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也就這麽一會兒,雨……
也就這麽一會兒,雨就下起來了,浸着初冬的寒氣。
相對與之前見到殷铮的驚慌,此時的沈妙意倒是安靜了。也許對他,就不能用常人的那種想法。
“聽說阿兄傷到了?”
女子站在雨中的巨石上,裙裾微擺,身後一片火紅楓葉,飄飄的,仿若這山中仙子。
殷铮走過去,目光鎖着那張白淨臉蛋兒,乖巧的下面居然帶着幾許倔強。
他伸手遮去她的頭頂,整個身形罩在她身前:“先找地方避雨。”
沈妙意往旁邊一側,垂下眸去,心中狂跳:“我回寺裏就好。”
說完,她回到小徑上,迎着雨前行。
“妙意!”
身後,殷铮叫了聲,咔嚓一聲這段手裏枝條:“所以,是兩句話都不能說了?像你出嫁之時,兄長要背你出門的。”
沈妙意腳步不停,甚至開始小跑,她甩着頭,不去聽那些沒用的話。
“嗯……”太急了,她腳下一滑摔在地上,髒了身上衣裙,腳踝處鑽心的疼。
很快,面前就有人蹲下,擡手為她擦着臉,小聲道:“看你,走路都走不好。”
接着也不管,殷铮徑直把人拉到自己的背上。
“不用你!”沈妙意拒絕的扭着身子想下去,兩條腿踢蹬着。
“不準動!”殷铮身子一動,颠了下後背上的那點兒分量,“如果妙兒想和阿兄就這麽滾下山去,也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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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着她沿着一條小道往山上走去,濕發貼在臉頰。
“前面有個石洞,你以前也去過的,先避避雨。”
不遠,走了一段就到了,從外面看,洞口黑黢黢的。
沈妙意崴了腳,坐在洞口處,偷偷拿眼看着殷铮。
雨大了,殷铮颀長身軀立在洞口,外面是垂下的雨簾,嘩嘩響着。
他側過臉看着女子,伸手到了她的眼前:“給你的。”
沈妙意下意識身子後仰,目光落在殷铮細長勻稱的手上,是一個油紙包:“什麽?”
“厚德樓的點心,”殷铮幹脆蹲下,與沈妙意平視,“你一直在寺裏,吃那些寡淡無味的,我去給你買的。”
紙包解開,裏面躺着幾塊精致的點心,淡淡的香氣勾人食欲。
即便沈妙意沒有接,殷铮也不在意,将紙包放在她身邊的石頭上。
“不知你記不記得?”他開口,視線盯着地上沙石,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和,而那嘴角是真的帶了笑意,“你也給我送過點心,也是厚德樓的。”
沈妙意後背抵着粗粝的洞壁,頗為戒備的看着眼前人,并不開口。
殷铮擡手揉了她的頭側,嘆了一聲:“你果然忘了,那麽,你總記得我最狼狽的時候吧?”
他看着她,好像是在期待她的回應。
沈妙意發疼的腳踝縮回裙下,看着那幾塊點心。他最狼狽的時候?是說兩年前那次嗎?
她不可能忘記,那是臘月最冷的時候,天下着雪,是母親的生辰,全府人都在忙活,殷雨伯更是萬分重視,還說沈氏有可能被冊封诰命……
一家人其樂融融之時,極少回府的殷铮持劍從外面闖了進去,渾身酒氣的他用劍指着沈氏。
當時一片混亂,沈氏肩上被劍傷到,血流如注。殷雨伯大怒,讓人綁了殷铮,用了最重的家法。
“呵,我以為會死在那日的。”殷铮冷笑了聲,不在意的掃開肩頭落發,“用我這個逆子,來讨沈若珠賤.人的歡心,一舉兩得。”
“不許說我娘!”沈妙意反駁,腦海裏也呈現着當日的混亂。
他被打得渾身動不了,後面殷雨伯讓人擡着送去祠堂思過。可想而知,殷铮把那祠堂也砸了個稀爛……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死,”殷铮笑,“是妙兒你,給我送了吃的,還有藥,被子……”
沈妙意眉間一皺,心裏有了猜想,他說的兩年前可就是那是?
“那些事誰都會做的,母親當時傷了,平弟又小,我自然該幫阿兄的,因為都是家人。”
“胡說,”殷铮看着女子,伸手擦上她的臉頰,“那時候我就在想,這樣好的孩子,我該好好養着她的。”
沈妙意打了個寒顫,将臉別開,手心掐的發疼。
為何他這樣說?幫他一把,換來的不是感激,而是他的占有心?若是有人告訴她是這種下場,那麽當日她就閉上眼只當沒看見。
“阿兄,我還有幾日就出嫁了,彼此安好不可嗎?有些事情為世人所不容的。”
殷铮站起來,居高臨下:“那便讓他們容得下!”
強權當道,即便是史官的筆杆子,那還不是照着上位者的意思來?一個小小的女子,他還護不住?
天色漸黑,外面變得朦胧,可是雨勢絲毫不減。
沈妙意心裏焦急,月婵見着獅子岩處沒人,會不會過來找?她生出這隐隐的期待,又怕找來的不是月婵,而是別人。
屆時他和她這樣獨處,到底不是骨肉兄妹,被傳将出去,怕是要出大事的。
“阿兄,傷在哪兒了?”她心中害怕,便就說些緩解的話頭,期望人別是咄咄逼她才好。
聞言,殷铮摸了摸小臂,笑着道:“你還是關心我的,放心,一點小傷,都好了。”
他湊去她旁邊的石條上坐下,心中那些氣悶因着她一句關懷,消散不少。他早知道,她心軟,這些是天生帶着的。
兩人手臂碰在一起,沈妙意的慌忙抽開,煞得臉白了白。
“妙兒聽我的,別去韓家。”殷铮手臂攬上女子纖腰,帶來自己懷裏,臉貼着她微濕的發頂,“阿兄給你最好的,你等我三年。”
沈妙意心沉到谷底,絕望的認為他這不該有的心思是不會放棄的。
“不會!”她拒絕,手往外推他,出口的話語不再溫軟,“阿兄何必自欺欺人,還是在騙我?”
殷铮雙手掰着女子肩頭,有些生氣的對上她的眼睛:“呵,沈妙意,你心裏終究還是韓逸之?”
沈妙意被晃着發暈,咬着唇道:“三年?阿兄不會不知道,你将來是要被賜婚的!”
山洞靜了,天地間只剩下水聲,兩個人影在暗中模糊着。
“不!”殷铮手上力氣加大,似乎證明一般,“皇外祖母最疼我,我會跟她說的,妙兒你信我!”
沈妙意疼得皺了臉,眼角沁出淚珠:“我的腳好疼,阿兄,你松手。”
聞言,殷铮松了手,單膝跪去地上,小心用手捧住那只小巧的腳。
“我幫你看看,若是腳筋扭到了,給你正回來。”他低着頭,伸手去脫蜜色繡鞋。
見到這一幕,沈妙意那還敢在猶豫,使出了渾身力氣推向蹲在地上的人。
毫無防備的殷铮沒有料到沈妙意會突然如此,身子不穩,倒去地上。
再看去,就見着那女子拼命跑出洞去,踉跄着進了雨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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