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這天晚上, 陳半史無前例的失眠了。
也不能說完全沒睡着，就是迷迷糊糊的，好像一直有着意識, 控制着自己的思想。
所以這天晚上，陳半腦子裏翻來覆去的都是“宋菱初”。
好不容易熬到了五點多鐘，天終于亮了。
陳半盯着一雙黑眼眶, 晃晃蕩蕩的走到客卧，擡手敲門, “起床了！”
“宋菱初”軟而無力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嗯……”
然後就沒了動靜。
陳半推門而入, 見她團在被子裏，睡的正香。
果然……
“你昨天晚上不是答應我要早起嗎？”
“好困啊。”
“把昨天那身衣服換上, 回去再睡, 快點, 聽話。”
“知道了……”
陳半很不願意對時小之說謊, 所以打算先這樣蒙混過關。
大約七點出頭，游戲裏的宋菱初恢複了正常, 或許因為昨天睡得晚, 她的體力值剛漲到七十點。
宋菱初還在睡，時小之卻醒了。
陳半收到來自時小之的微信好友申請，心驚膽戰的點了通過。
時小之：不好意思，這麽早打擾你，我昨天……有沒有什麽異常？
陳半心虛的敲擊鍵盤：沒有, 怎麽啦？
時小之：我昨天中午的時候，在沙發上打了個盹，一睜眼天都亮了
陳半：那可能是你太累了，要多注意休息
時小之：可能是吧, 不知道為什麽，我睡了足足十八個鐘頭，還是覺得很累
陳半：睡太多是會這樣的，春困秋乏嘛
時小之：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可愛]
陳半放下手機，長長的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為了宋菱初，連做人的基本底線都不要了，她對不起時小之，對不起去世的母親，對不起出家的父親。
愧疚感沉沉的壓在心頭，幾乎讓陳半喘過不過氣。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欺騙時小之了！
陳半猛地站起身，想要去找時小之坦白一切。
可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
說老實話，這事太離奇，太驚悚，時小之未必能相信，就算相信了，也未必能接受，她要保護自己的身體不被占用，肯定會想辦法解決掉宋菱初這個隐患。
陳半不想宋菱初受傷害。
要怎麽做才能兩全其美……
陳半腦子裏忽然冒出自己前兩天在朋友圈裏看到的一句話。
為了買房賺錢，為了賺錢打工，為了打工出賣靈魂。
如果靈魂可以出賣，那身體是否可以出租呢？
時小之因搬家找房的事情苦惱那麽久，可見她生活的也不容易。
那給她一筆可觀的報酬，占用她身體幾天，她應該會同意吧？
陳半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于是翻箱倒櫃的找出自家房産證，又從那八百多本房産證裏找出東方星城的一套房子。
“七十二平米……”
在每平方米售價五萬的東方星城，七十二平米不算少了。
可陳半怕不足以打動時小之。
猶豫片刻，還是翻出了樓上那套房子的房産證。
如果到這個份上，時小之仍然排斥“出租身體”，那她也不能再繼續做這種無異于偷人家東西的事情了。
相信宋菱初也會理解的。
陳半堅定了信念，沖到樓上，走到門口，擡手敲門，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時小之打開門，神情與宋菱初天差地別，親切當中帶有一絲生疏，“你有什麽事？”
“我來和你道歉！”陳半在她面前鄭重其事的鞠躬，“對不起！”
“啊？”
“我要向你坦白自己的錯誤。”
時小之意識到陳半要坦白什麽，不禁有些驚訝，她以為自己表示信服，會讓陳半更踏實的“保守”秘密，可陳半卻主動來戳破了這層窗戶紙。
為什麽？是在以這種方式驅逐宋菱初嗎？
難道她昨天晚上做的太過分了？
時小之的心悄無聲息的懸起來，“有什麽話進來說吧。”
“好。”
陳半像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腳步拖沓沉重的走進門，又像個乖巧聽話的小孩，站在門口換好了拖鞋，她沒有穿襪子，一雙腳白的幾乎沒有血色，腳背上隐隐能看到一點骨骼的痕跡。
見自己準備的拖鞋大小剛好，時小之短暫的愉快了一瞬。
“坐。”
“嗯……”
陳半手裏捏着紅色的房産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但臉上沒有決絕，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時小之冷靜的推測她的來意，開口問道，“你想和我坦白什麽錯誤。”
“這個……這個事可能有點荒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胡說八道。”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陳半看着時小之，用力的深吸了口氣，“其實你不是雙重人格！是，是我在玩的一個游戲，裏面的人物，占用了你的身體。”
“什麽？”
“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突然跑到了你的身體裏面！”
時小之故作震驚，“我怎麽沒聽明白。”
陳半便從自己收租回來，遇到西裝男開始，之後所有的事情仔仔細細的都說與她聽。
末了，再一次道歉，“真對不起，我一直在騙你。”
上午陽光正好，頂樓的落地窗無比透亮，陳半坐在沙發上，整個身體都浸浴在和煦溫暖的陽光中，而時小之坐在陰影裏，在心中埋下一顆污穢不堪的種子。
如果陳半能和她相互欺騙，她或許還能抱有一絲僥幸，陳半可以理解她的謊言。
可陳半選擇坦誠，選擇道歉。
時小之在這一刻清楚的意識到，她和陳半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陳半是知錯就改，她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又或者說，她選擇的路，就算是撞破南牆，也要走下去。
“你來找我，說這些，只是為了道歉？”
“不！”
陳半恭恭敬敬的用雙手将房産證遞到她面前，“我想替宋菱初租你的身體！”
時小之愣住，“租我的身體？”
“是……”陳半知道自己的這個提議很不要臉，可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你工作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買房……我，我想用這套房子，租你的身體，你覺得……可以嗎？”
看的出來，陳半很緊張，緊張到語無倫次。
時小之翻開房産證，看到裏面的名字，笑道，“那你打算租多久？一輩子嗎？”
“不，不是的，三個月……兩個月也行！然後，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的。”
價值将近兩千萬的房子，只租兩個月。
這種虧本買賣，也只有陳半能做得出來。
“為了一個游戲裏的人，一擲千金，值得嗎？”
“值得！”陳半毫不猶豫的說，“我喜歡她，所以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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