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無業游民汪曉雯

與此同時，另一邊剛到學校的汪曉雯，進了教室後，被一臉茫然轉為秒懂的夏薇拉去了操場，還沒等她喘一口氣，就劈頭蓋臉問：“你沒去跟蹤秦昇啊？”

“嗯。”

她不解：“為什麽？”

汪曉雯找了個陰涼地，坐在了教學樓前的臺階上：“被秦昇發現了，我找了個借口逃了。”

“肯定是你露餡了吧。”嫌棄道，“你說說你，平時把你能的，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撒個謊都不會，還能幹什麽？”

站在旁邊訓話的時候，就那一刻，一個從籃球場飛過來的籃球砸到了她們腳跟前，甚至還慣性滾了幾圈，最後不偏不倚，停在正中央。如果再多用一分力，指不定就能砸中汪曉雯和夏薇中間的任何一個。

“同學，幫我們把球傳過來一下，謝謝。”

不遠處的籃球場站着兩三個男老師，對着她們喊道。看起來年紀都不大，估計也才畢業沒有多久，除了自帶一些穩重以外，好像跟學校裏的學生也沒兩樣，揮灑着汗水，臉上笑容洋溢。

夏薇依言，卻在捧起球的時候，雙手握拳，舉到與視線平視，猛地往上一墊，朝對方發射。

為首的那男人起先沒反應過來，回神後，縱身一躍，接住了球，落地時，滿眼驚喜地看着夏薇：“可以啊，同學。”

被這麽一表揚，她有些飄飄然：“下次打球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不知道你們是有意，還是無意。說你們無意吧，球技看着也不差啊，非得往女同學面前砸；可說你們有意吧，又都看着挺老實，為人師表，做不出來這種事啊。”

她自诩老油條，畢了業天不怕，地不怕，都敢調侃學校的年輕老師。

男老師們笑着說：“這位小姑娘，小小年紀脾氣挺大啊。”

“還小什麽小，我們都是已婚婦女了。“

”你倆都是？”

“嗯，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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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

就在這時，遠方有兩三個人走來，似乎想加入他們的籃球隊，看清楚人，穿紅色衣服的男老師，詢問道：“老孫，剛下課？”

夏薇仔細一瞧，頓時咬自己舌頭的念頭都有了。這不是她們的班主任孫老師嗎，怎麽偏偏這個時候這麽巧就碰見了他。

慌了神，在自家老師面前她還是知道要收斂的，趕緊拉着汪曉雯，路過孫有成時低着頭小聲咕哝了一聲，孫老師好，便立馬從他身旁飛過，溜進了教學樓。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人問道：“老孫，你學生啊？”

“嗯，我帶的第一屆。陳老師出國學習，大三的時候我接手的應用化學1班，去年才畢業，這兩個姑娘第一年都沒填到好學校，今年留在學校二戰呢。”

對方笑道：“學化學的女生這麽吃香？一邊考研一邊結婚，人生贏家啊。”随即又嘆一口氣，開玩笑，“這漂亮的姑娘就是有人會惦記，一畢業就像盛開的鮮花一樣被人摘走了。”

孫有成顯然沒聽明白：“你說什麽？”

......

夏薇拉着汪曉雯跑了之後，一口氣上到二樓，才氣喘籲籲停下。

這兩人體育都差，大學四年八百米總是壓着線過關。畢業後的這一年因為沒有學校硬性安排的體育課，不運動，體質就更差了。

扶着牆，汪曉雯邊呼氣邊說：“你每次跟籃球場上的年輕男老師都這麽沒大沒小，你看今天報應終于來了。”

“我哪裏知道他們認識孫老師。”

“咱們這一個學校，教職工就那麽多，随便走走都是熟人，更何況他們這些要在這裏待到退休的老師？”

“失誤失誤。”

“那現在怎麽辦？”

“回教室呗。”

一來一回耽誤了些時間，到班上估計又得半個小時，看一會兒書就是飯點。以為還能做一道題，卻沒想，剛坐下沒多久，收到了一則陌生來電。

汪曉雯瞧了一眼號碼，是本地的，可不認識啊，會是誰打來的呢？接通的時候，疑惑問：“你好，請問找誰？”

“曉雯，是我呀，你張阿姨。”

“張阿姨？”汪曉雯一聽到這個名字，立馬正襟危坐，整個人都跟着緊張起來：“阿姨，您找我有事嗎？”

