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蘇槿時只知當初母親把方子給了蘇家兄弟,卻不知具體內情。

問過翁婆婆,她也不知。

試探過蘇軒,他更是不知。

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在看到那張字據的時候發現情況比她以為的要好得多。

也不知母親寫下這份字據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也不知是不是預料到了如今的情況……

自然不會想到這麽久遠的事情的,所以定是有別的考量。只是最終讓蘇槿時多了底氣和自信。

等到季仲念完,蘇江感覺到了不對,沉默着皺起眉來。

金氏暗暗告訴自己,不必怕,有村長在,還有裏正家的兒子在,他們不敢動刀子的,“你們聽清楚了?這可是三弟妹自己寫的東西!”

蘇槿言越發不耐煩了,“聽清楚了就趕緊滾!”

“你怎麽說話的?”她端起了長輩的架子,“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果然沒娘教的連教養都沒有。”

“長輩想要聽好話,先得自己有個長輩的樣子。”她是個護短的,聽到別人說自己還沒什麽感覺,可是說蘇槿言,說她的母親,她便不能忍了,人畜無害的臉上覆上了一層薄冰,“聽清楚了我娘寫的字據內容,就該自動地麻溜地滾,而不是繼續待在這裏丢人現眼。”

“季公子!村長,你們看看,她怎麽這麽不講道理?你們一定要給我主持公道啊!不然,我不活了。”

蘇槿時揚了揚眉,不以為意。

蘇槿言轉身便拎來虎子平日裏砍柴的斧頭,“怕別的刀砍不動,這把不錯。”

刀身落在金氏腳尖處,把人吓得跳了起來。

他冷笑道:“不是不活了嗎?”

Advertisement

金氏沒顯然沒想到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們真敢動刀子,嗫嚅了一會兒嘴,發不出音來。

蘇槿時揉了一把蘇槿言的頭,惹得後者不滿地瞪她,忍俊不禁,滿眼柔和。

擡見再看堵在自己屋外的人裏,便又只剩淩厲,“大伯母聽不懂,大伯應該能聽懂吧?村長和大姑母可懂了?再鬧下去,林塘村的臉都要丢到村外去了。”

幾個稱呼挨着順兒念出來,可是怎麽聽怎麽覺得內裏不同。

“這個……”村長拖着音不知要怎麽措詞。

讓季仲來念的時候,只覺得解了眼前之急,可到現在,才想到,這件事情現在連季裏正家的公子都知道了!

若是蘇江這邊真的占理還好,他為村裏受欺負的人主持公道,自是迎得周邊人的贊美,得一嘴兒的好名聲。可偏偏他已經聽出味兒來了,蘇江兄弟幾個根本就不占理,傳到外邊去,不就是成了他這個當村長的能力不行,不分青紅皂白地欺壓人嗎?

金氏瞧着他們的樣子,生怕他們真的不管這事,由着那個兇孩子逼着她去死,急走幾步,把餘光見着的不冒出頭的東西用力一踢,到蘇桔身邊拉住她,“大妹,你看看他們,竟然這麽對我,連刀子都拿出來了!”

蘇茂暈乎乎地坐起來,還未看清周圍的的情況,便見一只黑麻麻的鞋底朝自己撲來,來不及躲閃,便一翻白眼,又倒了下去。

蘇槿時恰好瞧見,莫名覺得他有點可憐。不過那點同情沒在她心裏劃起任何波瀾便又消散了去。

蘇桔還沒回味過來,便被金氏拉到了同一戰線,不快地抽了抽胳膊,沒抽出來,心裏生惱,瞥她一眼,轉眼看向蘇槿時等人,“伊伊,大姑母沒讀過書,是不是這裏面有什麽意思是我沒理解到的?”

蘇槿時聞言,不由得多看她一眼,親近了半分。

蘇桔見她點頭,又追問了一句。

金氏有點不安,“大妹,你還要她解釋什麽?這不是說得明明白白了嗎?他們不能再做豆腐,不能再賣豆腐!”

