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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屢屢與沈鶴之不對盤的楊道彥。
他似乎察覺到沈鶴之的視線,目光投來,挑釁的揚了揚眉。而他身邊的人,卻是同陳立說起話來。
“陳師兄也帶新師弟前去合俗街?正巧遇上了,不若結個伴如何?”
陳立只差在臉上寫出“并不如何”四個字了,他還特意拉開了一些距離,看起來與這前來打招呼的人并不怎麽對盤。
“陳某與邱師弟要去的地方只怕并非一處,與其走上一段又分道揚镳,不如一開始便各走各路為好。”
那姓邱的弟子也非真心想要與陳立二人同行,他順勢點點頭,視線一飄,就落在了沈鶴之的身上:“這位新師弟似乎與我這楊師弟乃是同一批進來的?”
“二位可認識?”
不等沈鶴之說話,楊道彥便輕哼一聲:“我不過一介草民,哪配與皇子認識?聽說人家差點就登上了皇位,我們這樣的人,人家哪裏看得入眼。”
楊道彥就是看沈鶴之不順眼,邱姓弟子問出口後,他就忍不住說話擠兌。
沈鶴之目光幽深。
陳立說,因空間幕陣而昏迷的人,最快的或許剛離開陣法不久便能清醒,而最慢的,可能要用上好幾天。
這楊道彥倒是醒得挺快,如今才過了不到半天,竟然也能活蹦亂跳了,還能跑到他面前來添堵。
沈鶴之心情不太美妙。
別看他面上溫和好欺負似的,他做了十來年的嫡皇子,便是上頭的一群哥哥見了他也得添上一分尊重三分客氣六分謹慎,何人敢給他臉色看?
便是新皇登基之後,表面上對他也是和和氣氣,這樣的沈鶴之又怎麽可能是忍氣吞聲的軟柿子?
他現在見誰都三分和氣,不過是深知此地并非凡俗界而有所收斂,卻不是改換了心性,若非初來乍到…
沈鶴之淡淡道:“說來慚愧,沈某确是不知大冶朝治下還有如楊兄這般每日食不果腹之人,竟連楊家也到了如此田地。此乃我沈家治國不嚴之過,若是早早認識楊兄,也不會讓楊兄受這麽多苦。”
“你——”
楊道彥先前的經歷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容不得旁人提起。如今卻好似被沈鶴之知道了什麽,這般攤開來說,楊道彥氣得七竅生煙,蠟黃的臉也漲紅了。
“噗,”六安沒忍住笑出了聲,“這小子就像是掉了毛的孔雀,還撐着想要開屏炫耀。”
以六安的年紀來算,這些少年在他面前就跟剛出生的奶娃娃似的,他自然不會計較這些小輩的話。要追究,那也是和他家小飯票的恩怨,他作為長輩出手可就是以大欺小了。
不過,這也不妨礙他看笑話。
聽到六安的傳音,原本眸光泛冷的沈鶴之也柔和了神色,嘴角微微翹起。
楊道彥見到,卻覺得對方是在嘲笑他,張口就要再說什麽,卻被邱姓弟子搶先道:“莫要傷了和氣,如今到了修真界,凡塵俗世的經歷便也如過眼雲煙了。”
他安慰楊道彥說:“前幾日外門楊長老特意派人來虛察弟子堂打了招呼,讓我們好生照顧楊家來人。楊師弟如今已到淩乾仙宗,想來等楊長老打點好流程,便能直接成為外門弟子,自然是大有後福的。”
說完,他還看了陳立一眼。
陳立直接給姓邱的甩了臉色。
他算是看出來了,此人是在他面前炫耀來的。
外門的楊長老前來打過招呼的事兒,陳立這個混跡弟子堂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楊家來的這些弟子只要資質不會太差,必然能進外門,陳立早先也不是沒有打過楊家人的注意。
但通過空間幕陣的人都昏迷着,誰知道哪個是哪個。能不能碰巧撿到楊家人,那也得看運氣。陳立從來不會奢望自己運氣會多好,遇到沈鶴之這個好苗子就直接抓住了。
他倒是沒想到,是這個與他不對盤的人得了好處。
而且他帶的這位沈師弟,似乎與那楊家人也不對盤,這倒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緣分?
邱姓弟子見他臉色難看,心裏就很舒坦,又看楊道彥神情和緩下來,心知這馬屁是拍中了。當下決定再接再厲,讓這位前途無量的楊師弟多記得他的好處,最好能直接推薦他成為雜役弟子!
邱姓弟子臉色就帶上了唏噓惋惜之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的王侯将相,如今不也跟普通人一塊兒争奪資源,其結果,卻還未必及得上那些販夫走卒。”
“世事無常啊。”
姓邱的人看似在講什麽大道理,實際上還不是在說,哪怕沈鶴之曾經是皇子,到了修真界,實力地位卻只怕連曾經的乞丐也不如?
這下六安可不樂意了,他親手挑選的小崽子自然是千好萬好,小孩子家家的嫉妒吵架也就罷了,你來湊什麽熱鬧?要讨好那楊家的小子,也別拿我家小飯票做墊腳石啊。
世事無常是吧?我讓你嘗嘗什麽叫世事無常!
六安不高興了,他要護短了。
他四下看看,見一只越山鷹從外面飛來,估麽着又是新來的一批苗子。
當下,小狐貍的神色就帶上了一絲不懷好意。
狐貍的小嘴微微張開,未聽到發出什麽聲響,而那原本要從旁邊樹頂飛過的越山鷹卻微妙的轉了一絲方向,正好經過橋頂。
接着,那飛到幾人頭頂的越山鷹尾巴抖了一抖。
“鶴兒,退後。”
六安對沈鶴之傳音。
沈鶴之乍聽小祖宗初叫他一聲“鶴兒”,心頭沒來由的一軟,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卻是極為信任的動了。
剛往後退了一步,便見一團深色粘稠的東西落了下來,不偏不倚的落在邱姓弟子的頭上,又濺了不少在他身邊的楊道彥身上。
發現那玩意兒是什麽,兩人的臉都綠了。
陳立因先前向姓邱的置氣,倒是與姓邱的隔了一段距離,未曾被波及到。
見那兩人狼狽的模樣,聞着一股不太雅致的味道,陳立心生慶幸,啧啧兩聲:“二位運道好啊,這可是頭彩。越山鷹每日靈肉靈谷喂養,一身的精華都便宜你們了。”
往來路過的老弟子見此臉色還有些矜持,新弟子就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開了。
邱姓弟子和楊道彥簡直想從橋上跳下去,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陳立也不管他們,轉頭對莫名神游的沈鶴之道:“走吧,這二位是真無法同路了,咱們也別耽擱。”
沈鶴之回神,颔首。留下瘋狂擦拭污跡的二人,施施然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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