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月壇17號(九)
範欣欣到達月壇17號的時候,何清晖已經在小會客廳等她。這天天陰,屋內沒有開燈,何清晖疊着腿坐在斜對門的一張沉木椅上,整張臉完全陷進陰影裏。範欣欣站在門邊,聽見他的聲音,低沉而冷峻:“你想要什麽?”
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有右邊窗戶透進一點微光,照在他的右手上,青色血管在手背上微微突起,手指筆直修長,指甲邊緣弧圓整齊;這樣一只手,讓她充滿渴望。
可是他問她要什麽,她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她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樣子,那是在一個飯局。飯局是為何清晖而設,桌上有電影公司老板,制片人和導演,想說服他投資一部電影,叫了幾個女明星作陪,範欣欣自然是裏面最出挑的。那些男人們在席間與她放肆調笑,她見過太多,自然知道他們個個心裏在想什麽,只是不屑。
可是從頭到尾,何清晖都沒怎麽說過話,更沒有主動跟她搭讪,最多的是“好”或者“不行”。但并不是那種盛氣淩人,仿佛只是厭倦,在一群欲望都寫在臉上的人當中,他顯得那麽的與衆不同。她總是看他,他的眼神不經意的掃過來,完全是冷的,堅定而平靜,但同時也是幹淨的,讓人一見難忘。
範欣欣想他此刻臉上定然也是那個模樣,事實上,他并沒有第二副表情。她依舊站在門邊,看着那只手說:“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說來聽聽。”
他逼着她自己說出來,他時刻都要占盡上風。範欣欣靠在門框上,她需要讓自己放松下來,她說:“我想你娶我。”話一出口,無力感已經襲來。
“那不可能,你現在是何心武的女人。”他拒絕的很幹脆。
“我可以離開他。”她逼他,想他露出真面目。可是他的真面目是什麽?難道這個面目還不夠讓她死心嗎?
“我不會娶你的。不過我可以幫你離開他。”
範欣欣哈哈大笑,“何清晖,如果你不娶我,我為什麽要離開他?”
何清晖等她笑完,才說:“範小姐,相信我,這個游戲你玩不起。及早抽身對你有好處。”
範欣欣坐到何清晖對面的椅子上,與他相對,終于看清楚他的表情,跟她猜想的一點沒差,她探身盯緊他:“你怎麽知道我玩不起?現在是你玩不起,你猜我要是将你假結婚的事情告訴老爺子,他會怎樣對你?”
何清晖仍然做在椅子上沒動,他直視範欣欣的目光說:“讓我來告訴會怎樣。我跟他關系已經很差,添上這一樁,也不會再差到哪裏去;無論如何,我依舊是他的獨生子。所以範小姐,這件事情的重點不是我會怎樣,而是你會怎樣。”
範欣欣冷笑,“清晖,沒想到還能有機會見識到你高超的談判技巧。”
她放松的靠在椅子一邊,跟他一樣疊起雙腿,閑适的說:“你之所以假結婚,是因為晖達陷入經濟危機,你急需要那筆錢;而且老爺子現在要毀了這房子,你卻想保住它,你們勢如水火。一旦我将你假結婚騙他的事告訴他,他定然會大怒,月壇17號你肯定是保不住了;說不定他一氣之下,連晖達也毀了。到時候你會怎樣?你這麽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你當然可以回去依靠他,我不介意看你到時候的樣子。”她說着臉上露出不自覺的笑容,她不知道是在嘲笑何清晖,還是在嘲笑她自己。
何清晖卻忽然探身向前,看着範欣欣說:“範小姐,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接下來的話并不是我的本意。不過既然你非要逼我,我也沒辦法。你覺得你做了這些事情之後,我會怎麽對你?”他語氣冷酷,眼神狠戾。
範欣欣禁不住打了寒顫,不自覺的脫口問出:“你會怎麽對我?”
