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江清風走進了左衛長的政務廳。在東屯衛軍擔任左衛軍長時,這裏是她處理事務的地方。現在重新回到這裏,但見廳內案幾桌椅的擺放仍是原樣。只是,人已經不同了。
李文長踱着步走到書桌後坐下,揚揚下巴道:“坐吧。”
江清風按她的示意,在窗邊上設下的椅凳上坐下了。
李文長往後舒舒服服一躺,笑嘻嘻道:“江清風,好久不見你了啊。你怎麽就突然惡了陛下,被發配到我這裏來了?我聽說,是因為陛下不高興那個……對,拒絕四皇子的賜婚?”
江清風看了看她,道:“陛下心胸寬廣,怎會計較這個。”
李文長扯起嘴角,笑了一笑。又搖了搖頭,道:“你也不用否認了。都已經是禦前行走的中候衛長了,突然成了個最普通的禁衛軍士。只是承認個事實而已,又有什麽好丢臉的呢。”
她随手撣了撣衣甲上的浮灰,道,“我說,你怎麽又是為了男人弄出事?上次是葉小公子,這次竟然成四皇子了。你也夠可以的。既然來了,就先做着吧。也不知道你得罪陛下有多狠。哎呀,還能不能回羽林衛啊?”
江清風端端正正地坐着,道:“還未可知。”
李文長呲牙笑道:“不管這個了。你來這,我也不能委屈了你。以前你可是做過左衛長啊。”她又道,“現在左衛的幾個隊長都很不錯,我也不好随便撤換掉她們的職務。這樣吧,你先擔任一隊裏面的一個小隊長吧。”
江清風站起來道:“不用了。普通軍士就很好。”
李文長立刻也站起來,道:“你這樣說……行吧,就按你的意思。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能夠解決不能夠解決的,都沒有問題。”
江清風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
正在這時,衛所外頭傳來巨大的喧嘩聲。李文長朝外喊人道:“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軍士急急忙忙跑進來,站定了行禮道:“左衛長!皇夫陛下薨逝了!”
李文長吃驚道:“什麽?你說的可是真的?”
那軍士再次确定地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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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風在一旁默然不語。
前世,皇夫陛下,景元國的十三皇子,的确是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去世的。但現在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覺得很突然。記得前世,景元皇室對這個事情頗有懷疑,之後還派一隊使臣過來調查。而使臣過來後某一晚,竟被人刺殺。所幸後來使臣逃過了一劫,後來調查的事也不了了之之。這一次,就不知道怎麽樣了……
李文長抻了抻衣袖,道:“江清風,皇夫逝世,禁軍事情會很多。我先走了。”
江清風道:“好。”
李文長又點了一點頭,帶着幾個随從軍士往外頭走去了。
鳳翔的皇夫陛下薨逝,舉國哀悼。皇城內挂起了層層白幡,缟素遍地,哀樂聲聲。女皇據聞哀痛甚深,茶飯無心,坐卧不寧,并為此罷朝十日。文武百官亦日日入宮祭拜。
這一日,景元國使臣一行來到京城。女皇早知此事,便派大臣出城迎接。
使臣中為首的,正是曾護送十三皇子來鳳翔的趙将軍。她此次前來,除了十來位交涉女官外,帶了更多兵強馬壯的軍士。此時,但見都城外旌旗招展,人人身着白衣白甲,勒馬而坐,肅穆不語。鳳翔的大臣雖在自家地盤,見了此種凝重氣氛,也不由有些心中打戰。
趙将軍見大臣過來,陰沉着臉下了馬。在城外率領衆軍士,按最高禮節鄭重地跪拜了已逝的皇夫陛下三次,才帶着使臣和随身軍士,随鳳翔的大臣進了城。
女皇并未有接見趙将軍,而是先讓她們等了半日,待這日的法事過後,才讓大臣帶着她們景元一行入宮祭奠了皇夫。最後,将她們安排在使臣館驿暫時歇息。
前來傳旨的內侍們,都被趙将軍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吓得夠嗆。傳了令後,那些人便忙不疊地匆匆行了禮,退下了。
趙将軍坐在館驿內,使拳頭猛力捶向桌子道:“傷痛至深以致鳳體違和,不能見人?”
旁邊有跟随而來的景元女官道:“此等外交辭令,如何信得。”
另有一使臣道:“鳳翔是欺負我景元不成?我等前來的意圖,想必鳳翔也是清楚得很。我們好好的十三皇子,到了鳳翔能有多久,就因水土不服病逝了?這讓人怎麽接受!”
