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引氣入體

“怎麽會這樣?”駱清清已經從陸江河那裏聽到了此事,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怔然,喃喃道,“不應該是這樣的,大師兄,這還是令天下劍士向往的淩劍宗嗎?”

他只覺得這原本令他感覺猶如家一般溫暖的宗門,變得冰冷陌生起來,毫無人情可言。

陸江河早已經心冷,然而聽此依舊忍不住捏緊拳頭。

他陪着沈逸之前往大殿,面對那高高在上的太上長老,跟所有內門弟子一起聽着那似乎為了天下大計,公平公正的話語,又不容置疑地讓沈逸之交出龍吟重天,替這柄神兵另行擇主,心中可笑之極。

“這些年淩劍宗這些尊者們,自持身份和名望,只知常年閉關修煉,說是為了強大自身,斬妖除魔,以便匡扶正義,可哪一個真正主動出山過一次?有邪魔作祟,強大妖獸禍亂,報到宗門最終還不是師尊出馬!因為只有他才不會有任何推辭,不講條件地執劍而往。”

陸江河笑了笑,提起寒岳劍尊,臉上盡是一片孺慕和向往,“他們怕是忘了,若不是有師尊在,淩劍宗怎會有如此威望,讓諸多門派心生尊敬?即使在俗世凡塵亦知其仙俠之名呢?”

駱清清雖然入門晚,可是這些事情他都深有體會。

其他各峰見不到師尊,是因為對方閉關修煉,不能打攪。而他們妄墟崖見不到師尊,卻是因為寒岳劍尊忙着在外除魔衛道,來去匆匆,指點的時間還不如沈逸之這個二師兄來得多。

而提起沈逸之,駱清清咬牙道:“哪一次年輕弟子下山任務,二師兄不是沖在最前面,保護諸多師兄弟?他受傷,受累,似乎都是應該的,可是等他遭受大難,沒想到這些往日情誼和功勞都如雲煙消散。”

駱清清望着放在劍架上的龍吟重天,心中越發悲涼:“難道連那麽點時間都等不及了嗎?既然明知道二師兄堅持不了多久,為什麽就不能看在師尊的份上,讓二師兄再留一點念想,就那麽想讓他死嗎?”

他說着說着心底的那股悲憤怎麽也按捺不下,反而越來越激動,他直接站起來,一把拿起龍吟重天,看着就要沖向門口。

陸江河一驚,忙問:“你要幹什麽去?”

“我去找太上長老,問一問他,天下大義之中,可有同宗之義?師尊請他幫忙之時,他避之不及,直接閉關,待師尊離世,如今又講什麽道義,憑什麽替龍吟做主?我也要問一問宗主,是不是無用之人皆該舍棄?所有往日功績不論,所有亡者遺言不從,只看到妄墟崖上的資源靈脈,淩劍宗如今可還有一顆良善仁慈之心?”

他握緊龍吟,手指捏的發白,振振道,“我倒要看看接下來還有誰願意為宗門無私奉獻,也讓還沒離開的五大門派瞧瞧,如此對待孤弱,什麽大義淩然都是虛僞!這龍吟,他們敢不敢接!”

駱清清說完,臉上盡是一片決絕,陸江河幾乎都鎮住了。

“清清……”

駱清清回頭看着陸江河說:“大師兄你不要勸我了,我知道身份微末,沒人聽我的,說不定還要被打上個以下犯上,胡言亂語的罪名,很可能就被逐出宗門了!可是我心意已決,不吐不快!”

聞言陸江河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他搖頭道:“不,我不勸你,我只是後悔,今日沒有當着衆人的面将這番話直接說出來。”

駱清清一怔:“大師兄……”

陸江河忽然一笑,拍了拍駱清清的肩膀,将他手裏的龍吟拿過來:“我去,你留在這裏。”

“別,大師兄……”駱清清連忙抓住龍吟,勸道,“這是我提出來的,當然得我去。”

“我才是大師兄,這本該是我擔起的責任。”

“可是二師兄和小師弟還需要你啊!”

“有你在也是一樣。”

“不對,這怎麽能一樣,大師兄……”

然而不等駱清清說完,陸江河制止道:“就這麽說定了,我的修為難以精進,清清,待我去之後,你定要好好修煉,早日碎丹成嬰,擔起妄墟崖來,切莫偷懶!”

駱清清張了張嘴,看着陸江河一臉堅決,就要離開的身影,頓時覺得有種荒謬感,他連忙上前一步:“那我跟你一起去,要擔咱們師兄弟一起擔。”

陸江河皺了皺眉,只見駱清清抓着龍吟死不放手,最終沒有再勸。

然而這個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要去哪裏?”

只見沈逸之坐在輪椅上,由曉樂推進來,經過一番推心置腹,他的面容平靜,心緒平和,一雙淺色的眸子似乎能看清他們的心底。

“二,二師兄……”駱清清一見到沈逸之,那點激動都變成了心虛,頓時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曉樂從沈逸之身後歪出腦袋來,好奇地問:“老遠就聽到兩位師兄的争執了,什麽好事,得争着搶着去?對了,你們拿着龍吟幹什麽?”

