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焦慮症

“不算久, 頂多……”托尼邊拿着手機準備撥通總部的電話邊回答, 事實上他自己也算不清了。

“超過七十二個小時了, 先生。”然而旁邊總會有一個算得無比清楚的賈維斯。

湯姆挑挑眉, 對于曾經的他來說七十二個小時不睡覺絕對算不上什麽大事, 畢竟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連身體都沒有，正常的生理功能根本不能有什麽影響, 但托尼不一樣。

他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不管他有多少金錢, 有多麽崇高的榮譽，有多少粉絲，身體就是這麽個身體, 人類的身體這麽折騰可不是什麽好事。

托尼轉過身拿自己的背迎上湯姆不贊同的目光, 然後和電話那頭的尼克開始說些有的沒的。

這種明顯是心虛的舉動出現在托尼身上可有夠違和的, 而這種不對勁由來已久，只是曾經很細微，而最近越加顯現。

仔細翻找一下記憶, 這種狀況似乎是從他離開美國前往英國巫師界之後開始的，那段時間托尼發生了什麽？

當然也有可能什麽都沒發生，只是什麽東西催化了托尼原本深埋在心底的……焦慮感。

要說托尼有焦慮心态其實是很難以置信的, 因為他看起來可真是一個樂觀的不能再樂觀、自信的不會再自信的人，聚會、美女、晚宴、超能力、報紙頭條, 普通人所奢望的一切他都有。

但似乎也正是擁有了這些，所以他才有更多普通人不會有的責任感，那種責任感在湯姆剛認識他的時候不止一次覺得莫名其妙, 如今就算理解了一些，也不是托尼可以肆意摧殘自己身體和精神的理由。

托尼做了太久的鋼鐵俠，背在身上的責任不會這麽容易就甩掉，而這種焦慮感的由來很明顯是有什麽東西威脅到了他背負的東西。

或者說，有什麽東西威脅到了他自己。

湯姆不清楚托尼會不會有自卑感這種東西，按理來說一個學會思考之後的成年人總是會在某一刻體會到這種情緒，但他看不透托尼，托尼的一切行動有太多過往糾纏在裏面，之前他或許不在意，也不想知道，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時間和賈維斯談談。

因為他實在不确定托尼會不會自己把自己拖垮。

電話那頭的尼克簡直被托尼弄得一頭霧水，洛基很有可能攻擊地球是真的，那家夥的手段總是層出不窮，但這麽一件事托尼有必要拉着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天知道他一直想要打斷托尼然後表示自己正在忙，但一直沒有成功，他感覺對面的某人好像在借着電話逃避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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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尼克的心願就成真了，因為電話真的在托尼沒說完的話中直接挂斷。

尼克:“？？？”什麽鬼？

托尼只感覺手裏一空，湯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他背後拿走了他的手機，他倒是忘了某人走路幾乎是沒聲兒的。

“你現在需要做的事是馬上去睡覺。”

“嘿！我的實驗還沒做完，哥們，你要知道再過那麽一會兒會兒，馬上就要誕生新一代……”

成功讓托尼停止碎碎念的方法只是湯姆舉起了他的魔杖，“如果你選擇先讓我施展個魔咒以保證你完全沒有意識的話，我是願意效勞的。”

托尼只好攤攤手，“好吧好吧，哈，現在我可沒穿着馬克。”

臉上是托尼慣有的笑，反應乍一看起來也是正常的舉動，話裏甚至還有調侃的意味，如果沒有深度剖析的話，一切與往常沒有區別。

但湯姆目送着托尼回房間的背影卻覺得問題不如他想象的那麽簡單，托尼的情況看起來并不只是四天沒睡所帶來的那種糟糕。

那句“我現在可沒穿着馬克”聽起來尤其讓人在意。

“賈維斯。”

“我在，先生。”

“你介意和我聊一聊你的主人嗎？”難得的，湯姆用了問句而非陳述句，他知道他面對的是一個沒有實體的“人”，就算對方不順着他其實也沒有任何辦法，與其這樣還擺着架子是很愚蠢的。

該說他在失憶的這段時間學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觀察別人嗎。

空間中安靜了一會兒，“是的，先生，我很樂意。”

湯姆又轉身往院子的長椅走去，在這個家賈維斯是無處不在的，而開闊的空間有助于談話。

“你确實沒有生命對嗎？賈維斯。”

