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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村

沈廣育記挂着沈廣志的傷勢, 中午吃了午飯就帶着一只老母雞和一籃雞蛋到沈家去看沈廣志。沈陳氏給他開了門, 見他來了手裏還帶着東西就笑了, “廣育你是來看廣志的吧, 他已經醒了，這會兒趟床上正無聊呢, 你來了多和他說說話。”

聽到廣志哥醒了, 沈廣育立馬就驚喜的笑了, “廣志哥醒了，太好了。嬸娘我到廣志哥屋裏去看他。這只雞和雞蛋是我送給廣志哥補身體的, 您一定要收下。可不要和我客氣。”

知道這是廣育的一份心意, 沈陳氏也不和他推辭, 伸手接過那只雞和一籃子雞蛋，“行, 嬸娘不和你客氣。你去找廣志吧。”

“哎”沈廣育憨笑的摸摸頭, 轉身走進沈廣志的房間。“廣志哥，我來看你了。”

沈廣志趟床上正無聊呢, 見廣育來了，心情立馬就好了, “快坐過來和我說說話, 我一個人在屋裏都快發黴了。”

沈廣志和沈廣育兩兄弟在屋裏聊了一個中午的話，沈廣志和他提了自己要開店鋪, 打算在村裏辦作坊的事情, 沈廣育第一個報了名, 并說事情交給他就行, 他很了解村裏的人哪個勤快又老實，到時候招人肯定給招這些好的。

沈廣志也很高興，今早他已經和大舅哥說了自己要開店鋪的事情，大舅哥說事情交給他，他肯定辦得妥妥的。店鋪和夥計他會給沈廣志找好。本來李元江還想把李家簽了死契的下人轉送給沈廣志，但是後來想想還是不要的好，自己用過的下人轉送給別人誰知道可靠不可靠。雖說他們兩家情誼沒的說，但是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好。

現在沈廣志只等自己身體好全，他就能投入工作了。雖然有舅哥，兄弟可以幫忙，但是事事都是別人給做完，那他開店鋪還有什麽意義。

聊完事情，沈廣育笑着離開沈家。沈家在村後尾，沈廣育家在村中間，有人見他從沈家出來還帶着笑，有些好奇的問他是不是到沈家去看沈廣志。

沈廣育笑着回：“是啊，廣志哥昨天晚上就醒了，現在看着身體就快好全了。”

那人一臉驚訝的道：“沈廣志醒了？”

“是啊。”見他那麽驚訝，沈廣育瞥了他一眼，快步走開了。

很快沈廣志清醒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沈家村。

村裏的人知道沈廣志醒了，都有些不可思議。沈廣志出事那天他們都見着的呢。臉上有血，身上也有血的被人一路擡回沈宅。他們一聽沈廣志被熊瞎子給拍了一巴掌就覺得沈廣志可能沒救了，心裏都有些難過。沈廣志年紀輕輕的就要死了，可不是英年早逝嘛。

他們當時也有帶着雞蛋，面粉的去沈家看沈廣志，沈廣志就直愣愣的躺在床上。看着就叫人心裏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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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準備好參加沈廣志的喪禮了，沒想到！沈廣志竟然醒了，身體也沒有什麽問題了。這怎麽可能？！

沈家人真邪門，早前的沈林景掉河裏發高燒那麽多天病好了，現在的沈廣志被熊瞎子拍得吐血才7、8天也好了。上天就這麽鐘愛沈家人麽？這樣嚴重的病和傷都能好！也太叫人嫉妒了吧。

即使心裏嘀咕，但是村裏的人都提着東西來沈家探望沈廣志了。怎麽說人家能好起來，都是有福氣的表現，說不定他們多和沈廣志接觸還能吸一吸沈廣志身上的福氣呢。

所以一大早的沈家就熱鬧得不行。沈鎮海和沈陳氏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村民，笑得臉都僵了。