“哦，也沒什麽大事。”她言語和善，“我正好過來辦公，經過你們學校，給你買了一箱牛奶，你看你能過來拿一下嗎？”

“好的，您等等我，我幾分鐘後就到。”

有些受寵若驚。

挂了電話，身邊的夏薇已然從她們聊天的只言片語中知道是誰，做了一個割喉自殺的表情：“等着受死吧，估計又得拉着你炫耀一番。”

你說這人，就很奇怪。

張玲紅阿姨家的女兒沒考上研究生以前，幾乎不怎麽跟汪家人聯系。逢年過節兩家相互送禮，也就是簡單聊幾句，聊的也是，曉雯考研嗎，準備考哪個學校，準備的怎麽樣了？

現在一打翻身仗，恨不得住在汪曉雯家隔壁，天天唠唠嗑。

“算了算了。”汪曉雯起身，“就當我賺了一箱牛奶錢吧。”

把外套穿上，拿上錢包，去了校門口。

張阿姨發消息告訴她，她在學校門口的茶餐廳店，知道是哪家，直奔過去，在一樓的西南方的角樓裏見到了正低頭看手機的張玲紅阿姨，汪曉雯走過去，乖巧地叫人。

“曉雯來了，快坐快坐，午飯想吃什麽？”張阿姨熱情招呼。

汪曉雯急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等會兒和我同學一起去吃鴨血粉絲，我們學校的鴨血粉絲特別好吃。”

“那好，阿姨就不勉強你了，不過這些垃圾食品記住還是要少吃，要以米飯為主。”

汪曉雯：“......”

呵呵笑了笑。

場面一度陷入尴尬，不知道該怎麽緩和氣氛，好在張阿姨似乎有備而來，有很多話要問她，沒浪費一丁點時間，直接進入主題：“曉雯啊，考研準備的怎麽樣了？有信心嗎？”

“還行。”

“還行可不行。”張阿姨佯裝很關心汪曉雯，語重心長道，“這一年你知道你父母頂着多大的壓力嗎？不工作，二戰還不見得能成，再出來你可不是應屆生的身份了。要我說你媽當初不如讓你去考個教師編織什麽的，你211的身份還是很有優勢的。不像我家媛媛，她本科雙非，沒有競争力，我才讓她去考研。好在財經會計這一塊就業也還行，雖然壓力大了些，畢業以後去大廠，也能拿個二三十萬，她師兄師姐都是這樣的呀。”

汪曉雯：“......”

委婉地回道：“阿姨，我可能不适合當老師，我這種性格要是當老師，估計要把祖國的花朵教壞。”

“話不能這麽說，阿姨對你還是有信心的。不過你第一年沒考上，第二年的幾率就要小很多，老師雖然辛苦......”

講一半留一半，她又感嘆，“你們這一輩的孩子哦，就是怕吃苦。不過話說回來，曉雯，不要嫌棄阿姨多嘴，你長得好看，在大學裏人家看中你顏值，不愁沒有男朋友。但出了社會就不一樣了，這男人呀，一個一個比女人還現實，你沒有穩定的工作，一年不上班，如果考研再考不上，他們就會說你是無業游民，嫌棄你的。”

......

送走了張阿姨後，汪曉雯拎着一箱牛奶，漫步在校園的梧桐樹下。冬天到了，梧桐葉子已經漸漸泛了紅，一陣冬風，吹落在地上，被經過的行人踩得咯吱咯吱響。

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拆開張阿姨送的牛奶，拿出一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嗯？

你還別說挺好喝，酸酸甜甜，水果味，和飲料一樣

汪曉雯舉到眼前，想看看什麽牌子，結果一看，伊利Q.Q星兒童成長牛奶？

這是什麽意思？

說她智商堪比兒童還是正逢商場裏打折促銷，便宜才買的？

想來第二種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

她發着呆想着......

秦昇從茶館出來，開車到汪曉雯學校，找到她的時候，她還坐在長椅上，張阿姨送給她的牛奶已經被她喝了三瓶。

其實也不算多，一百八十毫升，一瓶幾口就沒了。

看到這幅情景，找了汪曉雯很久的秦昇，解開西裝扣子，喘息着松了一口氣。而後，見她怡然自得地在那裏喝着八歲小孩才喝的東西，問：“汪曉雯，你多大了？”

沒看見他人的汪曉雯，聽見聲音，驚訝地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