“是的，我并沒有生命，先生。”

這次的回答倒是很快，雖然上一個問題那微妙的停頓可能只是一個意外，但依舊讓湯姆留心，托尼說他敏感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今天的氣溫不錯，小笨手端茶來的速度依舊緩慢，而且它今天的造型似乎格外不同。

小笨手的頭頂上——尚且算那是頭吧——戴了一頂白色的尖頂帽，帽子上面只有一個豎着寫的單詞“DUNCE（蠢貨）”，不用想也知道是托尼的傑作。

湯姆把紙做的帽子拿下來，疊起來放在胸前的口袋裏，露出一個尖角，邊看小笨手把茶杯放在一邊的矮桌上邊說，“從今天開始，你應該遠離托尼的地下工作室。”為了你，也為了托尼。

小笨手歪歪腦袋，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拿着托盤又回到屋子裏去了。

“先生，你想從哪一部分開始了解？”

“從他為什麽有焦慮症開始。”他很确信，身為一個完美的助手，賈維斯一定清楚托尼的所有變化，雖然他沒有人類的感情，但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分析出身體生理的特征數據，焦慮症，不可能不被發現。

“那要從很久以前開始說起了，先生。”

湯姆當然知道一個人的某種情緒形成絕對不會只是一個原因造成的，那涉及到環境、性格、事件與過程，本來也就已經做好了聽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的準備。

“我誕生的時候斯塔克先生與夫人已經過世了，我想這些信息先生您應該在各種雜志或者報刊網站上看到過，關于斯塔克集團老板如何浪子回頭的故事總會賺取一些眼球。”

“鋼鐵俠的出現我想是一個意外，在這個意外之前，我只是一個生活管家，當然在托尼的生活中，實驗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我的工作包括分析他各項發明創造的數據，頂多再處理一點公司的事物，而在那之後，其實我的主要工作已經變成了托尼操縱盔甲時的輔助。”

這麽一段話只是故事的開頭，但湯姆還是提取出了那個他不止一次聽到的信息。

似乎每次說起鋼鐵俠的時候，很多人想到的不是托尼，而是那個叫做馬克的盔甲。

不論是賈維斯還是其他人，甚至包括托尼自己，都有那麽一個觀點，似乎當他脫下盔甲的時候就不是鋼鐵俠了？

至少湯姆并不是這麽認為的。

“因為斯塔克先生和夫人的死因，還有複仇者聯盟在追捕九頭蛇的過程中死去的無辜群衆，托尼一直都有些心理方面的問題，而在上一次的紐約事件中，托尼在黑洞中的所見似乎也有很大影響，但很遺憾那時候馬克已經沒有電了，所以我并沒能一起看到。”

所以說原因是多方面的，每個都像是最後一根稻草的話，就已經是難以承受的重量。

而且湯姆覺得那些同是複聯的成員的存在對于托尼也有一定刺激，那些所謂的超級英雄本身都有超能力，就算是娜塔莎，也有自己的一技之長，而就像賈維斯所說的，如果沒有那個意外的話，托尼就是一個普通人，這也是他剛才拿出魔杖的時候托尼會說那句話的潛在原因，盡管那一點隐藏的足夠深，可能說話的托尼自己也沒有察覺。

“我有托尼的所有身體資料和各種事件錄像，但很抱歉，先生，我好像并不如預計的那樣能夠幫助你。”

誰都不能說完全了解另一個人，盡管賈維斯好像知道托尼的一切，但實際上不是這樣，故事誰都能看到，然而就算再誠實的人也會有僞裝，如何看透表象很重要。

在湯姆低頭思考的時候，賈維斯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你介意我說一句嗎？先生。”

這裏的說一句的內容對象明顯是針對湯姆的，“什麽？”

“其實你會對托尼的事情産生好奇我很驚奇，在我對你的數據收集中，我以為你是很注重個體的人，也許永遠都不會去在意別人的狀況和想法，就算是托尼，你會主動詢問他過往消息的幾率只有百分之零點八不到。”

不得不說那确實是低的離譜的幾率，其實本來他也為了保證他們之間的距離——關鍵他對于什麽過往是一點也不感興趣，天知道他自己的還搞不清楚呢——如果那個人不是托尼，又恰巧感覺托尼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之外，事實上他也确實不可能浪費這種時間去研究這種事情。

果然是看起來太奇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