沈廣志被村裏的人像看猴子一樣看個不停，心裏不耐得很，但是大家來看自己是出于好意，他也不能拒絕，只能接受現實。

大家看到沈廣志真的好了，評頭論足了一番，滿足了自己的八卦心态這才笑着離開沈家。

村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到最後只剩下和沈陳氏處得很好的老姐妹沈王氏和周陳氏還留在沈家不走。

沈王氏和周陳氏拉着沈陳氏到客廳裏說話，才一坐下沈王氏就嬉笑着道:“老姐妹，你家廣志就是個有福的，這麽嚴重的傷都能養好。漬漬漬，你是沒看到那幾個沒來看熱鬧的人，之前的模樣有多驚訝。”

周陳氏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接着沈王氏的話道:“那些個見不得人好當然驚訝了，不過大部分的村民還是不錯的。也就那幾顆老鼠屎破壞了我們村裏的風氣。”

周陳氏撇了撇嘴，顯然對她嘴裏的幾顆老鼠屎很是不屑。

“誰見不得我們家好？”沈陳氏知道自己兩姐妹的性子，是不會編排人的。所以她才會這麽着急想知道誰對自己家有壞心思。

沈王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湊到沈陳氏耳邊低聲道:“還能有誰。一個是王添財家的，一個是村頭沈青海家的。還有一個是沈書年家的。”

沈陳氏有些懵了，這三家和自己家好像沒什麽來往也沒有什麽過節啊。

見沈陳氏不明白，周陳氏嗨了一聲，“你這腦袋怎麽一點都不靈光。王添財家見不得你們好，是因為你家長壽和王澤濤交好，讓王澤濤膽子大了起來。王添財一家想打他或者不給他吃飯他就到裏正家告狀，說王添財一家虐待他。王添財一家被裏正訓了很多次，他們恨上王澤濤也恨上了你們家。至于沈青海家的和沈書年家的，她們一向小心眼，尖酸刻薄的。你家廣志賺得多又對你孝順，還有一個有力的岳家，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小神童兒子，她們能不眼熱嗎？”

沈陳氏瞳孔微微瞪大。還有這樣的操作！佩服了！

“你別理他們就是了。這些個只會嫉妒別人過得好的，都是些小（盧）人（瑟）。”沈王氏甩了甩手，像是要把她嘴裏的小（盧）人（瑟）給扇走。

“行，反正我們沒有什麽來往。我才不會在意他們。”沈陳氏哼了一聲，随即她站起身道:“對了我有東西給你們看。你們等我一下啊。我回房把東西給拿出來。”

“什麽東西這麽神秘？”沈王氏和周陳氏饒有興致的對視一眼，坐在客廳等沈陳氏回來。

很快沈陳氏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個鐵盒。輕輕把鐵盒打開，沈陳氏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瑛娘，你之前不是說你小女兒快要出嫁了，你看這幾個花樣子怎麽樣？夠新穎漂亮了吧？”

瑛娘是沈王氏的閨名，沈王氏拿起這幾個花樣子，一個是喜鵲登枝，一個是魚戲蓮花，一個是五福捧壽，一個是金玉滿堂。看得她眼珠子都移不開了。

周陳氏見了亦是滿臉驚嘆。乖乖，花樣子她見多了，就是沒見過這麽好看的，那叫一個栩栩如生，跟真的似的。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沈王氏一把拉住沈陳氏的手，道:“老姐妹，你這花樣子我就是找遍整個江城都沒見過，這花樣子這麽好看肯定不便宜，你從哪買來的？”

江城女子出嫁時要自己繡嫁衣，繡枕套，被套，鞋子等物品，這些都代表着新娘的臉面。

她的女兒嫁得不錯，是一戶讀書的人家，所以在花樣子上挑剔了一些。看了很多花樣子都沒有幾個是滿意的，她正愁沒有好看的花樣子呢。現在這些可不是瞌睡送枕頭了麽。

沈陳氏笑得有些得意，她用手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道：“這是我家長壽給我畫的。我本來只是發一下牢騷，說現在的花樣子都不好看，不能給我繡個好看的鞋面。我家長壽特意給我畫了這些個花樣子。”

