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工位 你們先争,先搶,能搶走嗎

幹了一上午活,一家人都累了,覺得飯菜特別香,尤其是黃魚鲞,被大家争搶着吃光。

吃完飯,王巧蠻從生産隊借了牛車,來拉家具跟生活用品,只有餐具跟吃飯的桌子留在這兒,別的都要拉走。

路上不可避免地遇到社員,他們好奇地問:“巧蠻,你們真要住舊軍營啊。”說這話的時候,他們臉上帶着神秘又敬畏的語氣。

“是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怕啥!”王巧蠻不以為然地說。

看着她無所畏懼的語氣,大家有點羨慕,其實舊軍營确實是個不錯的地方,牆壁極厚,牢固結實,臺風來了也不用擔驚受怕,比他們的房子可好多了。

但是前提是敢住。

王巧蠻是接生婆,大家都求得着她,所以她人緣特別好,不用她開口,遇到的人都主動幫忙搬運。

來回拉了四趟,東西全部搬完,他們又把顧景遠搬上牛車,給運了過去。

在鄰居們的幫助下,這些家具又被擺放好,這裏終于有點人氣了。

“喝點水再走。”王巧蠻客氣道。

沒人願意多耽擱,幫完忙馬上走,他們對這裏還是充滿忌憚。

搬完東西,王巧蠻收拾東西,顧海岳繼續做床,三個小的在院子裏拔草。

等王巧蠻把裏裏外外都收拾好,也加入拔草隊伍。

這麽大的院子,補魚網、曬魚、種菜、種糧食,幹啥都可以,真是太方便了。

再種點花,這裏就更有生活氣息。

一下午的勞動成果頗豐,院子裏已經清理好一大片,可以種菜。三張床也已經全部做好。

床上的褥子不夠,只能先把床上鋪上稻草,再把破舊的被子鋪上去。

等攢點錢,再做一些新被褥。

現在是夏天,三個兒子的床鋪好對付,可咻咻的床鋪不一樣,上面全是幹淨的被褥,床單是小碎花的,下午都晾曬過,有好聞的陽光味兒。

咻咻激動得在床上滾來滾去,小身子看着更圓了。

晚飯是雜糧粥、蘑菇炖幹貝肉、涼拌豇豆,王巧蠻的做飯手藝好,簡單的飯菜都能做得好吃。

一家人吃得特別香。

同樣是晚飯時間,李山藥他們正在議論咻咻一家。

李山藥失望地說:“他們搬到舊軍營了。”真是沒想到,本來還想看着這一家子等臺風來了遭難,沒想到人家住舊軍營去了。

她就是看不得大兒子一家好。尤其是大兒子沒了,他的兒子、媳婦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李山藥與第一任丈夫門不當戶不對,她是鄉下女人,續弦,丈夫家在城裏有布莊、銀行等産業。

新婚沒幾天丈夫就去了國外。李山藥也不是賢良淑德、逆來順受的那種女人,兒子出生後把氣都撒在兒子身上。

顧景遠在夾縫中生存,成長格外艱難。

後來,李山藥跟丈夫離婚,各自成家,分別有了兒子,顧景遠也逐漸長大,眼看在漁業公司當上了領導,而她的二兒子、三兒子都在生産隊打魚。

大兒子随了他親爸,有能力,另外倆兒子天生就不如他。

雖然大兒子的工資都握在她手裏,可她還是希望二兒子、三兒子有出息。

現在好,機會終于來了,大兒子的工作還不是得給老二、老三。

顧景田說:“那裏鬧鬼,等着吧,有他們受的。”

李山藥問老三:“你去漁業公司找老大領導,他們怎麽說的?”

顧景明去這一趟不如預想中順利。漁業公司的人問他:“顧主任去世了?”如果顧景遠去世,王巧蠻會通知他們。

“沒有。”顧景明如實回答。

“現在談賠償和工位的事,還早吧。”對方非常詫異。

這人還沒走,就談這些事,也太心急了吧。

可顧景明急啊,他怕王巧蠻搶先,就說:“我大哥一直這樣,誰知道還能不能醒,你們也不能總拖下去,總得給個說法。”

對方說:“我們是國營大企業,賠償和工位的事情你都放心,不過我做不了主,公司得研究決定,我們會盡快給你答複。”

顧景明無法,總不能在公司鬧事吧,那樣會把事情變遭,他以後還想在那兒上班呢,只能回來等消息。

他把情況跟家人說了一遍,不過他也胡謅了一些話,他說:“漁業公司的人說,大哥是主任,高中文化,頂工的人至少得初中文化,小學不行。”

他是初中畢業,顧景田小學都沒讀完。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要争了,工位就是我的。

老二媳婦看妯娌臉上得意的笑,頓時不樂意了,她瞪着眼,眉毛都豎了起來:“憑啥,我真沒聽說過頂工還管人家讀過幾年書的,這漁業公司欺負老實人吧,不行,我明天要去找,我倒要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要真去問可不就露餡了,顧景明趕緊阻攔,他厲聲說:“你別去,你去說不定把事情弄黃了。”

李山藥也喝道:“婦女家能幹啥,你可別去亂說,就讓老三跟漁業公司接洽。”

見婆婆一臉怒容,老二媳婦火氣也上來了,她說:“要不這工位就誰都別要,該是顧海岳的,跟你們倆兄弟有啥關系,大哥有兒子,三弟你操什麽心”。

“你閉嘴。”兄弟倆同時呵斥她。

“憑什麽不能說?腿跟嘴都長在我身上,我就去找漁業公司說。”老二媳婦很委屈。

她擺出了魚死網破的架勢。

顧景明趕緊打圓場,語氣和緩:“二嫂,如果我得了工位,一定給你跟二哥補償,你放心,到時候咱們再商量。”

老二媳婦終于找到拿捏這一家人的方法,她得意起來,說:“好,到時候看補償再說。”

——

明亮的月光灑滿雜草遍地的院子。

這是他們在舊軍營的第一個夜晚。

顧海島看着夜空,遺憾地說:“要是沒有月亮就好了。”

三個小腦袋擠在一盞煤油燈前,顧海洲劃亮一根火柴,點燃煤油燈。

昏黃的燈光照亮黑暗,照亮三張帶着興奮、期待的臉。

“走吧,出發,去找我們的新朋友。”顧海島提議。

顧海洲本來不屑于跟他們一起玩這種游戲,但看倒咻咻黑亮的大眼睛裏透出興奮的光,他決定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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