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闵蓉上輩子是個吃貨,所以在送快遞之餘,她難得奢侈的給自己報了個美食補習班。原本打算三年學成後換個廚師的工作,想來肯定要比送快遞舒服些,哪料才學兩年半就嘎嘣穿過來了。

她連夜用那拗手的毛筆鬼畫符似的寫下壽宴菜品,衡量再三,還改了幾個版本,然後再依次寫下食譜,可惜那字醜的回頭自己都認不出來。

越寫越氣憤,最後索性把筆一扔,倒床上睡覺去了。

“小姐想主持壽禮菜色?”李管家四十來歲,笑起來的時候擡頭紋梯田似的。

闵蓉點點頭,跟他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又把廚房的掌勺叫來訓話。

“我要傳授你幾個絕世菜譜,等我爹大壽的時候,給衆賓客嘗鮮。”

掌勺畢恭畢敬,雖說心裏頭沒拿闵蓉當回事,但表面還是不敢擺譜的。不過授習一個上午之後,全廚房的人都對闵蓉刮目相看了。

“對對,就是這個味道。”闵蓉夾起一個晶瑩剔透的翡翠蝦仁,那甜甜鹹鹹,一咬即破的口感差點讓她感動的哭出來。“你們多多練習,明個我再來教新的。”闵蓉走兩步又回頭,“切記,別讓我爹知道!還有,不準讓二小姐發現!”

下午就有下人給闵蓉送來一只滿月不久的小狗崽,闵蓉滿心嫌棄這是個土狗子,事實上卻樂呵呵的抱着逗弄了好久,直到發現下衣一片潮濕,才發現小狗崽給抱得不舒服了尿了她一身。

“你這小畜生……”紅萱當場就開始罵,那架勢就跟罵孫子似的,但其實她心裏頭又怕狗,所以罵了半晌也不敢上去碰一下。狗崽直接沒把她放眼裏,自己尋覓了一個犄角旮旯睡覺去了。

闵蓉滿臉黑線,心想你罵狗的功夫倒是給本小姐準備水和衣服啊,這一身騷的,可熏死她了。

“小姐,這小畜生要不要打死啊?”紅萱給闵蓉兌水。

闵蓉吓了一跳,心想紅萱平時唯唯諾諾的一個小姑娘,怎麽狠起來也一點不含糊呢。“不用,那麽小的狗崽還能指望它能聽懂人話麽?你小時候尿床難得還會挑地方?”

紅萱頓時臉紅了一般,其實罵狗也是做給闵蓉看的,生怕自家小姐會生氣。可結果自家小姐真是變了好多,以往要有這種事,大概不等她開口,闵蓉就得一腳把那小家夥踹到殘廢。

“得給它起個名字。”闵蓉道。

紅萱回頭給闵蓉的新衣熏香,想到當年闵蓉給她賜名,心裏有一股共鳴感。

闵蓉想到那狗崽灰不溜秋的,于是說,“就叫小灰吧。”她以前在鄉下養的一只土狗子也叫小灰。腦子裏繼而蹦出葉斓冷冰冰的臉,“小名叫瀾瀾。”她沒說是哪個‘瀾’,但紅萱的手還是冷不防的抖了一下,似乎是識破了她的動機,但又不敢真的問出了。

小名比大名好聽,也比大名可愛,但不能常喚,尤其是葉斓在場的時候。闵蓉想着以後要是真的成了婚,就把小灰帶過去,從葉斓那裏受了氣,回頭全都撒在狗身上。

盆裏的水聲漸漸小了,闵蓉靠在木桶邊上,阖上眼睛,開始想葉斓。她來這裏時間太短,沒什麽好惦記的人和事情,只能yy一下那只冰山女王受。

葉斓是攻吧?

不行,她才不要當受,還是讓葉斓當受。攻受也不一定靠武力來劃分的嘛,看那女人一臉冰霜,又是常年女扮男裝到處受限制,不想被人抓到把柄就得男女絕緣,肯定什麽都不懂,九成九還是個處!

“小姐,水該涼了。”

闵蓉從桶裏出來,穿上衣服,一陣神清氣爽。結果屁大的功夫轉頭又開始逗狗,小灰打着呼嚕悶頭理都不理她。

這小王八蛋的懶成這樣,闵蓉還指望着把它訓出息了,以後看門咬闵嘉呢。

隔天早上給廚房教了課,下午又開始逗狗,一邊想着葉斓有沒有把她們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後又這麽過了幾天,一直沒動靜,廚房的課教完了,剩下就只有逗狗了。小灰後來又在她身上尿了兩次,還有一次拉了一半給紅萱一臉惡心的抱走了。

闵蓉大概知道這種沒爹疼沒娘愛的土貨不喜歡被人當寵物狗似的整天抱着,它們就喜歡甩着尾巴在田裏跑,弄灰頭土臉,爹媽認不識的再回來。

闵蓉兩天沒出門了,趴在桌上打盹想葉斓的事情,天熱,連飯都不怎麽吃得下,紅萱忙裏忙外給她煮綠豆湯喝。闵蓉想赤膊穿短褲,後來想到古代女人穿成這樣是要敗壞門風的,沒準也得拉出去浸豬籠,只能耐着熱讓紅萱搖扇子了。

“小姐是不是病了啊?”紅萱一臉擔心,趁着說話偷懶把扇子搖的慢些。

闵蓉喝一口綠豆湯,讓她下次放些糖,“可能是相思病?”

