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驚弓之鳥
北慶邊境,營帳內。
遠處篝火星星點點,到處都是火油的氣味。
一黑色身影悄然無息的探入了營帳。
坐在矮幾旁的年輕男子,忽的眸色一暗。
就在他.拔.出懷中匕首,轉身刺向對方時,這黑人撤下了臉上的黑色面紗,露出一張十分欠揍的臉。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但人的眼神是不會變得。
蘇贊當即眼疾手快,收回了匕首,然後長臂一伸,把黑衣人摁在長案上,“老二,兩年不見,你這偷襲人的功夫半點沒長進,你知不知道,方才倘若我不夠快,一刀就刺向你了!”
蘇啓的臉被摁在了案桌上,臉上的易容物差點就掉下來。
“兄長!手下留情!我是阿啓啊!”
蘇贊松了手,一把揪起蘇啓的衣襟,單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喝,“小聲點!你不想活了?”
蘇啓連連點頭。
兄長哪裏都好,就是人太兇了。
他和妹妹随了母親,兄長則完全繼承了父親。
蘇贊放開了蘇啓,又往營帳的入.口.望了一眼,确保遠處無人察覺到異樣,這才問,“老二,你怎麽來了?”
蘇啓長話短說,“兄長,我是來傳達姐夫的聖旨。”
蘇贊糾正他的措辭,“……是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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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啓卻很堅持,“不,兄長,是姐夫,我怎敢喊皇上為妹夫呢。”
這是什麽邏輯?
蘇贊無奈搖頭,“你就這點出息!說吧,皇上有什麽要交代的?”
蘇啓如實說,“姐夫他讓你繼續在北慶待着,即便是叛.國,你也要熬下去。他還說,一切都按着原先的計劃行事,只等着有朝一日,他拿下北慶之日,就是你回家之時。”
果然如此。
蘇贊願意為了大魏赴湯蹈火。
即便表面上背負着“叛.國”罵名,也無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
“家中如今可還好?你來北疆,可見到父親了?”蘇贊完全就是一家之主的樣子。
沉穩、內斂,萬事俱到。
相反的,蘇啓則是一個白面小書生的模樣,長得太過漂亮。十五歲以前,時常被人誤當做是姑娘家。
蘇啓,“家中一起都好,母親還是喜歡哭哭啼啼,長嫂一人操持中饋,父親那裏也一切安好,讓你莫要牽挂,同樣,我們也不會牽挂你的。”
蘇贊,“……”
怎麽?他兩年沒回家,這就已經被逐出家門了?
楊芸就沒有一句話要對他說?
男子漢大丈夫,不拘于男女之情。蘇贊不太好意思提及自己的妻子。
但,既然二弟來了,他當然想問一問。
這時,不遠處傳來狗吠生,蘇啓怕狗,當即緊張了起來,“兄長,我走了,你我兄弟二人亦不知何年馬月才會相見,你要多保重。”
丢下一句,這厮就立刻動作迅速的離開了營帳。
蘇贊,“……”
看來,他是真的被遺忘了麽?
罷了,堅強一點,大魏的英雄不能輕易被打敗……
蘇啓回到了大魏軍營。
剛入營帳,就看見他賬內坐着一人,此人劍眉星目,生了一雙多情眼,溫潤如暖玉。
司馬逸之正用桃花煮酒,營帳內酒香四溢,“回來了?”
他側過身,看了一眼蘇啓。
蘇啓身子一僵,立刻開始演戲,“可惜了,沒有見到我兄長!哎!真是家門不幸!承蒙皇上不怪罪,不然我蘇家就要遭殃了!”
蘇啓是悄咪咪前來北疆,但前幾日還是被司馬逸之給逮着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
蘇啓笑得很友善,“靖王爺,其實很……我更好看你,當初如果不是皇上從北慶回來,你都成了我妹夫了。”
司馬逸之目光一閃,很快就恢複正常,“是麽?”
蘇啓和蘇昭昭一樣,都是古靈精怪的兩面派,沒有一句話是正經的。
蘇啓突然心虛。
說實話,他壓根不想讓妹妹加入皇家。
皇家有什麽好的?
要是養幾個好看的面首,妹妹就能一輩子開開心心,待在家中。
司馬家的男子一個個都是高深莫測,真是為難他家昭昭了,怎麽就把司馬家的男子都招惹了個遍呢?有時候,人長的太過好看,也是一種負擔啊。
蘇啓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憂心自己的未來。
兩個月後,京城。
一道八百裏加急,從管道快速趕到京城。
早朝之時,戰報遞到了帝王面前,由禦前掌事秉筆大太監誦讀。
“皇上,靖王送來戰報!前線贏了!北慶鐵騎已被擊退至橫河之北,一月後,靖王将凱旋歸京!”
