憶中的秋原椎名是怎樣被她爹進行實戰中的劍術指導的,反正她提着一柄竹劍,愣是把她爹頭上的血條削得近乎見底。
然而就在她提着竹劍逼近父親要給他最後一擊時,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僵硬,無法控制了!
糟了,是劇情殺!
果然,在無法操控“秋原椎名”這個角色後,竹取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剛才還躺在地上的父親忽然蹦起來,以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道一巴掌拍在女兒的左腿上!
一轉攻勢!
年僅10歲的秋原椎名當場撲街!
竹取澈:媽耶,是親爹。
這還沒完,只見男人手起刀落,手中的竹劍如同閃電一般毫不猶豫地對準女兒的後頸斬下——
然而只是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腦瓜。
秋原椎名的叫聲軟綿綿的:“哎喲。”
陽光照下來,掩蓋住了父親臉上一閃而逝的笑意,說到底,此人還是不忍心真的把小女兒給徹底KO。
“好了,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裏了。”這個前面被竹取澈打得半死的中年武士如同真的勝利了一樣,威嚴十足地說,“你在實戰方面還欠缺的很厲害,不可怠懈,要繼續努力!”
從地上爬起來的秋原椎名脆生生地大喊:“是!父親大人!”
一旁默默圍觀的後人竹取澈:……
這位先生,你剛剛可是被我打得在地上打滾诶,在這裏裝什麽逼啊。
通過考核後,竹取澈跑回屋子拿了鐮刀和竹筐就要上山,臨出門時父親卻忽然叫住她:“椎名!”
“爸爸,怎麽了?”
每當不練習的時候,秋原椎名就會喊他爸爸而不是更疏遠嚴肅的“父親”。
“帶上你的劍。”站在庭院樹下的中年男人說出了與四年前相仿的那句話,“作為武士,不要讓你的劍離開身邊。”
竹取澈愣了一下,她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這具柔弱纖細的身體瞬間湧現出的思念與感動,旋即她恭敬地回答道:“是,爸爸。”
上山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
反正竹取澈在這個回憶世界裏也待了足足四年,對于這座不存在什麽大型猛獸的小山也是熟門熟路。她很快就通過空氣中的香味鎖定了目标,摘取了十五份野山楂,獲得了經驗 10的獎勵。
女孩子感覺這種升級完全沒什麽用呢,又不能練成真的“十裏坡劍神”。哦,這是指那種在新手村就硬生生練級練成大神再出村的奇葩高手,完全是猥瑣流發育的套路。
然而就在背着竹筐下山的時候,她忽然看見了一道毛茸茸的白影從眼前竄了過去。
兔子?
此時,任務欄裏忽然跳出了一個新任務。
【抓兔子:跟上獵物的蹤跡,活捉兔子。】
【任務說明:曾經的你與兄長約定過要抓兩只兔子回來養,如今斯人已逝,但你喜歡小動物的心情是不會變的】
竹取澈眨巴着眼睛,還是邁開腿追了過去。
長年在山林裏生存和長大的經驗讓兔子的蹤跡在她眼裏一覽無餘,許多雇傭兵的野外生存經驗也大大地幫助了她追上獵物。
因此不知不覺中,竹取澈偏離了往日常走的山道,最終她在一片灌木叢中發現了兔子鑽進去的足跡。
她撥開灌木叢,卻驚訝地發現面前時一塊巨大而天然的岩石壁壘,地上的小動物足跡卻詭異地延伸進了岩石裏,消失不見了。
竹取澈不死心這個任務就這樣失敗,索性繞着石頭轉了幾圈,然而什麽都沒看見。
就在她決定放棄這個支線任務往回走的時候,沒有注意腳下忽然一空,直接摔進了一個被人掩蓋得很好的土坑裏!
竹取澈:?
土坑周圍光滑,距離地面足有四米多高,顯然是人工挖出來,用來困住獵物的坑洞。
奇怪,那只兔子……消失的足跡,還有這個坑洞……是有誰在引導她被困嗎?
她嘗試了好幾下,發現秋原椎名這個小身板是跳不上去的。這一刻,竹取澈分外懷念自己在現實中那副飛檐走壁都不帶喘的猛男身軀……
更神奇的是那個關于抓兔子的任務也變了。
【下山:回家】
【任務說明:逃出土坑,找到下山的道路】
竹取澈嘿了一聲,這點小障礙還能難倒我這個破壞狂?