蘇桔眉頭都快擰到一起了,用力甩開她,“人不怕不懂,就怕不懂裝懂還要瞎攪和。你看村長,看大哥都不說話了。”

金氏:“……”

想要拉着蘇茂幫腔,卻發現那人還躺着一動不動。

蘇槿時瞧向季仲,原以為他主動提出來念,當會解釋一番,卻不想他并沒有這個意思,念完之後便将字據遞給村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想看她要如何處理此事一般。

她對這樣的目光并不陌生,緩緩眨了眨眼,“字據上說,我娘不再用這個方子做豆腐,并沒有說我不能用,而我,也不止這一個方子。”

她看到一衆人驚訝的目光,笑了笑,“你們只在林塘村裏見過這一種,便以為只有這一個方子?秦家幾代做豆腐,除了這一種之外,都賣去了別處罷了。是以,我從來就沒有在林塘村裏賣過豆腐。”

賤價賣給他們,辛苦操勞還不得好。她自是不願的。

眼見着衆人越發呆滞,她的笑意也越發明顯,“這個方子,我确實用過,只是做出來的,只自家吃,并未出售。按字據上所寫,我也是可以拿去出售的,可兩位伯父家并沒有嚴格按照方子上來的來細致制作,口味必然與我做的有所不同,便是放在一起,也難以辨認。”

她朝蘇槿言使了個眼色,後者心裏不情願,卻還是扭頭走進院裏取來了幾個藤編的小籃,裏面用寬大的葉片盛着豆腐。

都是和呈板樣的,可是切面不同,有的光潔如凝固的魚湯,有些粗糙如蜂窩,還有些界于兩者之間。

“這些,給各位鄉親拿回去嘗個鮮。但求以後莫要再聽人說風就是雨。若是大家想吃,自去昭縣裏的商記酒樓點餐便是。我們目前做出來的量,只能勉強供應這一家。”她問村長,“我記得當初我們家也是有些田地的。上京前交由叔伯們種植。既然他們不曾種豆,不如村長爺爺做主,把田地歸還我們?眼下正是冬季,田地正荒,正是歸還的好時候。”

村長詫異地張了張嘴,顯然沒想到他們一家從京城灰溜溜地回來,卻這麽快又在昭縣混得風生水起了。

先前因着得知蘇軒犯過事而有意疏遠的心因着一次次的事情而逐漸被尴尬取代,收了他們的豆腐也算得上拿人的手短,“這個……說得有些道理,蘇家老大,你說呢?蘇家老大?蘇江?”

村長錯愕地環顧四周,哪裏還能看到蘇江的影子?

金氏倒是在,可她一聽要讓他們歸還田地了,兩眼一翻,精準地摔到了蘇茂身上,剛睜開眼坐起來的蘇茂又一次倒了下去。

蘇桔看了看三弟一家,又看了看自己的二哥和大嫂,見村民們收了豆腐一窩子都散開,無人理會他們,嘆了一聲,招呼着縮着躲着的蘇寶和蘇芬來幫忙擡人。

村長見事情無法落實,攪了一陣稀泥,也尋了個由頭離開了。

聽到身後的壓抑的腳步聲,蘇槿時轉身看到蘇軒的背影都弓了起來。

“爹爹。”她喚他。

蘇軒的腳步微微一頓,無力地擡了擡手,緩緩朝自己的次間走去。

蘇槿笙張了張嘴,跑到蘇槿時身邊拉着她的袖口,仰着小臉一臉擔憂。

蘇槿時揉了揉他的頭,“去吧。陪着爹爹安靜地待一會兒。”

蘇槿笙眼睛亮了亮,用力地點頭。

他一定會看着,不讓爹爹喝酒的。

聞到淡淡的雪香,蘇槿時這才發現,豆豆正和季仲小眼瞪大眼,面上帶着敵意。

到底因着季仲出現,他們才能這麽快把事情解決,蘇槿時上前攬住豆豆,将他的頭圈在自己臂彎裏,袖子剛好擋住他的視線,“今日多謝季公子。記得第一次認識時,我們相互看不順眼。”

季仲疑惑地琢磨着蘇槿言為何會對自己含着敵意,猛然聽到她這句話,想起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頓時了然,笑道:“我們真是,不打不相識。”

蘇槿時也笑了笑,“季公子怎麽會來林塘村?”