紅萱索性停了動作,“是因為葉大人?”心想果然小姐是真喜歡葉大人,她雖然也會觊觎葉大人的美色,但倒也沒這麽厲害,常年見不着也不覺得有什麽。

闵蓉回頭看了一眼紅萱手裏的扇子,小丫頭立刻識趣的又動起來,“你覺得你家小姐差麽,配葉大人配不上?”

“當然不會,小姐嫁過去是下嫁,葉大人賺了便宜的。”

可惜葉斓雖然逼不得已女扮男裝,但到底不是彎的,還得看闵蓉自己掰彎人的本事。

正說話,門外有人敲門,紅萱應了一聲去開門,是闵惟正和闵蓉的親娘陸氏。一瞧自家閨女趴在桌上奄奄一息,老夫妻就一陣心疼,“蓉兒啊,這是怎麽了,病了?中午怎麽也沒來前面吃飯啊?”

紅萱順口接了一句,“小姐得了相思病。”

闵蓉瞬間打了雞血似的擡頭看她,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紅萱會這麽随口就把這事說出來。小丫頭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嘴快了,瞪大了眼睛擡手來捂嘴。

“……”老爺老夫人都愣了。

“其實是這樣……”闵蓉歪了歪頭開始想怎麽解釋。

然後陸氏就在她的身邊坐下,一臉喜慶,“上次在飯桌上就聽蓉兒說有了意中人,現在趁着沒旁人,蓉兒就別害羞了,說出來,爹娘看看合不合适,合适的話,爹娘也不會亂拆姻緣。”

陸氏說的旁人就是闵嘉那娘倆了。闵蓉知道除了她私下和闵嘉鬥,兩邊老太太其實也沒閑着。

闵老爺也配合着應了一聲,想來是真疼這閨女,舍不得以後嫁了人讓她在婆家吃苦。

闵蓉察言觀色,腦子裏一瞬間想了不少事情,後來終于下了決心,葉斓的名字就在她嘴邊咬着。

“其實……”她咬了咬唇角,心想遲早得說的,要是老子能配合,給葉斓點壓力,這事也能早點成,“女兒喜歡的人是,葉大人。”

話出口,她松了口氣。陸氏沒應聲,低頭想了一下,闵惟正皺着眉頭,似乎也在想着什麽。

闵蓉松下的心,再次懸起來,“不成麽?”

“葉大人好是好,錦衣衛統領,官居正三品,人也是一表人才,文才武略……”陸氏開始分析。

“對啊對啊,她上次還救了女兒一命,一路上保駕護航,溫柔體貼……”闵蓉臉不紅心不跳的給葉斓誇好話。聽得紅萱一愣一愣的,腦子裏忍不住開始回憶葉斓在客棧沖着闵蓉怒吼的樣子。

“可是,”後來總算有個理智的闵惟正出來說話,“錦衣衛不比一般的文官武官,她們受命于聖上,幹的都是旁人幹不了的差事。表面風光,實則步步為營,刀劍飲血……更何況,那葉斓的脾氣也是衆人皆知,她看在為父的面上對你和氣,但私下她從不給任何人好臉色,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闵蓉腹诽,看在你的面上,那混蛋也沒對她哪裏和氣。

“可……”闵蓉開始影後上身,飙淚道:“可女兒一顆心已經覆水難收,葉大人或許對旁人冷言少語,可對女兒不同,女兒看的出來……”

闵蓉聲淚俱下,暗下掐了一把大腿,眼淚就在眶裏打轉。紅萱不知道她掐大腿的事情,以為自家小姐真的已經用情至深至此,也忍不住拿袖子往眼睛上招呼。

“好好好,蓉兒先不哭……”陸氏心疼的安慰。

闵惟正又沉吟思考,其實剛才是單純從日後女兒幸不幸福的角度講的,如果真和葉斓聯姻的話,對他在朝中的地位說起來還是很有益處的。可轉念一想,又有為難,“可聖上似乎那邊也打着葉斓的主意呢。”

闵蓉頓時淚止,“皇上?”皇上是女的?

“聖上的親妹妹長樂公主,也喜歡葉斓,聖上怕是不容易答應。”

陸氏連忙和闵蓉站在一條直線上,“你要成心為女兒謀求這事,我看聖上未必不答應。想想聖上年幼,根基不牢,朝中多少事還得指望你,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為了個長樂公主得罪你啊。”

闵惟正臉一沉,“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

後來老兩口鬥上嘴了,闵蓉插不上話。原以為闵惟正這種大官,請了兩個老婆應該挺有威嚴的一個人,但現在這麽一看,其實也不是那麽回事。陸氏聲音大了些,他好像就降了下來,後來走的遠了,就只能聽到陸氏一個人的聲音。

想想也覺得心酸,不知道當初是怎麽有辦法娶到姨娘的。闵蓉其實不知道,帝都稍微有點地位的官,家中都不會只有兩個老婆,闵惟正這樣的其實能算得上是好男人。

“小姐,”紅萱的聲音忽然小了小,指着屋子背面的窗戶,“外面好像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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