“我會讓你在何家和娛樂圈都待不下去,讓你這麽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費,把你徹底打回原型。你知道,我做得到;何心武不會幫你。欣欣,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聰明女人,可是在最近這些事情上,你卻變得無比愚蠢。”
“你跟了何心武,試圖挑起我跟他的矛盾,安插傭人在我家裏,設計引明月進游泳池,這些我都知道。我沒有行動,是因為這些不過是小把戲,對我并沒有什麽大的影響。可是現在你來威脅我,你覺得我還會忍你嗎?你盡管可以去告訴何心武我是假結婚,看看結果是你說的,還是我說的。”
範欣欣在他冷酷相逼之下,身體開始止不住顫抖,她臉色蒼白,一顆心沉到底,她知道他說到做到。她後悔了,今天在餐廳就應該毫不猶豫的跟何心武講出這件事來。她不該心軟,以為他對她有情。現在她知道了,她不是他的對手,一直都不是。如果她跟他賭,他最多輸掉尊嚴;而她,會輸掉一切,她沒有退路。可是即使這樣一個他,卻仍然讓她心動,她恨自己。
她已經失掉意志,發現自己全都錯了。她一直試圖在他面前維持自己的驕傲,所以失掉他的同情,他當她是一個對手;與一個自己愛的男人做對手,通常會讓一個女人感到有尊嚴,可那是因為她們碰到的男人不是何清晖。在何清晖這裏,任何一個對手,都只會見識到他的冷酷。
範欣欣無話可說,她站起來往門邊走;何清晖說:“據我所知,何心武最近已經在約會新晉女星柳依依,你很清楚,他不會一直喜歡你,但是他也絕對不會讓你輕易離開,你遲早需要我的幫助。想想我的提議,我等你的答複。”
範欣欣想他果然是談判高手,大棒加玉米,不過她并不打算接受。她跌跌撞撞的走出門,到了庭院,正巧碰到袁明月回來。袁明月看見她不免生氣,“你怎麽在這裏?”
範欣欣笑,臉色蒼白,紅唇奪目,“袁明月,你會愛上他嗎?”
袁明月莫名其妙,不知她在說什麽。
範欣欣靠近袁明月,趴在她耳邊小聲說:“千萬別愛上他,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袁明月被她弄的很不舒服,一把推開她。她完全不在意,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忽然又轉過頭,撈住袁明月的胳膊說:“我忽然想到了!其實不應該跟他硬碰硬,應該讓他欠我的!”
不知什麽時候何清晖已經站在門口,厲聲喊:“明月!”
袁明月看到他鐵青臉色,用力掙脫了範欣欣的手;後者依然是笑着的,轉過頭往門口走,邊走邊喃喃的說:“對啊,我以前怎麽沒想到!”
袁明月已經覺察到她的傷心,她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心裏忽然有一點不舒服。她分辨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情感,只是知道應該跟何清晖有關吧。她站在院中遠遠的望着他問:“她來幹什麽?”
何清晖冷聲說:“跟你無關。”
袁明月撇了撇嘴,無關就無關;心裏罵何清晖善變,昨天還說這房子可以給他住,今天就這副鬼德行;她決定無論以後他再說什麽好聽的話,她都不會相信。
範欣欣17歲以歌舞演員出道,之後十年,從電視劇小配角一直做到今天的銀幕大明星,靠的并不是運氣,而是她的努力和決心。她自問從未遇到過不能征服的對手,就算是她現在的金主,大富豪何心武,她也不過是在一個飯局上對他多笑了兩次,就手到擒來。無論如何,她不能承認自己輸給了何清晖;就這樣隐藏她知道的秘密,離開何心武回到娛樂圈,從此與何清晖當一個陌生人,她不甘心;而放出秘密,讓何清晖遭遇挫折,她卻要被打回原型,她不敢;她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法,她自問這是她贏得與何清晖戰争的唯一方式。
這天,範欣欣穿戴齊整,到了武鑫廣場頂層何心武的辦公室。秘書看到她說:“範小姐,何總開會去了。”
範欣欣說:“那我去裏面等。”
秘書并沒有攔她,何心武雖然換女人是出了名的,可是面前這一個,現在還住在他家裏,自然與別人不一樣。
範欣欣進了何心武辦公室,将門關上,打開他的電腦,自然是有密碼的。她輸入何心武的生日,果然順利打開。她一邊留意聽着門外動靜,一邊迅速點進存儲硬盤,一個一個的找,終于找到一個标有“月壇改造”的文件夾;她一陣欣喜,立即将文件夾複制到她帶來的u盤裏。她異常緊張的盯着電腦,當進度條快完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間有大聲的說話聲,她知道何心武回來,吓的滿頭是汗,但還是等到進度條完成,才關上電腦,将U盤拔出。
她剛剛做完這一切,何心武就推門進來,見到她一愣,“你怎麽在這裏?”
範欣欣心噗噗跳,慌忙鎮定心神,過來抱住何心武的胳膊,笑說:“你昨天晚上沒有回家哦!人家想你了嘛!”
何心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冷聲說:“是嗎?”
範欣欣身體一顫,到底穩住,更貼近何心武,嬌聲說:“要不然你說人家來幹嘛?”
何心武卻推開她,問:“我聽說你昨天在月壇17號跟清晖待了很久?”
範欣欣手裏緊緊握着那個U盤,怪嗔道:“您這是什麽意思啊?昨天去那邊也是你同意的,再說清晖可是你兒子。”
昨天範欣欣專門約何心武去那家餐廳吃飯,他本來以為遇到何清晖不過是巧合,後來一想,卻不像是那麽簡單;他不免懷疑範欣欣,不悅道:“你知道就好!少去招惹他!”
範欣欣不知何心武是不是猜到什麽,不過對于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過了今天,她就讓何家父子徹底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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