周圍的使臣紛紛附和,氣憤地叫嚷起來。
趙将軍道:“安靜。我們到這裏來,不是為争吵。與鳳翔明面交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實情況。鳳翔女皇雖然不見我們,但是,既然已經進了京城,暗地裏的調查立刻展開。不必拖延。”
衆使臣齊齊回道:“是!”
東屯衛軍駐地大營內,江清風正整理着衣甲,準備随着左衛一列軍士外出巡守。
景元使臣到來的消息,她已經知曉了,也知道女皇将她們安置到了館驿內。事情正往前世的方向發展着。她試着求見,但女皇拒不接見。宮中內侍一個比一個躲得遠。交好的大臣武官雖願幫忙,但她們也沒能見到女皇,更不用說遞上消息。便只得回來。
此時,正準備外出,忽見李文長帶着随從快步走過來了。衆人立即列隊聽令。
只見李文長站定了,嚴肅地看了一圈,才道:“江清風進入我們左衛以來,無論是武藝還是其他方面,都格外的突出。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犯了錯誤,或者是曾經遭到貶斥而看不到她的好處。所以,我宣布,江清風任左衛一隊隊長職務。”
未等衆人有任何表示,李文長又一板一眼道:“江清風,現在,禁軍府特別下令了,需要你帶着一隊的人,去使臣館驿駐守防衛。前來的趙将軍,是你的老熟人了,正好融洽下關系。事關我鳳翔,不能出一點差錯。”
江清風有些驚訝,但也只能應道:“是。”随即點起一隊的軍士,一路縱馬出去了。
剩下的軍士亂紛紛道:“怎麽這樣?”
“……景元國來人了?她們為什麽會來人?”
“我們一隊以前的隊長怎麽辦……”
李文長在原地笑了一笑,道:“有什麽好議論的。走走,該幹什麽的,幹什麽去吧。”
江清風帶着一隊軍士,很快來到使臣館驿時。館內,立刻有景元服飾的将領走出來,大聲喝道:“什麽人?你們想做什麽?”
江清風下了馬,走上前抱拳道:“在下江清風。我們是鳳翔禁軍,特來保護趙将軍。”
那女将立刻笑着,客氣地回了一禮,道:“原來是江大人,久聞大名啊。不過,将軍有景元的女兒們保護就好。多謝美意。”
江清風道:“護衛趙将軍,是陛下的命令。在下也是職責在身。不如,先告知将軍?”
那女将想了一想,笑道:“也罷。江大人稍等。”說着,便遣一侍衛進去通報。很快,侍衛出來回道:“将軍知曉了,有請。”
女将馬上側身讓出道來,說:“請随我來。”
江清風留下随來的一列左衛軍士,讓她們在館驿外列隊守衛,自己則跟着那将領走進去。
到了館驿內的小花園,只見趙将軍已坐在石桌旁,默然不語地喝着一壺茶。
江清風過去,行禮笑道:“将軍,有禮了。好久不見。”
趙将軍放下杯盞,對周圍道:“你們先下去吧。”又轉過頭來,點頭示意道:“清風啊。我怎麽聽說,你最近從羽林衛重新回到了禁衛軍。過得怎麽樣啊?”
江清風走近站定了,道:“還行。”
趙将軍笑笑道:“過來坐。你們陛下也不肯見我。你也清閑得很。左右無事,我們聊聊。”
江清風便過去坐下了。
趙将軍很是健談。從江清風帶人過來護衛講起,又說到上次的兩國結親,一直談到皇夫的去世,以及景元皇室的震動和不安。
茶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天慢慢地黑下來了。
趙将軍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景元現在啊,也是想認識清楚,你們鳳翔到底是怎麽個意思……一個弄不好,就可能會打破這些年的平靜了。你說說……”
江清風一面陪着她說話,一面警醒地注意着周圍。這時道:“将軍,不如進去說?”
趙将軍看來是憋得久了,才對江清風一直講了這麽久的話。這時止了話頭,道:“什麽?”
江清風站起來道:“将軍,我們進去吧……”
話音未落,便聽箭矢聲破空而來。
江清風拔出劍來,大叫一聲道:“将軍,快進屋。有刺客!”
趙将軍也铿锵一聲拔出劍來,道:“宵小之徒,有什麽好擔心的!”
只見幾個黑影閃動,猛地撲了過來。兩人渾然不懼,提劍而上。
趙将軍一邊格擋劈刺,一邊高呼道:“來人,來人!”
只聽一個黑影怪聲學舌道:“來人!”接着怪笑道,“人都死光了!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趙将軍大驚道:“什麽!”
這時便只聽幾聲唿哨,更多的黑影翻過牆,迅速地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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