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打一頓
緊接着夢境一轉,司徒睿又置身于壽宴上,他暈暈乎乎的站在大廳的角落裏,身前的不遠處,是為了保全他而咬舌自盡的周子岳。
司徒睿看見,自己面色如常的為周文翰端來桃花酒,又被周文翰要求喝下那酒。
司徒睿知道自己在做夢,可他還是忍不住大聲呼喊不要喝,可沒人聽到他的話,夢境裏的自己,還是喝下了那杯酒。
緊接着,周文翰也放心的喝下了酒,也如同他記憶中的那般,毒發之後倒在地上。
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人,司徒睿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他呆呆的看着得意的自己,和倒在地上掙紮分外可憐的周文翰。
而在司徒睿心中,那股大仇得報的快意,早已消失不見。
司徒睿不斷的向後退,就在他忍不住逃離之時,他聽見自己對周文翰笑道:“我早就服下了解藥,你以為我那麽蠢,會不防備着些麽?”
不出意外的,他也同樣聽到周文翰如釋重負的聲音——“那就好,那就好……”
司徒睿停下了腳步。
好?好什麽呢?
他回頭望去,只見周文翰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只用眼睛情深意切的看着他,只可惜,當時別過臉的自己并未瞧見。
司徒睿被周文翰的話和那個眼神震撼住了,他本以為,周文翰對他應當是怨恨,是憤怒,總之不會是什麽好的情緒。
可是,可是……他沒有想到,在他即将把周文翰毒死之際,周文翰關心的,竟是他會不會有事,他有沒有服下解藥。
他以為他會看到周文翰滿眼的憤怒和憎恨,可并不是。
司徒睿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終于,周文翰兩眼緊閉的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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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文翰不要——!!”
司徒睿大喊大叫着醒來,他從床上坐起來,這才發現他滿臉都是淚。
“周,周文翰……”
李千柔被他的驚叫聲吵醒,她打開燈,披着衣服坐到床頭上緊緊的抱住司徒睿,安慰他道:“沒事了沒事了,你剛剛只是在做噩夢,你二哥好着呢……”
司徒睿哭道:“不是的,周文翰死了……他死了……”
他是被他親手毒殺的,他就死在他的面前。
李千柔哭笑不得的安慰他:“睿睿,你剛才只是在做噩夢,你二哥在M國工作呢,他好着呢……”
司徒睿固執的搖頭:“不是的,他死了……真的死了!”
那不是噩夢,是真的,是他把他殺了的……
李千柔說好說歹哄了他大半個小時,可司徒睿仍舊哭周文翰死了,李千柔無法,只好給周文翰打電話,跟周文翰說明原因後,把手機遞給了司徒睿。
司徒睿怔怔的接過手機放在耳邊,電話那頭的周文翰輕嘆:“睿兒……你夢到何事了?”
“我夢見,我把你殺了……”
周文翰道:“我明白了,我不怪你的,不必因此煩憂。”
司徒睿冷哼:“你也沒那個資格怪我。”
周文翰明白,司徒一家滿門被滅,總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道鴻溝。
他問:“那你哭甚?”
司徒睿嘲諷道:“我不過是在傷心我竟也死了罷了,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因殺了你而後悔麽?”
“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司徒睿又冷哼一聲,挂了電話。
一旁,李千柔聽得是雲裏霧裏,什麽殺?什麽死?這兩人在說什麽?
“媽,我睡了。”
“哦,好……”
司徒睿重新躺下,憶起從前,父親總是一臉得意的跟他說,有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陪伴在身邊,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真心之人麽……他身邊是有的,可是父親,若是這個真心之人,是我們司徒家仇人的胞弟呢?
若是沒有這血海深仇,說不得他還能與周文翰……
可惜,他與周文翰之間,确有這一鴻溝。
父親,母親,周文翰也來到了這裏,若是我忍不住和周文翰再續前緣,您二老是否會怪罪于我?
司徒睿默默流淚,許是怕吵到李千柔,因此,他張口咬住被子,死死的壓住哭泣聲。
只是淚水,早已浸濕了枕頭。
另一邊,M國某醫院。
周文翰也沒再睡着,睿兒此時在做什麽呢?他會不會在難過的哭泣?
不,按照他對睿兒的了解,睿兒可能不會哭出聲,而是會默默流淚。
他想起數年前,年少的司徒睿也經常在夜裏這般哭泣。
一般人哭,常常會一邊流淚,一邊發出哭聲,心中越是不平,似乎這哭聲就越響亮。
而司徒睿卻不同,他哭的時候,只默默流淚,努力将哭聲壓下,只很小聲的抽泣。哭聲雖小,卻十分惹人心疼。
若不是周文翰曾偶然間發現司徒睿在哭,他還不知道,原來看似堅強的司徒睿,居然有這樣脆弱的一面。
周文翰堅信人善僞裝,不然,怎麽會有“人心隔肚皮”這種說法?
而司徒睿,是周文翰見過最擅僞裝之人。他與司徒睿相識十數年,深知此人最會做戲。
司徒睿做戲起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直教人分辨不出何為真,何為假。
明知對方極有可能在說謊,明知此人不可信,但被司徒睿那無辜至極的眼眸瞧上一瞧,無論之前有多少疑慮,都會煙消雲散。
有這般清澈眼神的人,着實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于是,周文翰便下意識的信了。
不然,周文翰也不會輕易被他騙了去。
周文翰知道,或許司徒睿扯過許多謊,騙了他許多,但此時司徒睿的哭和淚,是真的。
周文翰心道:這會子哭了,莫不是後悔了?可你捧來毒酒之時,可沒見你有絲毫猶豫。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可惜的是,他觸碰不到司徒睿,否則定要将司徒睿教訓一通。
嗯,無論如何,也得把他按在膝蓋上好好的打一頓,再好好問問他,下次還敢不敢。
這麽大的人了還被打屁股,怎麽着也得臊上幾天,如此,才能印象深刻,想來也不敢再犯了。
似乎覺得那個場面十分有趣,周文翰眯着眼微微的笑了。
是了,若是有機會,他定要這樣做,如此,之前毒酒之事,他便不再追究了。
他堂堂大周朝瑞王爺,向來是個大度之人,當然,如此這般的大度,向來只針對司徒睿一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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