曉樂這一說,沈逸之的目光就望了過來,駱清清跟燙了手一樣,連忙放開。

而陸江河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沈逸之道:“你沒事吧?”

沈逸之搖頭,看着他說:“我沒事,倒是你們看着有事。”

陸江河知道瞞不過他,便道:“我只是氣不過。”

沈逸之目光落在龍吟上,伸出了手。

陸江河微微一頓,最終還是将劍遞給了他。

沈逸之對龍吟重天并不陌生,父親的劍,在他沒有霄令之前,便是常常以此苦練。

以寒岳劍尊的修為,哪怕在外也極少使用這柄神兵,他若不在妄墟崖,正好讓龍吟守護獨子。

沈逸之年幼練劍,時常把握不住傷到自己,又性子倔強,不肯服輸見軟,龍吟雖銳利鋒芒,可在沈逸之手裏總會自主避開要害,明明是神兵,卻很溫柔,跟寒岳劍尊一樣。

他輕輕撫摸着這把劍,龍吟仿若有感,微微震顫着回應。

這方景象,看得陸江河和駱清清心酸不已。

然而沈逸之卻說:“絕世神兵,亦是冷情之物,等父親的劍意完全消散,龍吟就是一把真正的無主之劍,自會尋找下一任主人。”

“可師尊讓小師弟将龍吟帶回來,便是讓其鎮于妄墟崖,護着你啊!”

陸江河不管龍吟今後歸屬于誰,可現在正是沈逸之最艱難的時候,有龍吟在,便是寒岳劍尊在,這是師尊的遺言,淩劍宗合該尊重。

沈逸之的指尖輕點龍吟劍身,随後遞向身後,喚道:“小師弟,你再仔細感受,今後它就是你的目标。”

曉樂沒有推辭,接了過來:“我來的路上為了怕人發現,還真不敢好好看一看。”

龍吟沒什麽花裏胡俏的雕紋,就三尺寒鋒,白刃似冰雪,劍格和劍柄亦是幹淨,只有沈逸之指尖碰觸的地方刻有龍吟重天四個古字。

然而返璞歸真,無人敢小觑這把劍,放在手中,曉樂突然感覺有萬重山岳的分量,帶着極地冰雪之寒,龍吟若不收斂氣息,這原本的模樣……

曉樂碰觸劍身的手指,剎那間被龍吟傳遞的寒冷給凍掉,接着還不等他放開,滔天血海順着翻滾而來,引動了他體內的血氣一同蒸騰,靈力瞬間紊亂,甚至連魔氣都要控制不住……曉樂的臉上顯露出驚駭,發現他居然要化為原形……

“放開。”

沈逸之話畢,手腕翻轉,一抹金光擊在龍吟上,接着铛一聲,龍吟落地,而曉樂喘着粗氣,呆呆地看着地上恢複平靜的劍,後怕道:“剛,剛才怎麽了?”

“有點……可怕。”駱清清小聲道,“感覺你要走火入魔了。”

沈逸之将霄令收回,眉頭微蹙,輕輕咳了咳嗓子,有些喑啞地說:“神兵者,必飽飲鮮血,吸盡怨煞之氣。是以歷任主人,資質無不出衆,修為最低金丹。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壓制這股煞氣,發揮其力,有資格讓神兵側目。”

陸江河将方才一幕看得真切,他驚訝于沈逸之為了讓曉樂體會龍吟之威,居然不顧身體動用了霄令。

“逸之,難道你要讓小師弟争取龍吟嗎?”

而陸江河這一問,駱清清驚得大張嘴巴:“什麽?”

沈逸之點頭:“不錯。”

“怎麽可能?”駱清清瞪大眼睛看着曉樂,抖着手指道,“可是,這……這咱們小師弟連築基……不對,連引氣入體都沒呢!太上長老不是說五年後擇主嗎?那時候他能達到金丹期?”

別開玩笑了!

駱清清雖然神色誇張,然而話語并非沒有道理,陸江河将龍吟撿起來,放回劍架上,不贊同道:“逸之,小師弟年幼,一無所知,不該為了你我執念,讓其背負如此重任。你若實在不甘心,師兄就是拼了命也要前去質問一聲,護住龍吟。”

“是啊,還不如剛才我跟大師兄沖去主峰呢。”駱清清嘀咕了一聲。

然而沈逸之并未多解釋,他擡手輕輕敲了敲輪椅扶手,引起曉樂的注意,然後道:“小師弟,輕守丹田,引天地靈氣經周圍經脈,會于丹田之處,是為引氣入體。”

這清清淡淡的一句話,極盡簡單,陸江河和駱清清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曉樂眨了眨眼睛,心随意動,聽話地将空氣中游離的稀薄靈氣吸收,在丹田形成一道薄薄的氣團。

駱清清:“……”他張了張嘴,一臉見鬼。

而陸江河震驚地看着,亦是難以言語。

“好像挺簡單的,我這是不是就成功引氣入體了?”曉樂擡起雙手翻個面看了看,一臉天真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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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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