不是去州府參加院試了嗎?

季仲這才想起他來這裏的最初目的,将将要開口,看到了拂開蘇槿時衣袖怒瞪着他的小人兒,在這樣的目光下,後心隐隐發涼。

“季某……想與時娘借一步說話。”

蘇槿時只當他是想問蘇家的恩怨,遲疑了一下,揉着豆豆的頭,“看着家,我去去就回。”

蘇槿言:“……不許走遠了!就到門邊!”

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似乎過于冷硬,馬上抓着她的手,委屈地扁嘴,“別讓我一個人守着……”

蘇槿時明明知道他的實力,可在這麽委屈的語氣下,心裏軟成一團,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到嘴邊成了答應。

無奈地敲了敲他的鼻頭,“放心,我就在門邊。”

蘇槿言這才放開她,不放心地站在門後,隔着院門的位置繼續瞪着季仲。

季仲被盯着心裏發毛,在蘇槿時的提醒下,才回過神來,勉強忽略掉那不善的視線,“時娘,我考上了。”

蘇槿時愣了愣,又聽得他微紅了臉,進一步解釋道:“我得了院試案首,現在是個秀才了。我爹高興,尋人給我取了個字。叫……叫……叫伯中。”

他的臉更紅了,磕磕絆絆地把字說出來,一鼓作氣,“你以後,直接叫我的字,好不好?伯中?”

蘇槿時反應過來他是來分享喜悅的,由衷地祝賀他,“伯中?恭喜你!”

剛從袖中掏出那塊雙魚玉佩,準備還給他,又聽得他道:“時娘,等我考中舉人,我來提親,好不好?”

蘇槿言:“!!!”

蘇槿時:“???”

如今她已然悍名在外,季仲又親眼見了這一場,怎麽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定是她聽錯了。

可當她回過神來的想要拒絕的時候,面前哪裏還有季仲的身影?

她伸出的拿着玉佩的手還在空中,微頓了一下,啞然失笑,一定是自己魔怔了。只是這玉佩又沒還回去,還越來越燙手了。

原本季仲站着的位置,站着瞪着她的蘇槿言,像極了一個被人背叛敢怒不敢言的小可憐。

“你想嫁給他?”

“???”蘇槿時心思微動,“小孩子,不要過問這些。”

明明知道她的名聲,還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一定要嫁一個人,他似乎是個還算不錯的選擇……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手腕上吃痛,蘇槿時微微蹙眉,不答反問,“你為什麽對季公子那麽大的敵意?”

不等蘇槿言回答,她又道:“小小年紀,多看世間的真善美。雖然與他第一次遇見并不愉快,到底得過他幾次援手,便是不喜,也該對他客氣些。你越是對他不客氣,我便越是要對他客氣些,免得寒了出手幫助我們的人的心。”

蘇槿言抓着她的手不放,“那你別嫁他!”

蘇槿時哭笑不得,“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你這麽着急做什麽?他不過随口一說,哪裏就是真的了?你當我恨嫁不成?”

她拍拍他的手,“松開。叫別人見着,還以為我想嫁人,你要阻攔了。我才多大年紀,怎麽就會到要嫁人的地步了?若是把那些喜歡說親的人招了來,我定不饒你!”

蘇槿言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太大了些,順着她的話四下看去,手上稍稍減了力道,抓着的手腕立時便脫了出去,掌心只留下一點餘溫。

第一次,迫切地想要生長到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身量。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