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人心叵測(第二更)……

大火撲滅。

死傷屍首盡數被擡了出來, 的确是不曾發現蘇昭昭的屍首,連帶着她身邊的兩名貼身侍女都不見了蹤跡。

天色逐黑,司馬慎炎負手而立, 玄色勁裝襯得人身形挺拔修長。眉宇之間仿佛籠上了一層凜冬冰渣。

很快, 在獵場四處搜羅的侍衛擡了十多具黑衣人的屍首過來。

楊青已經親自驗過屍,拱手對司馬慎炎道:“皇上, 這些黑衣人皆是被利刃所殺,且傷口細長,對方似乎是用了一把鋒利的軟劍,另外傷口都集中在身體的幾道要害之處, 下手極準。”

楊青言罷,無意識的擦了把額頭的汗。

他隐瞞了司馬慎炎。

楊青自幼在鎮國公府練武,豈會看不出蘇家武功的套路?

是蘇家來人了?

誰呢?

國公爺和蘇贊秘密潛回了京城?

蘇啓那個繡花枕頭?

蘇家還有誰如此厲害?

楊青思來想去,卻是完全沒有想到蘇家的女眷。

總之, 這事蹊跷。

司馬慎炎眸色一沉, 薄涼的唇微不可見的猛然一抽,但随即就恢複常色, 只道:“楊青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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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青立刻跪地,“微臣在!”

司馬慎炎吩咐道:“朕命你自今日起, 秘密在京中查找貴妃下落,另外,傳朕旨意, 自今日起封鎖城門, 只可進不可出!”

楊青,“……是,微臣領旨!”

皇上怎麽确定貴妃娘娘現在就在京城?

貴妃娘娘逃脫了?

那為什麽不回來?

也不回宮?

是和帝王鬧了罅隙了麽?

楊青腦補了無數種可能性。

在大魏,一品鎮國公府擁有訓練府軍的資格, 只要人數控制在兩千人以內,都不算是違背大魏律法。

蘇啓一調動府軍,國公夫人就知道出事了,她提着一把寶劍,一路小碎步,直奔垂花門,擋住了蘇啓的去路。

“老二,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蘇啓動了動嘴,他和妹妹是孿生,但在家裏的地位和待遇,從小就不太一樣。

蘇啓被叫到一側問話。

楊芸也跟了過來。

蘇啓受不了兩個女子盯着他,直接投降,“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麽?!妹妹她可能丢了,眼下八成就在京城,我這不正要帶人去尋麽?”

楊芸本能使然,拉住了國公夫人,生怕婆母一個激動之下,就會帶着兩千府軍掃蕩京城,屆時蘇家就真的要落實了.叛.國.造.反的頭銜了!

誰知,聞言後,國公夫人超乎尋常的冷靜,甚至眼睛裏還泛着光,“原是這樣啊!那老二,你可要仔仔細細的找,不要放過京城任何一個角落,你妹妹太過出衆,想來很容易找到,去吧。”

楊芸,“……”

蘇啓呆了一下,一步一回頭的帶着腰牌去調遣府軍。

國公夫人長嘆一聲,“囡囡太嬌弱了,但願這次吉人自有天相。”

說着,她提着長劍,又原路返回後院,氣定神閑,如閑庭散步。

楊芸,“……”

婆母該不會是被刺激壞了吧。

朱雀長街,一品茶樓。

一品茶樓的位置極佳,從二樓雅間能夠俯視大半個朱雀街,而朱雀街又是去皇宮的必經之路。

西南王府有的是錢,富可敵國。

相較之大魏周邊的其他外邦的探子,以及各個藩王派過來的探子,西南王府的探子過得相當滋潤。

可以這麽說吧,在探子領域內,西南王府的探子們,生活質量以及待遇,可以算是數一數二。

更有甚者在京城發展了副業,跑個镖局,當個面首啊什麽的。

故此,西南王府的探子們,每次都會在花銷不菲的一品茶樓聚集。

“老大,剛剛得到的小道消息,貴妃娘娘在獵場遭人暗算,人不見了!這……會不會是個陰謀?”

“我聽說,北慶那邊的人開始動手了,試圖挑撥皇上和丞相一黨的關系,這次刺殺貴妃,只是一個幌子,其實就是挑撥離間!”