她一副得意的樣子讓沈王氏和周陳氏手癢得緊，不過她們也很羨慕老姐妹有個這麽孝順的孫子就是了。

“你家長壽可真厲害啊，這麽好看的花樣子都能畫出來。看這些個花樣子就知道他畫技很好。”

沈王氏輕撫着花樣子，眼裏都是驚嘆，真真是越看越喜歡啊。随即她斜睨了沈陳氏一眼，道。

“你可得借這些個花樣子給我，我女兒出嫁的臉面就靠它們了。”

“我是這麽小氣的人麽。都拿出來給你們看了，還能收回去不成。”

沈陳氏嗔怪的瞪了沈王氏一眼。

沈王氏捂着嘴笑了，“那感情好。”說着她把花樣子小心的收好。完了還拍了拍自己心口，一副我很怕怕的表情。

沈陳氏和周陳氏被她逗得哈哈直笑。

三人在客廳又聊了一陣才散了。沈振海見沈陳氏回房了，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你們聊了些什麽，笑聲大得我在房裏都聽到了。”

“就是一些閑話呗，能有什麽。”沈陳氏把鐵盒放回衣櫃，轉頭就坐到了床邊，“哎，老頭子，瑛娘的女兒靈姐兒不是快要嫁人了麽？到時候要送嫁，瑛娘說靈姐兒嫁得那戶人家是書香門第，我們沈家村識文斷字也就那麽幾個，所以她求到了我這裏。”

說到這裏沈陳氏偷瞄了幾下沈振海的臉色，看起來不像生氣的樣子才繼續道：“她想請長壽幫個忙，作為親戚送一下親，也好讓那家高看靈姐兒一眼。”

其實說什麽書香門第，實際上就是那戶人家自以為自己家是高門大戶，看不起莊戶人家的閨女罷了。

不過沈陳氏也不好說什麽，畢竟親事都定下來了，難道還叫靈姐兒不嫁了不成。

沈振海吐出了一口煙，道：“她嫁到哪戶人家？”

“離我們沈家村不遠呢。就是楊家屯村的高秀才家，嫁給高秀才的二兒子。”

楊家屯村和沈家村不一樣，沈家村基本都是姓沈的，楊家屯村全部是姓高的。高秀才雖然是個老秀才了，但是十裏八鄉的也就這麽一兩個秀才。別看江城縣是科考大縣，江城縣下隸屬的村莊就沒什麽人家能供出個秀才來。所以高家在別的人看來真的算高門大戶了。

但是沈振海可看不上高家，“高家确實是出了個秀才，可高秀才的兩個兒子，一個二十多，一個快二十了，連童生都考不上，整天只會之乎者也的。書讀不出來，還手無縛雞之力，不說農活，連家務活都沒見他們做過。這樣的人家嫁過去，不就是等着兒媳給他們做牛做馬麽？”

“啊”沈陳氏急了，“那靈姐兒嫁過出不就是進火坑了麽？”

她原本以為高家怎麽說都是讀書人家，雖有些文人的臭毛病，看不起不識字的人，但是家境還是不錯的呢。瑛娘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差啊，難道瑛娘不知道高家的事情？

“人家爹娘不着急，你一個外人急什麽？”沈振海斜睨她一眼，老婆子就是愛瞎操心。

“我。”沈陳氏啞口無言。想了想，她又道：“那長壽還是別去了吧。”

見沈陳氏沮喪着一張臉，沈振海嘆了嘆氣，“我們又不是人家的爹娘。你那老姐妹都沒有反對這門親事，你倒着急上火起來了。”

這世間都是苦女子，何時苦男兒。一個女人出嫁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夫家若是不喜你，那你這一輩子都沒有什麽快樂的日子好言了。

“我這不是心疼靈姐兒麽？”沈陳氏說着聲音就哽咽了，她用手捂住臉，聲音從指縫中傳出，細碎得幾不可聞，“若是我們的孩子沒有出事，她現在都和靈姐兒一樣要出嫁了。”

沈振海突然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