因此她放下竹筐,掏出鐮刀開始在牆壁上開鑿攀附點——牆壁是結實的泥土層,用力挖開,還是可以破壞的。
這一工作從中午幹到了晚上。
餓了就吃點山楂和其他野果,渴了……也就忍着。
當女孩子灰頭土臉地爬出這個坑洞時,已經是星空滿布的夜晚了。
她深吸一口山林間的清新空氣,又有點疑惑為什麽自己的父母沒有來尋找自己,歸根結底也只能說是——任務需求!
竹取澈很快辨認出方向,朝着山下大步狂奔……然而一陣莫名的白霧迅速在山間彌漫開來,竹取澈很快失去了方向感。
啥情況?
【椎名,慢點走。】
有個溫潤的少年嗓音在她背後輕聲說。
敵人?!
十分警惕的竹取澈猛地拔出竹劍,斬向身後!
然而竹劍無助地刮起一縷縷白霧,似乎是撲了個空。
她的背後,什麽人都沒有。
所幸在這個靈異事件後,白霧很快散開,但是竹取澈愈發不安了起來。
她迅速的下山,然而在跑到山腳附近時卻看見了夜色中的大火——它熊熊燃燒着,赤紅色的火舌吞沒了房屋。
停下腳步、滿臉塵土的女孩徹底呆住。
她感覺手腳漸漸發冷,牙齒不住地“格格”撞在一起。
因為燃燒着的是她家!
她扔下竹筐和鐮刀,用盡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撲到了家門口。此時的幾個村民正奔忙着提着木桶在救火,一個相熟的鄰居大叔見到她突然出現頓時吓了一跳,忽然意識到什麽:“不要去!椎名!危險——”
然而秋原椎名依舊一頭撞進了火海裏。
冒着濃煙和烈焰,她沒有在庭院裏看見任何人或者屍體,或者說,她在祈求着不要看見任何一個人的屍體。
但女孩還是很快就失望了。
在往日玩鬧的客廳裏,此時牆壁和地面布滿了刀痕。
而母親……母親倒在了血泊中,身體如同被野獸所撕咬過那樣,死狀凄慘!
竹取澈只覺得大腦中分出了兩個聲音。
一個在崩潰絕望的大哭,另一個卻在冷靜地分析這具屍體——就好像她突然精神分裂了一樣。
難道真的是野獸?
可是附近方圓十裏都沒有什麽大型野獸,而且真是野獸的話,父親為什麽攔不住對方呢?
對了,父親呢?父親去哪裏了!他還活着嗎?
“爸爸!爸爸你在哪!!”
小姑娘壓抑住內心的絕望,往前奔跑尋找着,同時盡可能地避開那些危險的火焰。
她在自己的家中穿行,在這個見證了過往十年成長,歡笑與淚水的家中狂奔,尋找着最後一個親人。
竹取澈找到了。
準确來說,應該是秋原椎名找到了。
那個一直嚴厲但愛護自己的男人,也死了。
——被一把斷刀釘在榻榻米上,眼珠子消失不見,無神空洞的眼眶看着燃燒的天花板,毫無動靜。
他的死狀更慘,被燒得渾身焦黑,一股烤肉的油脂味和濃煙鑽進女孩的鼻腔裏。
熱淚剎那間從她的眼眶中滾下。
也不知是痛的還是被煙熏的。
……不是野獸!這不可能是野獸幹的!
如果是野獸行兇,那麽父親的屍身也應該和母親那樣被吃得破破爛爛,而不是失去了眼珠子,同時被刀劍釘在榻榻米上!
淚眼模糊中竹取澈看見了,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把刀……那把刀是父親生前的愛刀!
據說是先祖從戰争年代傳下來,見證秋原家歷代興衰的刀劍。
太諷刺了,真是太諷刺了!
最後的武士被祖傳的刀劍所釘死!哪有這種道理?!
……這樣的死法,爸爸要怎麽去見歷代的先祖呢?
她一咬牙,竄上已經快要崩塌的榻榻米,沖過去,從焦黑的男屍中拔出了那把斷刀,然後轉身要逃——然而與此同時有一抹火舌竄過來,燒穿了頭頂的橫梁。這根吱吱作響的巨大橫梁倒下,竹取澈只來得及擡頭,就被橫梁刮過了額頭,鮮血噴湧。
就在這時,一個裹着濕透棉被的鄰居男人沖了進來,将她拖了出去。
竹取澈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但她到最後陷入完全昏迷,也依舊沒有松開手裏的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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