司馬慎炎坐在龍椅上,冠冕琉璃珠微微晃動,映着燭臺上的微光,閃爍迷離,讓人無法辨別他的真實情緒。
丞相一黨立刻開始觐見,言辭之鑿鑿,态度之懇切,神色之激動……都在大力褒贊靖王的功勳。
言下之意,要給靖王加官進爵!
要給靖王實權!
不然就是天理難容,就是帝王忌憚皇族中人!
丞相一黨一番慷慨陳詞之後,發現了一個非常詭異的想象——
司馬慎炎的心腹,竟然無一人站出來提出反對意見的。
丞相老謀深算,心頭立刻微妙的發慌了,“……”
哪裏不太對勁!
這時,司馬慎炎的聲音響起,他嗓音淳厚低沉,極具磁性,仿佛可以穿透這千百年來的皇城。
“衆愛卿所言極是,靖王此次勞苦功高,朕賞賜他良田萬畝,特封忠敬候,掌兵馬十萬。”
帝王話音落地。
丞相的心,卻是七上八下,明明達到了目的,他卻是無法安定下來。
皇上這麽輕易就同意讓靖王掌權,這也未免……太過草率,以及太詭谲了!
一定有陰謀。
退朝之時,丞相在漢白玉石階上遇到了楊青。
楊青沖着他十分客氣的笑了笑。
丞相菊花一緊。
總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極大的陷阱裏面!
帝王是獵人,而他則是掉入深井的獵物……
但這個陷阱到底是什麽,他一時間根本沒有任何頭緒想清楚。
回到相府,丞相立刻讓探子去查看鎮國公府。
這一日,楊芸陪着婆母去朱雀街購置首飾。
婆媳兩人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國公夫人的排場一慣很大,恨不能讓全京城都看見她的美,故此,每次出門,皆是十分招搖。
楊芸也是出身将門,反偵察能力甚好。
她撩開馬車車簾往外看了一眼,說,“母親,咱們每次出門,都有人暗中盯着。”
國公夫人擺擺手,不以為人,“沒法子,誰讓咱們蘇家太招搖了呢。”
楊芸思忖了一下,“母親,需要兒媳去處理一下麽?”
國公夫人覺得甚是無趣,“罷了,他們不太容易,從早晨盯到晚上,又從年初盯到年尾,都不歇息的,他們想盯着,那就繼續盯着吧。”
楊芸默了默,覺得婆母的話甚有道理,“母親,您真心善。”
國公夫人語重心長,“芸兒啊,還是你懂母親。”
下一刻,國公夫人對外面的護院道:“不去朱雀大街了,我今個兒想去看看護城河,去護城河繞幾圈吧。”
楊芸一噎,“……”
丞相府那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探子覺得自己是個聰明的,對自己的揣測堅信不疑,“相爺!鎮國公府果然有問題!蘇夫人原本是要去一個地方,但中途發現有人跟蹤,就故意繞着護城河走了六圈,小的們跟蹤了一整日,也沒查出什麽!”
果然啊……
丞相驚坐起!
他就知道,這裏面一定是有陰謀。
難道是蘇家和皇帝之間暗中達成了什麽協議?!
不行,他要盡快行動起來!
“來人,去宮裏去淑妃娘娘送消息,讓她去貴妃跟前探探口風!”
人人都知道,蘇昭昭是一個只有美貌的花瓶,腦子是什麽……蘇昭昭大約是沒有的。
這陣子,蘇昭昭被“喂養”的甚是滋潤,面色紅潤,整個人透着健康的光芒。
司馬慎炎好幾日沒來後宮了,蘇昭昭“肝火過剩”的狀況愈發嚴重。
淑妃過來拜見時,蘇昭昭就在長樂宮正院的西花廳見了她。
淑妃盯着蘇昭昭的眉眼,發現她眉目清媚,媚态萬千,身段更是婀娜有致,是個令得女子見了都會有所動容的妖精。
“淑妃妹妹,你來能看本宮,本宮真是太高興了,咱們都是皇上的女人,以後沒事就多走動走動。”
蘇昭昭客客氣氣。
淑妃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蘇昭昭這架勢,她好像知道蘇家根本沒有出事!
淑妃攥緊了手中的錦帕,正要說什麽,就見蘇昭昭擦了擦鼻頭,然後,雪色帕子上沾染了豔紅的鮮血。
淑妃驚呆了。
蘇昭昭卻一臉坦誠,“讓妹妹見笑了,本宮沒甚大礙,就是火氣太旺。”
說着,又慢條斯理的擦了擦鼻血,仿佛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淑妃,“……!!!”
蘇昭昭忒可怕了!
淑妃幾乎是強顏歡笑的離開,回到芙蓉宮,就命人立刻送消息去相府,告訴丞相——
事情果然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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