“你們發現沒有,今天的朱雀大街有點不太平,這事……可千萬不要怪在咱們西南頭上。”

各路探子們你一言我一語。

畢竟,最近《來自西南的孔雀》這冊話本還在到處暢銷,他們很擔心,司馬慎炎會聯想到西南頭上。

講道理,他們西南除卻進貢過孔雀之外,當真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

怕就怕有人會蓄意陷害。

傅明沉思一下。

兄長交代給他的事,他一直銘記在心。兄長乃西南王,位高權重。加之,西南最幾年出了兩個大礦,西南一直很擔心朝廷會觊觎他們的礦。所以,傅明三年前主動請纓,潛入京城當了探子。

除卻随時傳遞朝廷的消息之外,兄長還有另外一樁事交給他。

那就是設法擄走貴妃娘娘!

沒錯!

他兄長,愛慕蘇貴妃!

哼!

美人多禍國,且蘇貴妃還是帝王的女人,傅明擔心兄長因為美色而誤入歧途,一直不曾積極的去完成兄長交代的任務。

如今,蘇昭昭命在旦夕,傅明心中騰起一個念頭。

蘇貴妃倘若這次死于旁人之手,兄長是不是就不會惦記了?

“不可沖動行事,京城魚龍混雜,局勢錯亂,我且先修書一份,詢問一下兄長。”傅明眯了眯眼,打定了主意。

不管蘇貴妃日後因何而死,京城都會亂,甚至于朝廷會與北慶,亦或是其他小國開戰。屆時,他們西南王府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了!

有了這個認知,西南王府的探子裏,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按兵不動!

坐在茶樓,翻看完了話本最後一頁,蘇昭昭才滿意的合上了書。

樓下,蘇啓帶着一百號人在沿街搜羅,聲勢浩蕩。

子墨蹙眉,以前就覺得二公子行事乖張,今個兒一見,甚覺得如此。

如此聲勢,是唯恐別人不知,他在尋人麽?

子墨道:“娘娘,二公子在下面,咱們要不要與他相認?”

本來,娘娘這次從獵場離開,并且還女扮男裝,子墨就覺得不太對勁。

蘇昭昭也探頭望了一眼,“人心叵測,誰也不能輕易相信。”

子墨、子書,“……”可那是二公子啊!

蘇昭昭無視朱雀長街上的蘇啓。

隔壁的雅間開門了,蘇昭昭也起身往外走,她步子不大,直接就往隔壁走去。

作為探子,第一要素就是低調行事,傅明見一少年郎才朝着他走來,他稍稍往左邁了一步,誰知這少年郎君也往左,他一頓,又改為往右,少年郎随即往右,恰好擋住了他。

傅明擰眉擡頭,打量着面前少年。

“他”長了一張過分精致好看的臉,聽說京城最是盛行這種粉面小郎君,他以前沒有親眼見過,今日一見,倒是坐實了傳聞。

此時,蘇昭昭也看着傅明,确定他眉毛上有一道彎月形刀疤,她對此人身份便心中明了了。

原著中提及過此人,傅明——西南王的胞弟,是一個兄控的小狼狗,有財有顏,唯獨腦子不好使,說得好聽一點就是傻白甜,十分好糊弄。

蘇昭昭打算開始改變炮灰女配的命運。

在原著中,除卻男主靖王,以及反派司馬慎炎之外,還提及了一位實力不可小觑的枭雄。

那就是西南王。

蘇昭昭水眸一閃。

仿佛是獵人盯上了小白兔。

而此時,傅明顯然也是神色一驚。

不可大意!

定要鎮定!

他潛伏的如此周密,不可能被人知曉探子身份!

在傅明頑強的給自己進行心理建設時,蘇昭昭忽的一笑,“你好啊。”

傅明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仿佛被人抓住了小尾巴,身高七尺有餘的男兒,愣是被驚得靈魂出竅。

不不不……

他如此低調內斂,怎會有人認出他?!

況且面前這小郎君唇紅齒白,眉若青黛,眸若星辰,總不能也是同道中人?

怎麽?

其他派系的細作,已經出落的如此标致了麽?

傅明用一臉沉穩穩住了自己,他到底不是普通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萬事都要穩住。

“兄臺,你認錯人了。”

蘇昭昭又笑,十分坦誠,“大家都是探子,傅公子何必如此?”

傅明,“……!!!”

他立刻左右看了看,潛伏在京城三載,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直截了當承認自己是細作身份的人!

傅明心髒狂跳,他就知道,他遲早會遇到大事,“你、你到底是誰人?”

蘇昭昭莞爾一笑,胡謅道:“我啊,是隔壁玳瑁國的細作。這一次蘇貴妃遇刺一事,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就是我幹的!怎麽樣?我如此坦白,傅公子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子墨、子書,“……”

娘娘這是要作甚吶?!

玳瑁國什麽時候刺殺過她!

傅明胸膛起伏,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心緒,他虛手一請,邀了蘇昭昭入屋內商談。

雅間僅此傅明與蘇昭昭,傅明開門見山,“你想怎樣?!”

他要殺了她滅口!

蘇昭昭直接斷了他的念頭,“傅二公子,你不要想着殺我,我如果發生任何意外,知道你身份的人,會立刻将消息送去給大魏朝廷。”

傅明仿佛被擊中一箭,高挺的鼻梁溢出汗珠,額頭也冒汗了。

玳瑁國的細作,現在如此厲害了麽?!

看來他們西南王府落伍了!

蘇昭昭又說,“我不想如何,畢竟大家都是細作,我只想讓傅二公子對西南王傳個話,就說……我玉面狐貍打算跟他交個朋友。”

玉面狐貍……?

現在細作圈子流行起代號了?

他們西南王府果然落後了……

“哼!我且不知你到底是不是玳瑁國細作,即便你是,我們西南又怎可能與玳瑁合作?!那不是叛國麽?!”傅明一臉正直。

蘇昭昭淡淡一笑,“你們西南忠于朝廷?那前陣子進貢的孔雀又作何解釋?”

噗——

傅明內心噴血。

孔雀已經成了他心中不可言說之痛!

原本,西南根本沒有其他壞心思,誰又能事先料到那批進貢的孔雀會襲擊大魏丞相呢!

傅明沉着臉,覺得對方深不可測,他打算少說話,以免被套了機密,道:“我需要考慮一二,你且等着吧。”

蘇昭昭又笑了笑。

即便她美若嬌花,傅明也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蘇昭昭,“好,一品茶樓就是你我下次再見面的地方,如果有需要,我的人會來一品茶樓給你留下暗號,記住了,我是玉面狐貍。”

傅明,“……”現在只有一個念頭,他要不要也整一個代號?

細作圈的消息,就像是一陣春風,很快就傳了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玳瑁國細作刺殺蘇貴妃一事似乎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

聽聞此消息的玳瑁國細作驚呆了,“……!!!”

他們幾時派人刺殺過蘇貴妃?!

他們自己怎麽不知道?!

太委屈了!

能不能不要亂造謠?!

玳瑁國細作不敢坐以待斃,立刻修書去玳瑁國,請示國君,面對如此污蔑,他們該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如果站出來否認,那就是不打自招了啊!

玳瑁國細作戰戰兢兢,随時留意着一切風吹草動。

皇宮,禦書房。

司馬慎炎身上還穿着從獵場歸來時候的勁裝。

內殿安靜的落針可聞,陰沉的氣氛不斷蔓延。

饒是帝王沒有露出多餘的情緒,但楊青知道,這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兆了。

蘇昭昭現在下落不明,楊青也很憂心,到底是他看着長大的表妹,無論何時何地,她嫁于何人,淪落何方,他對她的關切都是真心的。

但作為一名禦前侍衛,他時刻謹記不可感情用事。

“皇上,現在外面都在傳,這一次是玳瑁國暗中刺殺貴妃娘娘,又試圖嫁禍給北慶,從而挑起大魏與北慶的戰事!”

楊青對京城百姓的推理能力十分敬佩。

他還沒查清楚的事,百姓們已經聊得頭頭是道。

仿佛,當真是玳瑁國所為。

司馬慎炎眸色一暗,嗓音沉沉,“玳瑁不過是區區小國,又夾在大魏與北慶之間,兩國交戰,對玳瑁有百害而無一利,這種謠言莫要再提!”

楊青,“……”

是啊!他怎麽就沒想明白,可問題來了,京城的謠言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現如今,百姓們都如此聰慧博學麽?

楊青又提及另外一事,“對了皇上,京城今日有一位叫做‘玉面狐貍’的細作十分活躍,甚至還主動接近了傅明,莫非,是有人要勾結西南?”

西南、玳瑁,以及北慶的這些細作暗樁,皆在掌控之中。

司馬慎炎沒有一網打盡,只不過是想加以利用而已。

忽的,司馬慎炎突然從龍椅上站起,“誰?你再說一遍?”

楊青一愣,“……玉面狐貍。”

這是什麽代號?細作們也開始博學了麽?

司馬慎炎濃郁深沉的眼中,終于起了一絲波瀾。

他嗤笑一聲,擡手掐了掐脹痛的眉心,說,“查到她的下落就立刻告訴朕,朕親自去捉她!不可傷及她分毫!”

楊青感覺不妙,皇上也只有對一個人才有這種耐心。

京城真是卧虎藏龍,大家都藏得很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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